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煜跟着楚眠进了家中，通身的黑色让他看起来不似往常那样让人不可靠近了。
刚睡醒的楚星坐在厨房门口，一看到楚眠进来就奔过去抱住了他的腿，黏糊糊地撒娇道：“哥哥~下回你带上星星一起去。”
“哎呀！我也后悔啊，早知道应该把睡得格外香的星星提溜起来。”楚眠边摘菜边阴阳怪气。
此话一出，楚星肉眼可见的犹豫起来，抱着腿的手都松开了，小屁股一扭一扭地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眼睛瞟来瞟去，就是不跟楚眠对视。
楚眠没继续逗他，把目光放到了默默摘菜的沈子煜身上，他出声问道：“小元在家干嘛呢？让他出来跟星星一块玩儿啊。”
沈子煜拉着长音“嗯”了一声，狭长的凤眸懒懒地抬了一下，随意道：“现在的话，估计在练字，叫他来吗？”
楚眠突然想起了之前俩人给他留的字条，沈元的字圆润饱满，有点像画出来的，他抿嘴笑了笑，问道：“他想来吗？”
想来吗？这个问题有些多余，沈子煜想到自己每次出门前，沈元总是欲言又止，站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衣裳也穿戴整齐，似乎是只要叫到他，他立刻就能跟上。
沈子煜缓缓点了点头，“想，等会儿我回去接他吧。”
“嗯！”
又能热闹了，楚眠的心情很快达到了最高点，他哼着旁人不熟悉的歌进进出出，很快就把东西全部收拾好了。
“对了子煜！我好像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楚眠双手合十央道。
在那一瞬间，沈子煜想到了很多需要他帮忙的事情，比如带他姐姐从青楼出来，再比如让他帮忙还了债，比如帮忙找楚星的家人……
可谁知只是想让他做这个。
楚眠拉着他到了坐到了里屋，把之前买的笔墨纸砚全部摆放整齐，一件期待地说道：“子煜，你能帮我写个招牌吗？我写字也不好看。”
沈子煜深吸一口气，止住了脑子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拿起笔后他无奈回道：“写什么？”
说到这个，楚眠有些害羞，小脸绷得紧紧的，声音很小地说道：“每一张写一个字，写‘眠眠大排档’五个字，要一笔一划写，不可以连笔的。”
沈子煜没忍住“呵”笑了一声，挽起袖子开始研墨，好奇问道：“何为大排档？”
“大排档就是有各种小吃的意思，我现在卖的种类很少，不过只是目前。”楚眠信誓旦旦说道。
沈子煜写得格外认真，比写折子还认真。
不出一会儿，五个笔锋凌厉，格外赏心悦目的字就出来了，楚眠提起一张用嘴吹了吹，心中满意的不行。
另外他又让沈子煜写了一张价目表，一碗面十二文，加煎鸡蛋是一文，还有各种另加的素菜，加两样是一文钱。
一张价目表写得清清楚楚，楚眠就不用每次都跟客人介绍一遍。
他拍了拍手，仰着微红的脸蛋朝沈子煜看去，眼神中满是崇拜和赞叹，他开心道：“子煜，你肯定比那什么状元写得好多啦！”
沈子煜拿起茶杯的手一顿，好笑问道：“眠眠如何得知？”
楚眠根本就是胡咧咧的，他心虚道：“我说的是我自己的想法，你不用过度深究。”
“嗯，好~”
半个时辰后，楚眠用面糊糊把几张纸贴到了提前找好的木板子上，心里美得没边了。
沈子煜回去接沈元了，楚眠和楚星拖着车慢悠悠往文昭街上走。
大街上隔一段就有人举着糖葫芦卖，楚眠把车停在了街边，掏出来几个铜板递给楚星，“去买两串吧，等小元来了也给他一串。”
说到糖葫芦，楚星可就兴奋了，他攥着铜板跑到了对面的糖葫芦跟前，仰着头去比较哪两个最大糖最多。
不一会儿他咧着嘴举着两串糖葫芦跑了回来，然后把剩下的铜板给了楚眠。
等俩人到了桥上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在等了，其中就有常来的那个小厮和露着胳膊的几个汉子。
一见楚眠来了，那几个健壮男人忙上去帮他把车稳稳当当拖了上来，就差把楚眠直接扛到锅跟前让他赶紧开始了。
“老板，你这不定时来啊。”
楚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我正准备新吃食呢，得在家看着锅。”
一伙人哄笑着坐到了位置上，开始谈天说地，楚星举着两串糖葫芦也蹭了进去，谁说话他就炯炯有神地盯着谁。
还没等楚眠开始做饭，沈元迈着怯怯的小碎步跑了上来，在看到楚眠的时候眼睛不自觉笑成了弯月。
这次他倒是没穿着小厮的衣裳。
楚星也从座位上跳下来了，举着更大个的糖葫芦挤进了俩人中间，“小元哥哥，给！”
沈元接过糖葫芦，然后怯生生又举到了楚眠眼前，眼睛圆圆亮亮的，似乎在说：眠眠吃。
“小元吃吧，我不爱吃这个。”
这是真话，糖葫芦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现在和以前都是想吃就吃。
沈元红着脸收回了手，坐在炉子旁边开始小口吃，同时也认真听着客人们聊天。
晚来的沈子煜慢悠悠坐到了离楚眠最近的位子上，手中还拿着一包热乎糕点。
沈元盯了几眼迟迟不离开的沈子煜，噘了噘嘴扭过了头，得到了楚眠温柔的摸摸。
“他不让你自己出门？”楚眠悄悄问道。
沈元委屈地点了点，可能是心里头苦了，所以咬了一大口糖块。
楚眠炒面的手不停，嘴也不停，他又追问道：“必须让他带你出来？好没道理，等会儿我帮你求求情。”
此话一出，沈元突然缩了一下脖子捂着嘴笑了，显得格外开心，似乎是嘲笑楚眠不怎么大的胆子。
桌子上的客人送走了一波又一波，沈子煜家兄弟俩仍旧是不离不弃，沈元还有点用，楚眠累了就能换他来，而沈子煜是半点用都没有，哦不对，可能也起到了装饰的作用。
在沈元接替楚眠后，楚眠甩着手坐到了沈子煜旁边，整个人恹恹的。
“需要我给你介绍两个人来帮你吗？”沈子煜自然地把他的手托了过来，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楚眠眼珠子咕噜一转，一根手指从沈子煜的手心里抽出来指向了沈元，他夸赞道：“小元跟我做的味道一模一样，他要是想来的话你就把他介绍给我。”
一直听着这边情况的沈元差点没高兴地跳起来，他摇头晃脑地炒着锅里的面，不远处的谈话一句也没落下。
“可以。”
“那你每天中午给我送来，偶尔可能不出摊，到时候你把他送我家来玩儿，这样行吧？”
楚眠朝格外开朗的沈元递过去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然后毫不退让地盯着沈子煜。
沈子煜心里暗自偷笑着，大方同意了，“都随你们吧。”
————
往后的几日里，沈元每日必定早早守在桥上，眼巴巴地望着远处，只要看到楚眠的身影，立马就像箭一般飞出去。
楚眠，楚星和沈元三人的感情越来越深，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就像楚眠根本没想到楚星的家人会这么快找来。
小孩儿怯生生地躲在楚眠身后，用几近陌生的的眼神盯着对面的夫妇二人。
这二人瞧着并不多富裕，不过比楚眠的状况看起来好一些。
“幺儿，我是你娘啊，你让我们好找啊！”
那白了头的女人哭坐到了地上，嘴里不停喊着“幺儿”。
楚眠警惕地看着俩人，质问道：“那他如何不认得你们，按说他这个年纪早有记忆了。”
在看到夫妇二人的相貌特征时，楚眠的心其实已经凉了大半，楚星的眉眼跟这个女人格外相像，鼻子跟那个男人的一样，都有点驼峰鼻。
“幺儿一直跟爷爷奶奶一块住，我和夫君一直在外地倒卖粮食，要不挣不了钱养活幺儿，我们两年未见面了，俩月前突然收到他奶奶让人捎过来的口信，说孩子丢了，我们啥都没收拾就回了家，找了整整两个月了！”
提到爷爷奶奶时，楚星的眼睛突然湿润了，他抱着楚眠的大腿坐到了他脚上，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那夫妻俩一看这情况，也跟着哭了一通，啜泣道：“奶奶是不是最疼你了，这是不是都是奶奶给你买的。”
男人从包里掏出了一堆小孩儿玩意儿放到他面前，其中有掉了色的拨浪鼓，有棉花做的兔子，也有编的蚱蜢……
楚眠年纪也不大，心中格外纠结难受，眼角的泪哗啦啦流了下来，弯腰把坐在他脚上的楚星抱了起来，小声问道：“这是你的玩具吗？”
楚星忙点头，那一堆大部分是奶奶给他买的，也有的是爷爷亲手做的。
“那我不养你了，你有爹娘。”楚眠苦着脸把楚星塞给了半头白了发的男人，拿起背篓就要进屋，眼泪在转身的那刻如泉涌出。
背后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哥哥！别不要我！你答应了的！”
楚星闹得厉害，挣扎着从男人身上跳了下来，冲上前死命抱住了楚眠，张着嘴哇哇哭叫着。
这好像是楚星第一次这么吵，楚眠心里想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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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