第30章 第 30 章

谢明玫面不改色,“这是我的安眠药,我平时失眠。”

“你还失眠吗?我怎么不知道?”沈俪黎语气略显惊讶。

“最近有点。”

姜瑞玉转了下眼睛,看向谢明玫的位置,这话的前后逻辑不对。一会儿说平时有失眠,一会儿又说最近才这样。

林绚继续问她:“那你带出来干什么?安眠药都是晚上睡前吃啊。”

“呃……这是医生今天刚给我开的。”

姜瑞玉看着她的反应,神色慌张。

林绚把药瓶放回去,包还给了谢明玫。

常遥的包挂在徐晓勋身上,“我们的东西放在一起。”

林绚拿过包,还挺沉。开口处不是拉链,只有一个磁吸纽扣。

沉的原因是里面有一把遮阳伞,伞只是收起来了,并没有规整地卷起来,放在最上面,遮住了下面的东西。

林绚伸手拨开,小孩嗝屁袋和小孩紧急嗝屁药。

有一种窥视别人**的感觉,她移开了眼睛,其他的只是些日常用品。

纽扣重新扣上,还给了徐晓勋。

最后是何敛,他说自己没有包,并把口袋翻出来给他们看,除了一部手机什么都没有。

一番折腾,天已经黑透,和尸体在同一房檐下谁都不舒服,林绚便说可以离开了。

和五人分别时,姜瑞玉很直接地说道:“这几天你们不要离开乌莫镇,也不要问为什么。”

姜瑞玉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他杀’这个概念。虽然镇上已经发生凶案,但也不敢对他们明说。

不让他们离开一是还需要他们提供证据,二是怕凶手直接跑了。

林绚心里那股无力感又来了,凶手自己逃离乌莫镇,和找出凶手再把他赶出乌莫镇,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现在直接回家就行了,到家后给我打个电话。”

林绚把他们五个的电话都记了下来,并嘱咐回家后一定要给她打电话。

两人站在陆洋家门外,林绚已经给殡仪馆打了电话。陆洋一个人来乌莫镇上大学,资料里没有他父母的联系电话,陆洋手机里也没有,大概是没设定吧。

这种虚无的割裂感让林绚心里空落落的,像堵了一团棉花。

“你有什么想法吗?”

“谢明玫吗?明天先去趟心理科吧。”林绚蹲下来,掏出口袋里的牙线,思考它什么时候会消失。

“你有没有注意到浴室热水器的温度?”

“怎么了吗?”林绚回过神。

“六十五度,谁洗澡用这么烫的水?”

“我不觉得他当时在洗澡,洗澡的时候有人进来要杀他,就算是熟人也会挣扎吧?可浴室里干干净净,地上连水渍都没有,就那么安静地死了。”

“所以他是先昏迷,然后被凶手放进浴缸里,最后才杀了他。”姜瑞玉又补充道:“也有可能是先杀再放进浴缸。算了,顺序不重要。”

“反正是先晕后杀,打晕是不太可能了,你不是说他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吗?而且要打得很重才能让陆洋被划了大动脉还不醒吧?”

“那就是药物致晕的,而且药效很强。”

“不就是酸西唑仑吗,多放几片应该可以达到这种效果吧?”林绚猜测。

她站起来,将牙线揣回口袋,眼睛望着寂静的街道,话锋一转,“姜瑞玉,我们到底在干什么?我感觉自己被推着往某个方向走,我不知道谁在推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发生这种事情,我们只能逼迫着自己去做从来没做过的事,去看那张已经毫无生机的脸,他是真的死了?还是一团静止的数据?我们去判断哪一个人是凶手,可凶手也是假的啊,一团数据杀了另一团数据,然后呢?我们把这团数据找出来,再把他赶出这个虚假的独立世界,让他消失在虚无里。”

“我感觉自己站在草台上,滑稽地演一出没头没尾的戏。”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这些房子是假的,地上的雪是假的,翻上来的海浪是假的,住在这里的数千个人是假的,就连五饼和来福也是假的。”

“我真情实感地难过着,但我的眼泪到底落在了哪里?”

林绚突然崩溃了,这个世界不仅虚假,而且荒谬至极。

她被丢在这已经被大多数人遗忘的单机游戏里,可能连作者自己都已经忘了。bug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这里已经开始坍塌?也许他们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平凡地度过一生成了最遥不可及的奢望。

她哭得难看,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滑,糊满了整张脸。

姜瑞玉抱住她,轻抚她的后背。

“我们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两个人。”她眼睛看不清,声音变了调。

姜瑞玉垂眼,开口道:“你说的对,这是个虚假的世界。正因为一切都是假的,所以我们不用去想死者或者凶手最后去了哪里,我们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解决这些事情,然后就可以出去了。我们会回到现实世界,过最真实的生活。”

殡仪馆也会承包布置葬礼现场的工作,第二天上午,陆洋的葬礼如期进行。

认识陆洋的人都惊愕他突然的死亡,默认他是自杀。

但他们不会去想陆洋为什么自杀。

林绚戴着墨镜坐在心理咨询室,姜瑞玉坐在她旁边的椅子。

他们没去葬礼。

“林镇长,你又来了,这次也是什么调查活动吗?”还是上次的黄医生。

林绚没什么斗志,语气要死不活,她直接说道:“不是,这两天有没有一个叫谢明玫的人来过?”

“这个我们不能说啊。”

“我是镇长,又不会干什么坏事,说吧。”林绚第一次滥用职权。

“这……”黄医生一脸纠结。

“你不用说她怎么了,你就说她什么时候来的。”

黄医生一再纠结,林绚直接给院长打了电话。院长说她是镇长,又不是别人,只要不涉及到太**的信息,都能知道。

林绚挂了院长的电话,“这次可以说了吧?只要时间就可以了。”

黄医生翻看这几天的病例。

“谢明玫……找到了,她是昨天下午一点来的。”

“几点走的?”

“我们聊天连十分钟都没有。她只说自己是严重失眠,别的什么也不说。”

姜瑞玉挑眉,谢明玫昨天说药是当天开的,她那个反应,他以为谢明玫在说谎。

现在看来没说谎,那她的慌张就是另有原因。

没多问其他,两人离开了医院。

回到车里,林绚摘下墨镜,露出肿肿的眼睛,“我怎么看谢明玫都不像是失眠的人。”

昨天的谢明玫只涂了口红,气色看起来不错,一点都不像严重失眠。

姜瑞玉递过来一小瓶眼药水,林绚看他,“干什么?”

“眼药水还能干什么?你眼睛肿成这样不干吗?”

林绚恢复了一点状态,嘿嘿一笑,接过来,“谢谢。”

看着她抬头滴眼药水,姜瑞玉说道:“我也看她不像失眠。”

陆洋的葬礼只举行了一上午。

中午,林绚打了谢明玫的电话,说要见她。谢明玫答应了,约在她家附近的咖啡店。

谢明玫比他们先到 ,还点好了咖啡。

两人坐在她对面,林绚先客套了一下,“久等了。”

“没有,我也刚来。”

姜瑞玉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问道:“你昨天说你失眠很严重啊。”

谢明玫愣了一下,“啊,对啊。”

“平时很焦虑吗?”

“嗯。”谢明玫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那你知不知道焦虑失眠最好不喝咖啡?”

谢明玫放下了杯子,干笑了一下,“是吗?这我还真不知道,怪不得最近越来越睡不着了。”

林绚托腮,另一只手捏着那根牙线,眼睛隔着墨镜盯着她的脸左看右看,“可我看你气色很好啊,连黑眼圈都没有。”

“我这是——”

她的话被姜瑞玉打断,“你的酸西唑仑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就是用来助眠的啊。”

“说实话。”

“真的是用来助眠的。”

“说实话。”姜瑞玉重复道。

此后便陷入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谢明玫看着眼前两人齐齐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叹了口气,“好吧,我说实话。”

林绚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我是陆洋前女友。我们在一起半个月,三个月前分手了,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我真的特别喜欢他。我是被分手的的那个,他给我的分手理由是不合适,我问他哪里不合适?他又说不上来。我想跟陆洋和好,但他总是拒绝我。”

“等等,陆洋现在不是在追求沈俪黎吗?你跟沈俪黎不是朋友吗?”林绚问道。

“那怎么了?他俩又没在一起,我不能喜欢陆洋吗?”

“也不是不能,你继续说吧。”

“好。我缠了他三个月,但是有一天他喜欢上了我的朋友,还要看着他追求她,你们懂那种感受吗?”

姜瑞玉眯着眼睛,缓缓摇了摇头,“不懂,所以这跟安眠药有什么关系?”

“我让医生给我开安眠药的目的就是要在昨天的派对上迷晕他,发生关系,重归于好啊。”

林绚疑惑,“迷晕了还怎么发生关系?”

“反正只要第二天我俩躺在一张床上,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姜瑞玉问道:“只是这样?”

谢明玫点点头,“可我没想到,他竟然……”

话没说一半,她就趴在桌子上开始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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