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妤早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书里说读心术在三米范围内有效,她得五米内表现才能万无一失。
毕竟不能拿个尺子,所以还是谨慎些为好。
骗过自己才能骗过别人。
沈舒妤继续在心里想,“皇上若是能多看我几眼,我怎么都值了。”
宗临:“……”
这些声音在他耳中也有分别,人若是离得远,声音就小,人若是离他近,声音就大,不同之人的声音也有所不同。
宗临也不知说这话的是谁,这么直白的情意让他有种无力招架之感。
他也能听见太后的声音,明明没有张嘴,可却说着,“如今你也大了,若能开枝散叶,为皇家绵延子嗣,那自然最好不过,这样我也能放心。”
宗临最开始觉得这些声音吵闹,到如今也习惯了,他与太后并非亲生母子,这么多年下来,也有母子情谊。
他面色柔和了些,道:“母后说得是,人多的确热闹。”
徐太后当年入宫晚,今年不过三十三岁,刚从佛寺回来,打扮得很是素净,样貌年轻,可眼中多了有岁月的沉淀,双眸抖擞,说话时虽柔和,可看着分外威严。
徐太后怪道:“可再热闹,皇上也不愿意多看几眼。”
徐太后也是无奈,花开也得有人看才是,“听下面宫人说,哀家出宫这些日子,皇上一次后宫都没来过,你也别嫌哀家唠叨,开枝散叶乃是大事。”
此话一出,下面坐着的妃嫔眼睛也亮了起来,虽然直视天颜乃大不敬,可此时仍有不少人朝着皇上暗送秋波。
沈舒妤学起了林妹妹,心道:“这么多人,皇上哪里会瞧得见我呢,我就别痴心妄想了。”
宗临也分不清谁是谁,他道:“让母后费心,是儿臣的不是。”
后宫妃嫔众多,对读心一事宗临已习惯,前朝后果息息相关,若是不翻牌子,对大臣也无法交代。
宗临刚想开口,却听下方一道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他耳中。
“嗯?为国做鸭?今天不会做将军府的鸭吧。入宫够惨了我可不想侍寝啊,能不能选别人。”
将军府,那就是楚昭仪。
宗临虽不知做鸭是何意思,可也能从语气中听出这不是什么好话,还好这么多年喜怒不形于色,宗临只淡淡扫了眼。
徐太后瞧了眼宗临,“你就是太过操心国事了。”
宗临:“今日就让徐婕妤去御书房伺候笔墨。”
徐婕妤单名一个婧字,当朝工部尚书的孙女,也是徐太后的侄女。宗临此番也算是给太后一个交代,算起来,两人也是表兄妹。
伺候笔墨,时辰晚了就让太监送回去。
徐太后神色和善,“国事为重,可也得注意身子,你身边有人照顾,哀家也能放心。”
说完,徐太后按了按眉心。
宗临道:“母后说得是,您刚从宝国寺回来,舟车劳顿,也当好好休息,儿臣就不打搅了。”
皇上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是有眼色的告退,徐婕妤看了眼皇上,心中大喜。
婕妤为三品,她又是太后的侄女,论起来也不比楚潇潇许灵筠她们差多少。
想来她是第一个侍寝的,日后地位也能水涨船高。
她这个表妹可比皇上的亲表妹更受看重。
虽入了宫,可今年不过十六岁,脸上免不了透出几分得意神色,等皇上太后一走,徐婕妤就率先站起来了。
一旁许灵筠轻蹙着眉,而楚潇潇着实是松了口气,她可不想点鸭子。
两人位份高,按理说也该走在前面,后宫之中位份何其重要,只不过徐婕妤动作更快一步,莲步轻移走到许灵筠和楚潇潇身前,轻抚鬓边的海棠花簪,对着二人道:“昭仪姐姐,我还要去御书房伺候笔墨,得先行一步了。”
说完行了个礼,跟朵云彩似的走远了。
楚潇潇倒是无甚反应,带着宫女就回宫了。
反观许灵筠,眉头蹙得更深,楚潇潇在她上头也就罢了,徐婧凭什么,偏偏徐婕妤占着太后娘娘侄女这一层身份,伺候笔墨是要紧事,她也挑不出错来。
只不过刚入宫的风头,到底是让别人抢了去。
后面的一众妃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这个时候去触许昭仪的霉头。
等许灵筠走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悠悠往宫里赶。
沈舒妤是没想到,徐婧能得意得这么明显,这不是妥妥炮灰是什么呢,皇上不会让她侍寝,估计在御书房待一会儿就给放回去。现在打许昭仪的脸,后头又该怎么收场。
书里的内容她只记得个大概,亲眼看见这些好戏,还挺有意思的。
沈舒妤暗戳戳地想,多些戏看还多些乐子。
只不过有人是不服气,可有人是真难过。
沈舒妤看了眼走在她前头的秦美人,秦美人的背景透着几分落寞,这是真心喜欢宗临的人,没有被选到,此时跟木偶一般。
这个时候就不适合看戏了,沈舒妤装着叹了口气,神色落寞地回了毓秀宫,因为离得太远,回去已是三刻钟后了。
这真是太远了,上头没发话,那明早还得去慈宁宫请安,来回快一个时辰,为了自己小命着想,也得想法子把位份升一升,搬到离慈宁宫更近的地方去。
只不过升职加薪遥遥无期,先把二十天熬过去才是要紧事。
再说徐婧,早已经到了御书房门口。
宗临金口玉言,御书房外的侍卫和御前大总管许章态度恭敬,许章更是微垂着头,把徐婕妤请了进去,“婕妤娘娘里面请,皇上正在处理公事,皇上喜静,旁日是不许人打搅的,眼下也是看重娘娘。”
徐婧莞尔一笑,“有劳公公了。”
今日天好,窗子也开着,天光透进来,屋内还点着灯,显得分外明亮。穿过轻纱帘子,徐婧看见多宝阁上琳琅满目,书架上也摆着不少书册,角落里的香炉顶上香烟袅袅,屋里透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皇上坐在书案前,一身淡黄色常服,微低着头,气宇轩昂。
不图宠爱,单单图皇上这个人也不亏,皇上的女人,是多少人想做都做不了的。
徐婧知道皇上今日选自己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但她会一步一步握住皇上的心,成为皇上最宠爱的女人。
不管是楚潇潇还是许灵筠,都不会越过她。
宗临也说不出此时此刻他心里是什么感觉,任谁听见一个人说要一步步握住自己的心,心里恐怕也不会风平浪静。
宗临甚至觉得有些害怕,徐婕妤的想法真是让人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徐婧瞧了眼皇上,走到离书案还有三步之外,福身行礼,头低着,这个角度皇上能看见她优美的脖颈,“嫔妾见过皇上。”
宗临按了按眉心,眼睛飘向书案角落里的砚台,“……研磨吧。”
徐婧点头一笑,心中羞涩道,红袖添香也是一段佳话。
宗临:“……”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在身边伺候,心里还这么聒噪的。
徐婧手腕转上个几下,就会停下来看看宗临,徐婧觉得皇上真的是眉目疏朗,眼睛就跟天上的星子似的。
皇上生得好看,今晚侍寝,她这还是头一个侍寝的人呢,皇上这三个月还未召幸过嫔妃,她岂不是皇上第一个女人,这第一个自是不同。
今晚她可得好好表现,等皇上食髓知味,她……
徐婧还想着,只见宗临放下笔,“来人,送徐婕妤回去。”
徐婧一愣,放下墨锭走到书案前跪下,一脸无措,“皇上,嫔妾可是做错了什么……”
此刻,徐婧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心里只剩害怕,若是现在被送回去,其他人该怎么看她。
的确难以交代。
但宗临觉得,家国之事和后宫之事自是前者重要,徐婕妤在这儿伺候笔墨,他静不下心,更遑论让她在旁边心中聒躁,耽误国事。
“墨好了,你先回去。”
许章候在帘子处,有眼色地上前道:“娘娘,皇上还要处理奏章,您早些回去吧。”
在这儿除了惹皇上不快,没有一点用处啊。
徐婧还想为自己求情,可宗临哪里像会是心软的样子。
她泪眼婆娑地起身告退,宗临松了口气,可算消停了。
许章还是合他心意的,如今朝堂事务繁杂,赵云芝去冷宫后,吏部尚书赵大人也因过错贬官。
二者并非没有关系,若是赵大人没有过错,宗临对赵美人也不会半点情面不留。
而另一边,徐婧已经从御书房出来,她吸吸鼻子,对许章道:“皇上辛苦,还请许公公费心一二。”
许章在心里叹了口气,皇上不喜欢徐婕妤,可徐婕妤待皇上的心是好的。
这道声音没有传到宗临耳中,若是听到,只怕会冷笑一番。
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徐婧进了御书房,还没待上一刻钟就被赶了出来的事,各宫都知道了。
最先知道此事的是慈宁宫,自家侄女被赶了出去,徐太后面上无光。但说到底还是得以国事为重,皇上处理公务,御书房多个女子也不像话。
只不过徐太后不免感叹,“皇上是长大了,一天到晚,心思都在国事上。”
这话下面的宫女嬷嬷不敢接,徐太后叹了口气道:“听说也没传召别的妃嫔,能去露个脸也是好的,你去钟粹宫传个话,送些东西,让婧儿别多想,来日方长呢。”
徐太后自然是希望,未来的皇后出自徐家。
可此番明显不合皇上心意,该想想办法才是。
而其他宫里知道此事,幸灾乐祸有之,不在意的有,梳妆打扮等着皇上召幸的也有,松了口气的多些,像沈舒妤一样看热闹的倒还只有她一个。
这会儿她才回毓秀宫不久,喝了两杯茶,问殿内太监小虎子,“之后呢?”
小虎子道:“徐婕妤脸色不太好看,回了钟粹宫,就关上殿门了,听说皇上也没传召别人。”
沈舒妤挥挥手让小虎子下去,皇上肯定不会传别人伺候的,读心术可以说是有利有弊,皇上靠读心术无往不利的同时,也保受困扰。
并不是所有人都和赵美人那般心中有坏主意,皇上也受不了耳边无时无刻有人絮絮叨叨,偏偏自己还毫无办法。
这样一来,画风清奇的楚潇潇在皇上心里自然和别人不一样了。
沈舒妤还记得,楚潇潇吐槽过皇上为国做鸭,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就是不知道明日传召谁。
沈舒妤如今是才人位份,同为才人的还有皇上的亲表妹郑明珠,才人之上还有七位妃嫔,就算一天轮一个,到她也得七天后了。
当上班看,七天上一次,还没有夜班,虽然工资低待遇差,可是她工作强度低呀。
睡觉上班,二十天很快就过去了。
沈舒妤心里笑嘻嘻,等到晚上就笑不出来了,晚饭依旧是一碗粥四道菜。
伶秀愁道:“不说永全宫华清宫,就连关雎宫的宫女,提的都是四层的食盒。”
毓秀宫的,才两层。
沈舒妤也愁,但还不忘在宫女面前装,“能进宫就不错了,不必在乎这些。”
等到晚上,果然和沈舒妤所料,无人侍寝,宗临是个好皇帝,每日四点起十点睡,要是还抽出时间传嘴里叭叭叭的人侍寝,恐怕第二天上朝得打瞌睡。
但是面上还是该做的做,徐太后关心后宫子嗣,宗临不能日日借口国事繁忙不去后宫,今日还得选一人伺候笔墨。
后宫妃嫔众多,宗临选秀,为了平衡前朝和后宫,思来想去,只有沈才人父亲官位不高,也无甚实权,只管宗族祭祀。
若今日让许昭仪楚昭仪来,不耐烦了也不好直接赶人出去,还不如选一个家中在朝堂上说不上话的人
宗临道:“许章,让沈才人来御书房伺候笔墨。”
宫里姓沈的才人就那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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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伺候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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