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空荡昏暗的房间里，月光从落地窗外洒进，一个高大的背影沐浴在月色中。

他的手上，是正在往下滴血，泛着弧光的锋利刀片，刀片之下，是被切割打开的尸体。

他的身旁，是一拍锋利的手术刀；他的脚边，摆放着附着殷红血液的电锯......

画面血腥，残暴，阴冷，瘆人。

宋泽不得不承认，男人的打扮，和他此刻的杀鱼着装一模一样。

黑色水靴，厚厚的挂脖围裙，黑色的贴肤皮质手套，往下看的眼皮，几缕垂下的发丝......

可——

真不是他。

宋泽对404的污蔑给与否认的回答：“不是。”

宋泽与系统交流时的声音，唯有他们双方能听见，在旁人眼中，宋泽仍是那个背对着众人，手起刀落，杀鱼无情，沉默寡言的酷哥。

“在我身侧还有三人。”宋泽面无表情提醒系统：“他们，与我是一模一样的打扮，你怎么不说，他们也是你口中的杀戮者？”

“更重要的是......”

宋泽用平淡的叙述自己所认为的事实：“我，宋泽，根正苗红，积极阳光，正直勇敢，心地善良。”

两个不同的世界，为什么总有人，认为他是‘反派’？真是一群——没眼光的家伙。

404：【？？？这些话，你说着不心虚？他们和你看着气质就不一样好吧？！】

宋泽身上那种阴暗扭曲的病态冷感，藏都藏不住！

宋泽语气平静：“我理直气壮，并且，同样都是人，凭什么他们和我就不一样？”

话到这里，宋泽送出中肯的评价：“没眼光的家伙。”

系统被宋泽的厚脸皮惊呆了。

宋泽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哪一点跟‘根正苗红，积极乐观......’那些词有关。

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还是对那些形容词的理解，和正常人不一样？

冰冷、阴郁、冷酷......

这些，明明才是对宋泽的描述。

所以，宋泽才会动作慢条斯理拉开自己皮肉，面不改色取出腰腹间子弹。

所以，宋泽得知任务是从索平的世界路过，却能冷静的喊出索平的名字，而索平他们，被吓得屁滚尿流。

所以，宋泽一开始才会问意味深长对它说那句‘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一切的一切，早有蛛丝马迹。

可明明是魔鬼，此刻，却压抑着本性，‘鱼池洗手’，压抑杀戮本性，改为杀鱼。

宋泽他......究竟在打什么主......

等等——

404想起自己曾说过——在本漫画中积攒的人气值，可以在原世界兑换生命值。

按照正常漫画套路，一个路人甲，能有什么人气值？

等等......它忙着查宋泽的真实身份，有段时间没上线，而它作为以主角人生轨迹产生的漫画意识，的确无法窥见漫画配角‘路人甲’们的全部人生轨迹。

宋泽不会背着他搞小动作，增加自身人气了吧？

404后知后觉打开最近更新的漫画与漫画弹幕——

宋泽作为一个被系统强行拽过来的路人甲，自然不会有过多的笔墨去描绘他所做的一切。

因此，在更新的漫画页面中，宋泽只有那么寥寥几个画面。

画面1：宋泽若有所思打量浮香阁，前脚并进浮香阁应聘临时服务员，后脚刘兴鬼鬼祟祟进浮香阁。

画面2：包厢内，宋泽穿着马甲三件套，身形优雅，迈着沉稳的步伐，气势逼人走向坐在胡文康对面的刘兴，刘兴见到宋泽，面露惊恐喊出‘司临肆’三个字；画面一转，宋泽眉眼森寒，朝满脸是血的刘兴伸出手......

画面3：刘兴浑身是血冲出浮香阁，主角裴炎与他的发小何正治抓捕刘兴。

画面4：宋泽慢条斯理摘掉染血的手套，在黑暗与光明交汇处，朝谢子安投去冰冷的目光，并语气淡漠提出离职。

画面5：胡文康打电话质问索平，提起司临肆，索恒说出‘司临’两字，被索平捂住嘴巴后，索平在大润发超市买鱼，与神色阴郁的宋泽四目相对。

画面6：宋泽当着索平的面，将索平选的鱼熟练开膛破肚，手起刀落剁成鱼块，把鱼递给索平时，居高临下意味深长说出‘刘兴’二字，索平落荒而逃。

【笑飞了家人们，入职理由竟是‘包吃’，职业竟是‘无业游民’，一看就是胡诌的，不愧是最近更新的几话中人飙升最快的男配，冷酷中又有点子幽默在身上】

【置身于血腥的场景中，十足优雅的摘掉染血手套，马甲三件套纹丝不乱，干净得就像是披着天使表皮的恶魔，一整个xp爆炸了家人们】

【已知我们家炎炎并未与宋泽合谋过，所以——宋泽先把人揍得半残，再主动把人送到了炎炎手里？！可惜炎炎身体实在太差，巡逻官们大多数又是混日子吃干饭的，把人追丢了】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好奇，他，到底是宋泽还是司临肆？】

【新角色才揍完刘兴，就出现在索平买鱼的超市，当着索平的面表演了一出心狠手辣的‘开膛破肚’，还提‘刘兴’，分明是在警告索平别乱说话，简直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细思极恐啊家人们】

.......

看完更新与弹幕的404倒抽一口凉气。

让它震惊的是，不仅仅是作为‘路人甲’的宋泽，人气呈飙升之势上涨，还有宋泽为了人气上涨，所谋划的一切！

404：【......】

虽然人气值兑换生命值时，‘呈贬值’趋势，但倘若宋泽的人气值一直按照这个趋势飙升，贬值的速度，根本更不上上涨的速度。

宋泽觊觎的，莫非是想在这个漫画世界长生不老？

如此深沉的心机，却大言不惭说自己——心地善良？正直？阳光？

4040：【......】

好符合漫画对‘杀戮者’的描述。

杀戮者：他拥有对自我强大且固执的心理认同，合理化自身一切血腥暴力行为，并称之为——

杀戮艺术。

他的艺术伟大，浪漫，令人痴迷，人认都应该为之疯狂，死于他刀下的人，都是为艺术献身。

任何不懂他艺术的人，都被他骂做，他的口头禅是——没眼光的家伙，杀了就老实了。

而——

404看向已经结束杀鱼工作的宋泽。

此时此刻，宋泽就连冲洗掉手上血液时，那微微下垂的眸中，冷漠无聊的神色，都与‘狂欢’俱乐部中的‘杀戮者’一模一样。

甚至宋泽先前diss它时，也说过与‘杀戮者’同样的话，说它是‘没眼光的家伙’。

实锤 2！

404再甩出狂欢俱乐部中著名杀人如麻的‘杀戮者’另一张图片。

【他开膛破肚结束后冲洗手上血液的姿态，和你刚才的动作也一样。】

图片上，除了‘杀戮者’洗手的侧影之外，还有‘杀戮者’旁边碎裂的血肉与脏器。

漫画作者画功了得，每一个被掏出来的脏器，都栩栩如生，画面真实、可怖、惊悚。

漫粉们看到的这幅场景，都是打了码的，404故意抛出未打码的原画，就是想观察宋泽的反应。

“哦。”

一张图片，能说明什么？宋泽只觉得无聊。

每一个变态，都有一个强大的心理。

毕竟——

骤然直面如此可怖的画面，正常人都会感到害怕。

而它，在宋泽眼中只看到了冷淡、平静、无聊。

或许......还有习以为常？

它好像.....绑定了比反派还可怕的魔鬼......

宋泽该不会对它这个系统也施行‘杀了就老实了’的行为吧？

偏偏，绑定后，除非宋泽身死，否则它什么也做不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404如坠冰窟。

宋泽好可怕好深沉的心机，骗得它好苦！

404响起自己最初面对宋泽时的傲慢，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

因为宋泽，今天的鱼卖得比往常快很多，鱼卖完，鱼档老板自然收摊下班。

宋泽收拾完，目光落在鱼档老板身上。

鱼档老板还在洗手，突然觉得脖子发凉，迅速转身，对上宋泽凉飕飕的视线。

想到宋泽杀鱼下刀时快狠准的动作，老板头皮有点凉，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陪笑：“哈哈......”

宋泽：“......”

老板是不是忘了给他工资？

对于一个穷鬼来说，没什么，比钱更重要。

付出劳动，索取回报，理所当然，宋泽提醒：“工资。”

“啊对......工资、工资......”

听到宋泽低沉漠然的嗓音，老板脑子才运转起来，忙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钱，递到宋泽面前。

宋泽接过钱，低声开口：“谢谢。”

老板：“......不、不客气，应该的哈哈......”

工资到手，宋泽道了再见，转身离开。

看着宋泽的背影消失，旁边假装忙碌的两个长期员工终于敢凑上来。

“呼......他终于走了，有人买鱼的时候还好，人多我忙碌起来，没心思想太多，现在人一空，和他待在一个空间，感觉压力好大。”话到这里，员工看向另一名小伙伴：“你说你，你招他干什么？怪吓人的。”

被cue到的员工也很委屈：“他来应聘杀鱼工的时候，那下手剁鱼的狠劲儿，一分钟不到就处理完一条鱼，利落中透着狠戾，我站在旁边看着都心惊，他怕不招他，他觉得我在耍他玩，那我就是那条砧板上的鱼了......”

“好了好了，你俩小点声。”

老板低声道：“你们没发现吗，他看人的目光，都带着审视的冷酷，气势压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是单纯来杀鱼的？他估计是来释放释放，他来都来了，确实应该招，不招我怕我鱼档都没了。”

他一直听说，有些位高权重的大佬，心理多多少少都有点变态，可为了维持在大众面前的形象，那些病态的欲念，只能私下里发泄。

老板认为，工资不工资什么的，对于宋泽来说，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来他这里杀鱼，能发泄个痛快。

总之，他让大佬发泄爽了，他自己的鱼也卖爽了，双赢！

似想到什么，老板煞有介事道：“宋泽这个名字，极有可能是个虚构出来的假名。”

——

宋泽再次七拐八拐，用刚刚赚回来的钱，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回到车上。

坐在车上，宋泽看着仅剩下的十块钱，自闭了。

俗话说得好，一分钱难道英雄汉。

系统任务发布时间不确定，这就意味着，他根本不能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毕竟，没有哪一个公司，允许员工经常性‘抽风’请假，他只能兼职。

现在的他，真的好难。

404疑惑：【你在干嘛？】

听见系统的声音，生活太苦，宋泽为自己讲了个冷笑话：“我在思考，如何抢银行。”

404：【？？？】

它绑定的果然是个坏蛋！

——

三个小时后，索平把索恒的大平层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扫地机器人中找出一个摄像头。

看着摄像头，索恒骂了一句脏话：“操！”

索平想到这个摄像头，是他一个星期之前送的，面色惨白：“哥，这摄像头，真不是我安的！”

索恒：“我当然知道不是......”

索恒的话没说完，被索平骤然变大的声音打断：“哥！你看我之前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你家里有监听设备！”

看着监听设备，索平后知后觉起身大喊了一声后，瘫坐在沙发上，摸着自己的心脏：“没想到，那个男人他竟然一个星期之前，就已经算计到了今天......”

索恒听见索平的话，也回过神来，想起弟弟进门时的反常举动，扭头看向眉头紧锁的索平：“我家被安装了监控摄像头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索平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和几个小时之前，在超市发生的事，一起向索恒说了一遍。

自然，为了他自己和他哥的小命着想，索平谨慎的没提‘司临肆’三个字。

听完索平的叙述，索恒当机立断。

“走，跟去取超市。”

索平想起在超市被那个男人支配的恐惧，忙摇头：“不不不，我不......”

索恒打断弟弟的话，分析道：“倘若真是他故意为之，就是为了警告与吓唬你，那么，在吓唬你之后，他现在人绝对不会在鱼档。”

“还是说，你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索平毫不犹豫开口：“我跟你去！”

要真像他哥说的那样，司临肆吓唬完他，便会离开，他一个人待在这里，万一司临肆出现在这里怎么办？

还是跟着他哥安全！

——

鱼档老板翘着二郎腿，正在打电话沟通明天进鱼的事。

索平没有看到宋泽的身影，想起他哥的话，一阵后怕：“哥，他真的不在了，果然，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警告吓唬我，满足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恶趣味！”

索恒眉头皱得更深。

等老板结束通话，索平一描述，老板立刻道：“你是说宋泽呀。”

索平愣了：“他说他叫宋泽？”

老板看索平这个反应，有种勘破一切的兴奋：“看你这表情，他不叫这个名字？我就说嘛，来这里干这样的事，用的一定是假名！”

宋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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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没眼光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