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沭诧异朝牛将望去一眼,他着一袭夜行黑衣,配上魁梧的身材,原以为是个洒脱不羁的小子,实在想不到他会拜入宗门,受其束缚。
还拜入了鼎鼎有名的第一大宗。
也罢,牛将的确并未交代来历,是他先入为主以为这人孤身一人。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真是运气不错,得到第一宗门弟子的庇护。
宋清沭皱眉思索,而后又自得起来。
少年瞧得有趣,眼神一眨不错地看着他。
牛将简直匪夷所思,师兄天赋惊人,从不与他们一齐训练,也不和人交谈,给你个眼神已经算是莫大的恩赐了。
虽然有传言道师兄其实是个哑巴,不过仍不能消散众人对他的仰慕之情。
拜托,天才就算只是站在那里呼吸,也让人心生景仰,恨不得窥探他的呼吸之道,占为己用。
不善言语只会为其增添世外高人的风范、神秘莫测的色彩。
宋清沭知晓自己容貌清雅招人喜爱,被这么不加掩饰地注视,难免有些不自在。
他清清嗓子,理理衣袖,道:“二位原来是凌霄宗的弟子,怪不得实力强劲,宋某佩服不已。”
牛将震惊看向他,粗声粗气道:“你刚才和我讲话可没这么装腔作势。你也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还以为他是哪位前辈,牛将不敢直问名讳,因此到现在还不知他的姓名。
宋清沭摆手道:“怎么就装了呢?我也想活下去罢了。”说罢笑嘻嘻地告知他姓名。
在这一不留神便会丧命的万兽林,他一个从天而降的凡人想要存活,的确需要有所依仗。
牛将的眼神浮上怜悯,道:“哦,对。你的好友也如你一般掉在万兽林里了么?”
少年轻歪脑袋,看看牛将,又看看他。
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被少年听到自己是失足坠落的,宋清沭浑身哪都不自在!
宋清沭叹口气,道:“正是。约莫就在不远处了。”
他们是顺着周彦掉落的方向跑来,当然更近了些。
不然宋清沭也不会与之同行。
牛将哪注意到这点弯弯绕绕的心思,被少年注视了一眼,只觉豪情顿生,挺直胸膛道:“你这忙我非帮不可!师兄在此处,管他妖兽几只均不在话下。走,我们去寻你的好友。”
宋清沭点头谢过,对少年扬起笑容,道:“你与我们同去么?”
牛将摆手道:“他不会的。师兄来猎杀妖兽,哪有空理我们。”
少年郁闷地探来一眼。
宋清沭纵使万般不舍,也只得无奈道:“好罢,知道你很忙了。牛兄,我们快些出发。”
牛将与少年行礼道别,催着宋清沭带路行进。
宋清沭边听动静边行,脚下枯枝败叶被踩得“咔哒”“嗒嗒”响,走了大概一里地,感慨道:“这一路真是安生,还不知妖兽们为何暴动。”
牛将道:“不知便不知罢,总之有师兄在,我们肯定会很安全。”
“可是我们已经离你师兄很远了。”
“那也没关系,师兄逖听遐视,放心好了。”
宋清沭摇头,身为第一大宗的弟子,对其有近乎盲目的崇拜,他那师兄当真是个厉害人物。
若乌凌天后期成长起来,应该也如少年一般强大自信吧。
又想起未问的话语了。
宋清沭道:“你认得乌凌天么?”
牛将奇怪地看他一眼,扬起似笑非笑的笑容。
宋清沭不明所以。他的笑容诡异,莫非他也是欺负乌凌天的一员?
宋清沭好言相劝道:“不管怎么说,你莫要招惹他,我是为你好,真的。”
牛将满不在乎摆手道:“不会的。”
宋清沭放下心来,探询道:“他……过得怎么样?”
牛将打定心思使坏,谁让宋清沭方才欺骗他。
牛将道:“他啊,很不好。怎么,你不认得他,还要关心他么?”
宋清沭笑道:“我们还不相识不假。但你不知道,其实我们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牛将来了兴趣,问道:“哦?那是什么时候?”
宋清沭神秘道:“他自出生我就认得他。还记得我方才说我儿子在你们宗门么?就是他。”
牛将活像被雷的五雷轰顶,仿佛刚刚认识他,以极其陌生极其复杂的眼光看着他。
最后语调古怪地问道:“他是你儿子?你又是在骗我吧?”
宋清沭情真意切,恨不得剖出真心给他瞧,道:“若我有一句虚言,就……就让我死在这里吧!”
牛将心思千回百转。
良久,嗓音颤抖,道:“他真的是你生的?你俩根本不像啊!”
不,其实他俩身上出尘的气质还是很像的,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看。
但牛将仍是难以置信。
宋清沭道:“那倒也不是。这个解释起来很复杂,总之,嗯……”
宋清沭想到个较为贴切的形容:“他的一切都是我赋予的。”
牛将猛呼口气,好歹接受了他的说法。
“吓死我了。我听不懂你这乱七八糟的,只要他不是你生的就好了。”
宋清沭哀怨道:“那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好?”
牛将心道:不是好不好的问题。
绝世天才的父亲是个凡人,听起来就满是不可言说的秘密!
他对师兄的崇拜不能掺杂任何杂质!
牛将道:“没说你不好。你别管他了,还是想想怎么找到你的朋友吧。”
“哦!”
宋清沭东张西望片刻,没找到周彦,殷明倒先出现了。
尽管他的脸色不怎么好,迷乱可怖的树林中难得见到个熟人,宋清沭还是很惊喜的。
他小跑过去,眉眼染上亮色,道:“你怎么在这里?”
殷明蹙着眉头很是不耐,“废话,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
“你找到周彦了么?”
殷明冷笑道:“原来他叫周彦。还以为一辈子也不能知道你俩的名字了。”
宋清沭哈哈笑了两声,与他互通姓名,又扯过一旁的牛将与他介绍。
殷明点头,算作行礼。
牛将道:“我认得你,你是玄掌门的徒弟。”
殷明微昂下巴,好像这是不值得提出的小事。
可惜他眼底的自得还是出卖了他。
为了不显得自己高傲,殷明问道:“你是哪家宗门的弟子?”
牛将爽朗一笑,道:“我是凌霄宗的,随同门来此狩猎。”
“狩猎?那为何魔教徒会出现在这里。”
牛将比他还震惊,道:“还有魔教徒?”
殷明嗤笑道:“你连这都不清楚,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殷明现已金丹期大圆满,稍一探查便知牛将为金丹期前期。
修为倒不像表现出地如此呆愣。
牛将紧皱眉头,呢喃道:“也不知师兄是否知晓这件事情。”
“不行,宋兄,我得与师兄汇合。既然你已找到同伴,我就先行离开了。”
宋清沭原先不动声色听两人对话,闻言催促道:“你快去罢。”
那个少年生的如此俊俏,宋清沭实在不忍心看他陷入困境。
牛将走后,宋清沭更是放松,谁能料到,昔日跋扈相对的宋、殷两人也能心平气和共度困境。
就算只是对宋清沭而言是困境。
“殷兄,你一路过来可遇上周彦?”
殷明随口道:“没有。你想找他么,这有何难?”他姿态松散,好像找一个大活人就和找清水中的鱼、晴空中的鸟那么简单。
宋清沭喜悦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殷明轻哼一声,招手示意宋清沭跟在他后头,兀自朝西南方向一条曲折小道去了。
这路可真是诡谲难测,阴森昏暗不说,常常行着行着便走到了岔路口,殷明却偏偏选了条无路可走、杂草丛生,总之怎么看都不像道路的路。
路越来越窄,树木长得也是越来越稀奇古怪,宋清疏一面记下方位,一面试探道:“殷兄,还没到么?我怎么觉得……离周彦越来越远了呢?”
初时周彦在他的东北方,宋清沭与牛将也正是在东北方向上行进,不管是否越过周彦,他们二人都应在东北方或西南方上移动。
可开始虽然走的是曲里拐弯的道路,总归是朝西南方去的,慢慢的,却向着东北方了。
殷明听此,停下脚步,静静立在远处。
宋清沭不明所以,心中蓦地腾起戒备意味。
殷明缓缓转身,用诡异音调道:“没错啊,这是你的黄泉路啊。”
他的脸,哪有什么丰神俊朗一说,脸孔青白,七窍流血,明明是个索命冤魂!
宋清沭惊骇万分,登时想通古怪之处在哪发生。
先前有棵粗大槐树挡住去路,分出两条岔路口,殷明毫无迟疑,向着右边那条路走去,却发觉绕过大树可以回到原来的方向。
宋清沭当时还打趣道:“原来只是虚晃一枪,还是你瞧的通透。”
殷明并未回答他。
仔细想想,连被夸几句就乐颠几下的人,怎会无动于衷呢?
当机立断,宋清沭拔起左手旁的槐树,恐吓道:“别过来,休怪我砸死你!”
宋清沭紧闭双眼,做好负隅顽抗的准备,久久听不见声响,悄悄睁眼,却见面目可怖的“殷明”嘴巴大张,眼孔翻白,活像被掐住喉咙。
宋清沭灵光一闪,知道其中关窍,抱起大树向地上砸去。
“殷明”果真也闷哼一声,只是失去束缚,眼中怨恨化作刀片向宋清疏飞来,身子也开始动弹。
宋清沭乘胜追击,一屁股坐在槐树上,嘴里念着“保佑”“得罪”等词,手下却毫不留情去掰扯老树树枝,不顾“殷明”大喊大叫的哀嚎,将树枝插入树干中。
还真被他强行插了进去,相交处流出红色液体。
“殷明”僵立片刻,上衣洇红一片,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宋清沭大口喘气,此番斗争不仅耗费力气,也是巨大的心理挑战,可谓形神俱疲。
“殷明”倒下后,眼前场景变幻,竟是恢复了岔路口,拦路的大树正被他坐在树下。
身旁的殷明面色恍惚,迷茫极了,问道:“我刚刚是怎么了?”又骇异道:“你犯得着拔下老树来歇脚!”
宋清沭恨铁不成钢道:“刚刚你我都被幻象迷住了,亏你还是个修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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