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听了这话,灵活的大脑也死机了。
听他的语气,原主和他还有一腿?
原主的胆子真够大的啊,也不知当时是被迫还是两厢情愿。
季白目光下移看见了他腰间悬着的玉佩,玉佩上刻着褚师两个字。
他是……借住在府上的褚师怀?
自古奸情出人命啊。
季白想起她出门前闻人瑾那句不能离开他,似乎是别有深意。
难道闻人瑾早就知道原主和褚师怀的关系了?
季白确定,她要想继续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第一个要斩断的就是原主和他的关系。
他们再继续勾勾搭搭的,将来事发,她定没有好下场。
“你在想什么?”男人不悦的声音在她的上方响起,掐着她下巴的手指加重了力气,疼得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你在想他?在想那个瞎子?!”
“你怎么敢在我的面前想他?”男人低吼着说出了这句话,按着她肩膀的手几乎要扣进她的肉里去。
“嘶,疼!”
男人听见季白喊疼,手上松了松力气,可看她的眼神仍然充斥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
炙热的手掌托着她的下巴,略显粗粝的拇指指腹摩挲过她如花蕊般娇嫩的唇,
“他碰你了?”
“呵,一个瞎子有什么好,不如……跟我走吧。”
季白的唇瓣被他的拇指重重揉搓着,弄得又痛又痒。
她不耐烦地抬起头,迎上他炙热如火的目光,“你弄疼我了!”
季白的语气称得上是厌烦,眼中的冷漠与嫌恶如尖刀一般刺向褚师怀,又在他的心里绞了绞,杀得他血肉模糊,肝肠寸断。
可他还没缓过劲来,又听季白冷漠地说:“我们断了吧,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
褚师怀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断了?”褚师怀轻轻呢喃着这两个字,表情随即狰狞起来,“是你告诉我,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你爱上他了。”
“那我呢,我和你的承诺呢?”
季白仰头迎上他的目光,眼中没有半分愧疚,说得理所当然,“承诺这种事怎么能信呢?”
在季白所生活的现代,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都不会再相信相爱时的海誓山盟,谁若真的信了,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去,定会惹来耻笑,旁人也会觉得你傻。
何况是他们这种本就见不得人的关系,相好时的甜言蜜语又怎能当真?
季白无所谓的态度彻底刺痛了褚师怀的心,他珍而重之的诺言在她的心中什么也不是。
“季白,你没有心。”他说。
“哈哈,哈哈哈。”他又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凄厉又可怖,像是彻底散失了理智,随即他目光一冷,刻意压低的语气如恶魔低语,“没有生离,只有死别。小白,我教过你的,诺不轻许,许则为之。”
褚师怀话落就伸手掐住了季白的脖子,掐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他要杀了她!
“别怕,我会陪你的。”他明明在杀她,可眼神又是那样温柔与充满爱恋,“等我们成了鬼,就再也没人能分开我们了。”
疯子!真是一个疯子!
季白拼命挣扎着,濒死的窒息让她瞬间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力气,她抬起膝盖重重撞上褚师怀的致命处,褚师怀一个吃痛往后退了退,掐着季白脖子的手也松了松,季白眼疾手快趁机抄起从身后摸索到的石头砸上褚师怀的头。
“砰!”
褚师怀的身形晃了晃,看向季白的眼神充满了委屈和不敢置信。
“你……要杀我?”
殷红的血顺着鬓角滑落,染红他的眼睛,雪白的皮肤,乌黑的发,殷红的血,三种极端的颜色交错在一次,这一幕恍若电影里凄厉疯魔的妖,眼中是被爱人背叛的绝望。
季白却没心思观赏这幅绮丽堕落的画面,她一把推开他转身就跑,没跑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巨响,应是褚师怀倒地的声音。
褚师怀被血染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疯子,她刚刚差点被他掐死,难道还不准她还手?
这里的人到底有什么古怪癖好,见了面都喜欢冲着别人的脖子来。
季白一溜烟地跑了回去,屋子里不见闻人瑾,只有几位打扫的下人在庭院里忙活着。
季白也顾不上闻人瑾了,自顾自地在贵妃榻上坐下喘息,也不知自己刚刚那一下会不会把人砸死。
不过死了也活该,那样的疯子不死,早晚她也得死。
不过万一事发,查到她头上可如何是好。
咬死不承认?
麻烦是一重接着一重,原主的死亡还没查出来呢,如今又跳出一个麻烦。
季白越想越烦,甚至想一头撞死了事。
说不好眼睛一睁又回去了呢。
她重重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口渴,正想给自己倒杯水,就见一位小厮捧着茶来了。
“少夫人喝茶。”
季白接过茶一饮而尽,一眼也没有看递茶的小厮。
季白摸了摸还在痛的脖子,转念一想,杀原身的人会不会是褚师怀呢?
或许原身的想法和她的想法一样,想去和褚师怀分手,结果褚师怀无法接受,愤而对她动手?
毕竟比起褚师怀那个疯子,闻人瑾看起来要冷静理智得多,且他是个瞎子,就算想对原身动手也有诸多不便。
季白正想得入神,突然感觉有一个东西攀上了她的腿,她吓得一激灵,手里的茶盏也翻了,低头一看就见一人抱上了她的腿,仰起一张清纯秀美宛若小白花的脸,泪含在眼中欲掉不掉。
这又是哪一出?
季白人傻了。
今天一天,季白死的脑细胞比她这一辈子死得都多。
“夫人,您说过会对羽生负责。”
“您不会丢下我吧?”
负责?负什么责?
这俊美小厮也是原主的入幕之宾?
羽生柔弱无骨的手顺着季白的小腿往上攀爬最终停在她的大腿内侧上下摩挲着,小脸白嫩得宛若剥了壳的鸡蛋,他把脸贴在她的腿面上仰头看她。
“夫人今天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是羽生哪来讨夫人嫌恶了吗?”
他浓稠细密的羽睫忽闪着,似是一只在阳光下翩然的蝴蝶,无意识地引诱着人去捕捉。
羽生抬起手轻抚季白受伤的脖子,“夫人还疼吗?我去给您拿点药抹一抹。”
羽生话落起身去柜子里翻找伤药,没一会就找到了。
“夫人,您忍一忍。”他弯下身子给季白脖子上的伤口涂药,冰凉的药膏在伤口上缓缓化开,伤口随着药效的渗透也一点点的不疼了。
季白垂下眼帘望着他,他生得清秀,五官不似闻人瑾和褚师怀那样让人一眼惊艳,却是极为耐看清爽的类型,像是夏日里的冷薄荷,风雨里的小白花。
他似是察觉到季白的目光,白皙的面容一点点的红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拿眼觑她,“是我弄疼夫人了吗?”
季白摇摇头,“没有。”
季白垂下眼帘思索,看样子他也和原身有纠葛,那……他会不会知道是谁害了原身。
季白正准备问问他,就听廊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清越的男声透过窗传来。
“娘子,是你回来了吗?”
季白连忙起身,扬声道:“是我。”
羽生垂下眼帘,浓长乌黑的眼睫遮住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与不甘。
他跟了上来,道:“夫人,药还没上完呢。”
季白道:“不上了,你先下去吧。”
他毕竟是外男,等会若让闻人瑾发现他们共处一室,定少不了麻烦。
羽生却并没有下去,反而像只猫儿似得往季白身上靠,他软声软语地撒娇,“夫人,大公子眼盲什么也看不见,何必怕他?”
羽生话落,还颇为大胆地伸出手揽住她的腰。
他看起来清瘦手臂却如藤蔓般紧紧箍住季白,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眼见闻人瑾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季白心下着急,用力挣开他的怀抱。
羽生顺势倒在地上,拽着季白的裙摆,低声问:“夫人之前不是最喜欢这样了吗?”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这样是哪样?
原主是喜欢和他亲近,还是喜欢当着闻人瑾的面和他亲近?
季白来不及细想了,闻人瑾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明明看不见东西,可目光却精准得落在了季白的身上。
他微微侧了侧头,似乎在用耳朵去听,“还有人在?”
季白低头瞪了眼羽生,示意让他别乱来,羽生却冲季白笑了笑,如趴在主人身边的狗一样跪在季白的脚步,同时还抬起胳膊去摸季白垂在腰际的手,灵活的手指如蛇一般勾缠上季白的手,在她的掌心画着圈。
酥酥麻麻的,仿佛轻柔的羽毛扫过她的心。
她在丈夫的注视下和另一个男人暧昧……
这种超乎常人的刺激让季白的心脏飙到了顶点,仿佛再点一滴就要炸开。
这哪里是小厮,分明是个男狐狸精。
季白甩开羽生的手,笑着走到闻人瑾面前,“是下人来给我奉茶。”
她一面说着一面仔细观察着闻人瑾的面部表情。
他好像真的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面上仍挂着浅浅的笑意,听见季白的脚步声还伸出手想要接住她。
季白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来闻人瑾是真的瞎了,不然任何男人都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暧昧而无动于衷。
“不是出去逛吗?”闻人瑾温声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话落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在嗅闻着什么,随即蹙眉道,“你受伤了。”
用得是肯定句。
季白不免感到惊奇,“为什么这么问?”
“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闻人瑾说着担忧地望着她,“你还好吗?需要请个大夫来看看吗?”
“我没事。”季白笑,“你闻到的可能是我头上的旧伤。”
闻人瑾伸手圈住季白,低下头去嗅闻她额上的气味,像是一只猛兽在确定自己的地盘有没有别的雄性入侵。
他身上好闻的雪松气味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与宁静。
可季白的心却始终悬着,闻人瑾虽然看起来很温润,可她却总不敢小瞧了他。
他是瞎子,可他的感官却比正常人还要敏锐。
闻人瑾似是确定过季白没有问题了,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
“我好想能看清你,看清你的模样,看清你的伤痕。”
“你每一次受伤,我都只能干巴巴地听你说没事,却什么也做不了。”
冰凉的液体落在她的脖颈,浸湿了她的衣领,有点凉,又有点黏腻。
她拍了拍闻人瑾的后背,低声安抚道:“我真的没事。”
闻人瑾看起来是最正常的人,而且他又是她的合法丈夫。
如果他真的是因为嫉妒而杀了原主,那她为了自保,也应该快点和褚师怀,羽生断了关系。
只是那两位看起来不像是好打发的。
季白一想就觉得头大,索性先把这件事扔到脑后,走一步看一步算了。
闻人瑾拥着她,却觉得像是拥着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只能把肉/体困在他的身边,可却困不住她的心。
她又走神了。
她在想谁。
褚师怀还是那个……该死的小厮。
她的身上有他们的气味,她的心也跳得很乱。
是不是只有让她的心跳停止,她才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不,即使是那样,他们也会和他抢她。
“你和客居在家里的褚师怀关系好吗?”
闻人瑾缓缓放开她,神色如常地说:“还不错,怎么了?”
季白摇摇头,“没事,只是我今天听春桃说,他好像不常在家。”
“你希望他经常在家?”闻人瑾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缕不易察觉的冰冷。
“当然不是。”季白主动抱住闻人瑾,“他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不希望有别人来打扰我们。”
季白话音刚落,就听角落里传来一声脆响。
季白回头一看是羽生打翻了茶壶。
羽生泪眼朦胧地瞧着季白,脸上的神色活像季白是天底下最没良心的负心人一样。
“夫人……”
季白连忙出言打断了他,“还不快收拾了出去!”
“打碎了东西还有脸哭什么?”
这羽生未免也太胆大了,当着闻人瑾的面还敢用那种声音喊她。
生怕闻人瑾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事一样。
羽生闻言面色一白,仿佛遭受极大的打击一样,颤抖着手打扫碎片,眼泪珠子和不要钱似得往下落。
闻人瑾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站着仿佛是一尊没有生息的雕像,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季白主动牵起闻人瑾略凉的手,拉着他往外室去,嘴里还嘀咕着府里的下人实在太不懂事了。
她并没有注意到闻人瑾在转身前侧眸看了地上的羽生一眼,嘴角还扬起一抹类似嘲讽的笑意。
羽生也没了在季白面前的柔弱,而是阴沉着一张脸回看了过去,眼神刻毒凶狠,他的掌心里还包着锋利的瓷片,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用力紧攥着,哪怕鲜血流了满地,他也毫无波动。
“娘子今天很不一样。”
季白状似苦恼地说:“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一觉醒来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也不知是不是撞到头的缘故。”
“明日找个大夫来给娘子瞧瞧。”闻人瑾话落忽而低低笑了一声,随即转过头用那双覆着白绸的眼睛看着季白,明明是最温和的话语,可季白听着却犹如被冷风刮过心口,“原来失忆还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情。”
季白停下了脚步。
闻人瑾不解地看了过来,在他看不见的视野里面前的少女毫无征兆地滚下两行泪,泪水顺着脸庞滴落到闻人瑾的手背上。
闻人瑾犹如被热油烫了一下似得收回了手,看不见眼睛的脸上是惊惧不定的神色。
“你……”
闻人瑾颤着手摸索着抚上季白的脸,入手是柔软的肌肤和冰凉的泪水。
“你……你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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