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婢仓皇飘入，身形不稳，似在激动，又有担忧，或者说惊恐：“帝…帝君，魔神他…”

因为她看到了那万年不变的冰山容颜似在龟裂，森冷的肃杀之气令她倏忽胆战心惊。

“滚出去！”

寒风呼啸，万里冰封，幽若殿震了一震，仙婢被震出殿外，摁着胸口，身体摇摇欲坠，似是快要倒下，她强撑，乖顺答了一声：“是。”

殿内清冷寒凉，纱幔随着飘雪摇荡，纱幔之后隐约坐着一道白色的身影，不再是极寒的皎月，更像是冰霜利刃，可在千里之外便将所有冻成冰雕。

黎溪亭曾在凡间的凡身乃变异冰灵根，擅御水元素，可将玄冰封天一术使得出神入化，炉火纯青，当然，其余十一术亦也不在话下。

碧云天没有神，这整个世上在他的记忆中何曾有过神？

“哈哈哈……”黎溪亭清越的歌喉比琴弦筝鸣还要动听，却根本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生气，何谈情绪？

他就是这样一个…神，他合该是这天上地下唯一的…神，几万年了，不对，应是几亿年，神在哪里？

黎溪亭泪落成冰，凝结在脸上，亦是万年冰山的脸，在他脸上，没有人能看到什么，谁也不曾。

毫无波澜的眸子里什么也没有，仿佛虚无的天，虚无的地，穷尽黄泉碧落，没有一物能够倒映进他的眼里。

众仙只看到传说中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战神踩着累累白梯走进那几亿年都不曾打开的离恨圣殿里。

“封神！”

“沧凌帝君要封神了！”

仙群惊呼，却无一仙能够踏上那肉眼所见何其真实的白梯，仿佛海市蜃楼般，皆扑了个空，落在白云之上。

“别白费力气了，这是专用于战神的登神梯，你我还是好好再沉淀个几万年吧。”

“几万年？说笑呢，几亿年都不一定能封神吧，从此天上地下，只战神一位真神。”

“莫不是忘了魔神之子？”

“战神脱离了七情六欲，你我此时还是不要扰他为好，暂且不提此事。”

黎溪亭在万众瞩目之中，顺利踏入了离恨圣殿，仙体坍缩，湮灭，化作点点光辉融入天地之间，人间大雪三月，连绵不止。

白梯消失，圣殿隐没。

“你说战神还会下来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乾坤逆转，时光倒流。

阳春三月间，海棠林里，那个被追杀的红衣少年，粉雕玉琢，妖艳灼丽，雌雄不辨，白玉一样的雪肤上点点血迹滚落，少年怯生生躲在他的身后。

“兄台可愿助小女子脱困？劫后定少不了酬谢。”

多么拙劣的演技，多么刻意的初遇，多么俗不可耐的情节？多么幸好…幸好…

第一眼，他不想拆穿，天地间唯一的神，他是为他而来。

第二眼，他不愿拆穿，天地间唯一的神，他是为他而来。

“可。”

他弹指一挥，霜雪混迹着海棠花瓣，翩翩在这方天地之间，血肉雕刺出朵朵寒梅，熔了霜雪，融了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