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玉佩

谈遇阴恻恻的声音从温泠身后响起。

他像幽灵,又像一只咬到了骨头就打死不肯松嘴的狼。仅是尝到了温泠给的一点甜头,就想占着她不让别人也尝到。

谢岑阳的目光终于舍得从温泠的脸上移开,他似乎是才发现温泠身后站了个人。

听了他出言不逊的话,谢岑阳有些意外,却依旧笑意不减:“小遇兄弟,我今日只准备了温姑娘那份,很抱歉了。”

说罢,他没管谈遇晦暗不明的神色,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锦盒。盒子小巧精致,一看就是用心了。

“上次在你身上闻到了茉莉花香,觉得跟你很相配,于是特地找人订做了一块茉莉纹的玉佩,希望你能喜欢。”谢岑阳把锦盒打开一些,一枚温润的白玉玉佩映入眼帘,纹路细腻如真花绽放,清雅的光泽令人眼前一亮。

温泠对这礼物喜欢得紧,她用麋鹿般清澈的杏眸望向他,眼神中闪烁着喜悦和感激:“太谢谢你了!这玉佩我很喜欢!”

谈遇冷眼站在一边,看着二人亲密无间的互动,一时间怒从心头起。

这块玉佩在他眼里实在是太过不起眼,谢岑阳不过是个乡巴佬,送的东西也不入流,哪里比得上宫里那些好东西,可偏偏温泠还表现出那么感兴趣的样子,他凭什么!?

按往常来说,他应该破口大骂,暴跳如雷,一手把锦盒和里面不值钱的玉佩摔个稀巴烂,这样才算勉强解了自己的心头之怒。

事实上,他也确实想这么干的,可一想到温泠这几日来的冷淡,他再一次把话止住了,万千怒火熊熊燃烧憋在心里,简直快把他的肺都气炸了。

那边没完没了地还在聊,谢岑阳拿着当作伴手礼的香料闻了闻,直夸温泠技艺了得。

温泠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她身上披着桃色的大髦,脖子被一圈毛绒围着,只露出一张明艳娇媚的脸,如同一朵温室中绽放的花。

看着温泠笑盈盈地跟谢岑阳说着话,连半点眼角余光都没分给自己,五脏六腑放佛被放入了一块块寒冰,谈遇就像浸在结了冰的河里,久久不能呼吸,沉至水底。

他的手伸进衣襟里,摸到了那把熟悉的匕首,眼中戾气翻滚着,漫不经心地想:干脆全杀了好了……

只要把这些人都杀掉,这点烦闷也就烟消云散了吧。

他的屠戮心还在心中发酵着,旁边几桌却突然传来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和几声惊呼。

温泠一愣,立刻转过头去,就见一个穿着青布衫的中年男人猛地捂住胸口,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泛着青紫色。

怎么喜宴上会出这种事?温泠皱眉,不禁为张姨闺女感到担忧,毕竟大喜日子出了意外总归是不好的。

旁边的人纷纷围了过去,她对此兴致缺缺,默默地给自己夹了口菜。

谢岑阳刚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现在只剩下谈遇还静静地坐在她身侧,那股阴森的气场丝毫未褪去,甚至因为旁边的躁动更显得古怪起来。

他慢吞吞地收回了摸着匕首的手,目光掠过地上晕倒的男人,又落回温泠波澜不惊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姐姐还真是心大,有人晕倒了还吃得下去。”

温泠很想说这跟她又没半毛钱关系,还不如多吃点吃回本。

她不吭声,刚想再夹一筷子鱼,就听见人群里突然有人喊:“肯定是因为那个丫头做的香料,里面不知道掺了什么毒药,我兄弟刚才就闻了一下就晕过去了!”

怎么听起来真有她的事?

温泠刚送进嘴里的鱼肉都不香了,眼见旁边一下几十双眼睛盯了过来,她站起身,终于不再是一副游离在人群之外的状态。

美目一瞥,说话的是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温泠记性还不错,确认她没有见过这个人。

再往旁边看,这人的面庞可就眼熟多了,一双浑浊的眼睛、厚重的嘴唇和国字脸——竟是那天在张姨家中见到的那个香料铺掌柜!

仅是扫了一眼,她就大概明白这是什么事了。

只是这掌柜好歹也算是张姨的远房亲戚,真的要在这样的场合祸害亲人的婚宴吗?

群众还在七嘴八舌。

“真的假的,没想到她是这种人,之前不是还帮咱把米讨回来了吗?”

“我感觉他可能只是吃坏东西了,这丫头不像这样的人。”

“谁知道呢?这丫头不是本来就来路不明的,张姨这次真是看走眼咯。”

温泠柳叶眉微微蹙起,抬脚往人群中走去,刚才还在说话的几人一下没了声气,只剩下一开始就将目标锁定在她身上的汉子还在苦苦坚持:“阿九你死的好惨啊,就这么被奸人害死了,天道不公!真是天道不公!”

他见温泠走来,喊得越发起劲。

去他大爷的天道!她还没骂天道不公呢,怎么就来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她正要反驳,谢岑阳已经从旁边过来,脸上挂着温泠从没见过的严肃,喝道:“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温姑娘不是这种人!”

那大汉见是谢岑阳,气势弱了些,想骂人的话卡在嘴边:“谢家小子,你可不要见她生的貌美就偏袒她!不然你让她来解释怎么我兄弟闻了之后就晕过去了?”

温泠冷眼看着,明白如果自己说不清楚缘由以及拆穿这个阴谋,这口锅就算是扣在她头上了。

掌柜的见她无权无势,只当她是乡野丫头,缺乏胆识,任由他揉扁搓圆。她不算厉害,但绝对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她扫了一眼大厅,来的人络绎不绝,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在她们的热闹,她做的香料只有五十份,也就是说,伴手礼的香料绝不是人人有的,应该是只给身边重要的人,而这两人小厮一样的打扮,看着就不像有份的样子。

她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声音冷冽如冰泉一般:“解释?你说他是闻了我的香倒下的,那他那份香料呢?我怎么没见着?”

大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接话:“他刚才是闻了旁边这个阿叔的香,你说是吧。”说完,他朝旁边的掌柜使了个眼色。

掌柜显然不想被拉下水,但事到如今,他自然不能否认,于是不情不愿地应下了。

温泠走到掌柜面前,明艳的脸上不见半分慌乱,她伸出手,示意掌柜把香给自己:“我的香料配方里只用了桂花、陈皮和檀香,皆是性平无毒的药材,在场不少人也有,怎么偏偏只有你兄弟出事了?”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宾客附和:“这倒是,我们刚才也拆开闻了,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那汉子脸色一白,眼神躲闪,瞥了眼掌柜,掌柜见他没了话,只能沉声说道:“温姑娘这话就不对了,谁知道是不是你暗中做了手脚?阿九他老实本分,平日身体好得很,若不是闻了你的香,怎么会突然晕倒?”

温泠呵的笑了一声:“阿叔,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跟他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大家伙也看到了,我刚才一直在位置上坐着,可从来没离席过,我又是怎么走过来对他下手的呢?”

见掌柜还想再挣扎,温泠挑眉,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男人,突然话锋一转:“再说了,要是真的中毒晕过去,应当是呼吸浅促紊乱,可这位阿九兄弟,胸口起伏均匀得很,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倒像是……睡得挺香?”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都落在他身上,像是听到了她的话,一下子男人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温泠憋笑,旁边那个汉子急得直跺脚:“你少混淆视听了!你怎么证明你没有下毒?”

她可没有下毒,凭什么要她来自证。

“我下没下毒?试试不就知道了?”温泠笑意冷了几分,“劳驾,有没有人帮忙拿根银针和一碗陈醋。”

这招是院长教给她的,北城的冬天总是很冷,她写作业总是会犯困,院长那会经常会给自己端来一碗陈醋,用来醒神。

丫鬟很快取来了,温泠接过粗瓷碗,指尖捏着银针在醋里浸了浸,径直走在男人面前,蹲下身。

她捏着男人的下巴,轻轻一抬,将浸过醋的银针凑近他鼻尖:“陈醋醒脑,倘若不是真的晕过去……”

尖嘴猴腮的男人想扑过来:“你这是做什么!毒害了人还想继续动手吗!”

谈遇不知从哪出现的,一把拦住了他,男人一下子动弹不得。

温泠瞥了眼他们,继续讲银针往男人鼻尖送了送,浓烈的醋味直冲鼻腔,躺在地上的男人再也绷不住了,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推开温泠,眼睛唰的一下睁开了。

瓷碗一下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浸湿了地板。温泠蹙眉,拍了拍裙子,施施然站了起来。

男人眼神清明,哪有半分昏沉的样子,看清了周围挤满了一圈的人,又对上温泠似笑非笑的目光,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下意识想继续躺着装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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