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沈宁看了看时间。

不算早。都这个时候了,齐世却还出去。

……

齐世面无表情来到书房。他眯起眼睛,看着被手下挡住的谢碌。

刚刚,就是听下人说谢碌一路往他的书房去,他才过来的。

不免想到了今天才刚画的那幅画……谢碌是为了那幅画过来的?齐世忽然狠狠皱眉。

所以,一点也不想再留他在齐府横生枝节了,冷淡说:“你的伤口已经快要愈合,明日我叫人把你的衣物送回谢家。”

谢碌瞥他一眼。

什么也不说,只是径自冲他伸手。

“我来,是向你讨要样东西。”

“当初我将沈宁给了你。”谢碌忽沉着眼眸,“所以如今,向你要样东西,不过分罢?”

齐世呵了一声。

正以为他要的就是那幅画,但没想到,谢碌开口明说之后,要的却是那日收起来的,任通刺了他的匕首。

齐世:“……”

眼睛的余光一点点掀起,看着谢碌。

他这是什么意思?

谢碌只说:“给还是不给?”

齐世沉默一下,“为何要它。”

谢碌:“难不成我做什么,还都得告诉你?”

他谢碌,此生也只在一件事上吃过亏。

那就是沈宁。

已经越来越后悔,当初将沈宁送给了齐世。

否则……

沉了沉眼,便忽然又说:“再要幅画。你给了,我明日便走。”

齐世的脸忽地一冷。

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的目的根本不是那把匕首。

讽刺一笑,“行啊,我房中的几幅画,随你挑。”

反正今天的那一幅,已经被他收了起来。

谢碌眉毛尖锐一拧,几乎是挑衅。

他怎么会不了解齐世?

“别搪塞我。”

“你知道的,我到底要的是哪一幅。”

“我只要今日沈宁那一张。”

齐世脸一沉。

谢碌眯眸双手环抱。

齐世的嘴巴里,蹦出两个字,“做梦。”

谢碌的眼睛变得凶狠。

齐世却越发讽刺。

“当初,是你将沈宁送的人。”他斜睨过来,“谢碌,你不是自诩从来不吃回头草?”

谢碌绷了唇。

但这话,曾经刺激他或许还有用。

如今,在他这,这种话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效果。

齐世既不放手……

那他终有一日会让他知道,沈宁怎么来的,就会怎么又回到他的身边。

面无表情,一句话,“所以,你不想给是不是?”

齐世也面无表情,一句不答。

谢碌的眼睛眯起,冷冷转身。

齐世不咸不淡盯着他的背影看。

忽然,见谢碌这厮停住。

齐世皱眉。

他还不死心?

谢碌朝他又走回来。

齐世的眉皱得越来越深。

“任通那边,你没有教训他是不是?”

齐世:“……”一愣。

淡漠又说:“不必你管。”

谢碌轻笑。

不必他管?

“他几乎要杀了沈宁!”面色中闪过一抹狠色。

齐世扭开了脸。

谢碌握拳恨不得揍他一下。

但没想到,齐世竟然先发制人,冲他横扫一脚。

谢碌便毫不犹豫,一脚也踹回去。

不过,动了手的两人,反而在拳脚相加后又都冷静了点。

两人各靠一根柱子。

齐世垂眸拍去衣裳上的脚印,谢碌低眉扯了扯酸疼的嘴角。

今年,已算不清两人是第几次动手了。

从前,好像从不曾动手过。

沉默许久后,齐世的声音突然在黑暗里出现,“谢碌,别说的你又比我多在乎她。”

齐世冷笑,“任通动手时,你有机会反制他,可你偏偏没动任通分毫,只是强行替沈宁挡了那一刀而已。”

“对任芦,你并未有你想象中的那般洒脱。”

他当时本可直接提刀击下任通的匕首,可他还是选了不伤任通一分的方式。

真要论当时处理的到底得不得当,两人其实半斤八两,谢碌又比他好的到哪去?

只是沈宁……却至今只对他有芥蒂。齐世忽然难看了脸。

谢碌的心思不知道有没有被他说中。

反正他的脸微垂,神色隐藏在黑暗里,无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齐世冷冰冰又道:“最初,也是你注意到了沈宁的不同寻常,把她带进了我的视野。”

他这才知道,对于任芦的情形,或许还可以有挽回的地步。

谢碌现在又来装什么?

起码他能保证,沈宁在救了任芦后,绝对还有命活,谢碌呢?齐世呵了一声。

谢碌真的在乎沈宁?

而不是,看他对沈宁有了几分不一样,谢碌才不想认输,偏偏要把沈宁再弄回去?

齐世捏捏鼻梁骨。

他和谢碌,仿佛在感情上天生就是敌人。明明两人是朋友,却先后遇上了任芦,没想到时隔多年,如今在沈宁身上,又出现了同样的情形……

只是沈宁……齐世垂了眸。

忽觉胸膛紧的发疼,在占有欲方面,比起曾经的任芦,对于沈宁,他好像要更强烈些。

可偏偏,她以后怕是要恨他。

拳头沉默中握紧了。

谢碌将他沉默中的矛盾看得一清二楚。

至于他到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依然无人能清楚。

谢碌仰仰头,想到了这几天听说的沈宁。

他听齐府的下人说,齐世对沈宁很宠。

谢碌垂眸,忽问:“第一次取血是何时。”

齐世皱眉。

他一点不想提及这个话题。

回应谢碌的便只有持续许久的安静。

谢碌眯了眯眼。

喉结不知为何滚动,继续说:“我记得有人说过,待她胎儿稳了,第一次取血是五个月时。所以还有一个月,是不是?”

看向齐世。

回应他的,仍是齐世的沉默。

谢碌:“第二次,是沈宁临盆前。”

这个孩子是活不下去的。

沈宁要想活着,也机会渺茫。

谢碌无所谓,反正他要齐世知道的是,“任芦的事情结束后,我来带她走。”

“也就是,大约是秋天时候。”谢碌的每一句,都让齐世的脸分外难看。

齐世的脸骤变,绷紧了下巴,“做梦。”

谢碌呵呵一声。

是不是做梦,由不得他,反正,沈宁会恨死了他。

到时别说笑,沈宁连哭也不会对着他哭。

谢碌最后看一眼齐世,大步离开。

在他离开后,齐世仿佛石塑,垂眸许久未动。

……

沈宁又看到一回任通。

这回,是在一场宴席上,齐世带她来的。

相比齐世带了内宅女眷,谢碌这边,却是未带一人,自己一个人来的。

明明他后宅的人不少,竟然什么人都不带。

谢碌似乎看出她注意到了这个,竟找到她落单的机会,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沈宁:“……”

被他的神出鬼没差点吓着,脚一趔趄,险些掉入栏杆外的湖里。谢碌一伸手,把她拉住了。

沈宁不禁无语,可谢碌竟然还笑。沈宁牙痒痒。

“快松开。”低声说。

他又不是不知道男女大防有多厉害。

可谢碌,骨子里就是不在意这个的,他淡淡说:“这里是我外祖父家,你不知道?”

沈宁:“……”

偏开头,能知道就有鬼了。她被他和齐世天天压犯人一样看着,根本没有出府的机会,也根本不会有任何人对她讲这些,她从何得知?

就算现在说是落单,但齐世府上的随从,还是时刻跟着她的。

偏偏,这却在其他人眼中营造出一种假象,以为齐世多在乎她呢。

时刻有人对她寸步不离。

沈宁转身,懒得和他说话。

身后没有任何声音。

这代表谢碌没有追过来。

奇了,谢碌竟然没追过来。沈宁可能是被这些人搞得疑神疑鬼了,竟然回头看了一眼。

狗皮膏药知道自己讨人嫌了?

结果听到噗通一声,谢碌跃入了湖中。

沈宁:“……”

他竟然在他外祖父宴饮的场合,跳湖去……

皱眉扭头。

再也未关注他。

但不想,谢碌冒出头,喊她。

沈宁:“……”

回头一看,见谢碌手上是一片荷叶。

她还没觉出这片荷叶有什么不同,她旁边的两个随从,已经垂了垂眸。

谢公子摘下的这片荷叶,正是夫人之前问过的。夫人当时问,这片荷叶是做什么用的。

整个湖泊里就只有这么一片荷叶,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为何,恰恰只有一片?

凛了凛,随从赶紧低声,“公子估计已经和长辈们闲话完,属下几个护送您过去。”

沈宁……沈宁还没来得及答,谢碌已经来到了她身边。

他将荷叶递给她。

竟是一片薄如蝉翼的陶瓷,是片仿真荷叶。

沈宁愣了一下。

随即还了回去,可谢碌没接,差点摔了。

沈宁皱眉。

便往旁边的地上放下就走。

谢碌的脸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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