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后花园里建了一池荷花。
如今不是荷花盛放的季节,池子里只有泛黄的叶片。
席希刚跨过后花园的拱门,见里头刚结束一场户外拍摄。
穿着剧组工作服的猫猫们垂着脑袋,仔细整理器材。小小的人儿从他们面前穿过,完全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席希踮着脚尖,走得小心翼翼,她绕着灌木丛的外围,行迹鬼祟,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我到了,你在哪?】
户外的网络信号不佳,信息转上十几个圈才发送成功。
对面的神秘物种依旧没有回复。
席希由站变蹲,抱着学习平板的那双手交替着,挥开身边嗡嗡作响的蚊虫。
脚下的影子从身后递进,缓缓游移到身前。
她抬头,见天上的夕阳落下余晖,与她道别。
席希生出几分烦躁。
她好像被放鸽子了。
【崽种!】
【你是不是故意放我鸽子!】
【Tell me why!】
【回答我的问题!】
屏幕上,她发出的信息占满一页,对方却一条没回。
席希很生气!
这股气闷在心里,直到大狸花来找她——
“大猫猫~”小人崽蹲在地上,朝着狸花猫摊开双臂,“要抱抱~”
大狸花依言抱起他的希希,贴在胸膛前低低哄着:“宝宝是不是迷路啦?不怕,我来了。”
席希撅着嘴,将头埋进毛绒绒的怀里,语气里透出委屈:“你怎么才来~”
……
翟曜抱着怀里的崽崽,一颗心终于落地。
还好找到了。
刚发现席希不见的时候,翟曜急得两头转。
那会儿正逢现场的工作猫员都在忙碌,无暇顾及他;身边又有两个小崽子需要照顾,也是片刻离不得猫。
大狸花急得上火,好在关键时刻贾工来电,说已经到片场门口。
好不容易等来大加菲,狸花猫连叙旧的功夫都没有,将两个小崽子往贾工怀里一放,连忙蹿出去老远。
然而他只是作为参与演员的监护猫,并不属于内部工作人员。
想要查看现场监控,需要层层请示批准。
翟曜等不了。
亏得曼基康导演好说话,毛爪一挥同意他的请求,让助理亲自带着他去查看监控录像。
也庆幸他的希希还在这个餐厅里,没有跑出去。
翟曜心里一阵后怕。
*
下午的拍摄告一段落。
现场的演员及工作猫员扎堆在一起,捧着盒饭酷酷炫。
晚上还有一场情绪冲突的大戏,搞不好要加班。
与外头的着急火热正相反,临时作主演休息室的包厢里,气氛平和温馨。
贾小人赖在猫爸的怀里哼哼唧唧,黏糊得不像平日里的性子。
“爸!你这次出差,给我带什么礼物了呀?”胖墩儿仰起的那张圆脸上,一双眼亮亮晶晶。
大加菲虽然听不懂人话,但基于好大儿的尿性,他不用想都知道他没憋好屁!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的崽崽不可能这么乖巧!
“礼物呢?”胖墩儿眨巴眨巴眼睛。
奈何猫爸没表示。
他耐着性子,又问一遍:“爸,我的礼物呢?”
结合一顿手舞足蹈的比划,大加菲终于理解崽崽的意思。
他双爪一摊,“喵呜~”一声。
没有。
他记挂着他家小人宠,一路赶着回来。别说礼物,石头都没掏回来一块。
大加菲“喵”了好一顿,偏偏贾小人一个字也听不懂。
当然,就算听懂了,他也准备生一个几千块的小病!
——
翟曜抱着崽崽回到包厢时,大加菲那张猫嘴还在嘚吧嘚。
贾小人环胸盘坐在餐桌上,一双眼像是安上激光射线,眼神凶得让猫不敢直视。
“贾工,这是怎么了?”翟曜将席希小心放上沙发,转身从背包里取出驱蚊液。
席希外露的皮肤上肿起大片泛红的包,一看就没少挨蚊子咬。
“嗐!又生气了呗”大加菲的猫脸上透出一股清澈的愚蠢,“我家小人三天两头就要生一回,我都习惯了!”
加菲猫话音一转:“翟总,你家希希这是咋了?身上咋肿这么厉害?”
“都是蚊子咬的。”
“现在的蚊子可毒!”加菲猫晃着脑袋发出“啧啧”声:“要不去医院看看?别回头发烧了?”
一语成谶。
……
因着片场里有不少人宠,导演对于工作猫员的出入管控得十分严格。
好进,但不好出。
夜里的那场戏拍到凌晨,导演的叫声哑得明显。
下午已经麻烦过一茬,翟曜不好意思再给猫添麻烦。
他事先给席希喂了四分之一的消炎药,药片是之前她脑袋卡铁围栏那次剩下的。
本想着吃了消炎药应该不至于发烧,然而侥幸心理不可取。
席希还是发烧了。
“大猫猫,我冷……”
翟曜将崽崽裹在绒毯里,紧紧抱在怀里。
小人崽的脸上浮着一层可见的病态红,看得他揪心。
“翟总,要不还是送医院吧!”加菲猫在一旁跟着干着急,“你在这等我,我去找导演说!”
片场的规矩是:必须等到拍摄结束,所有猫及人宠清点无误后,才开放出行通道。
之前猫猫国曾闹出一起特大人宠拐卖案,有反人类派伪装成片场工作人员,将人宠迷晕后卖入黑市。
等猫警们找到这些人宠时,活下来的十不存一。
失去爱宠的饲主们联合起来将当时的剧组告上最高判决院,此案被争相报道,轰动一时。
尽管剧组的负责猫并不是拐卖人宠的元凶,但因监管不力,付出大量赔偿。导演等高层决策猫倾家荡产,受尽群众谴责及大量负面舆论。
据说当时的导演原本极负盛名,是猫猫国新一代天才导演,却因此事生出抑郁症,最后不幸离世。
是以现在的片场里,只要有人宠出演,都会循序这条不成文的规矩。
以防悲剧重现。
大猫们这头的折腾,席希一点儿也感觉不到。
她正沉浸在美梦里,一睡不醒——
“希希,快起床!”
曝晒后的被子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席希将脸埋在枕面里,不愿起。
“快点!你爸买了你爱吃的花生汤,还有油条和麻球。”席妈妈一把掀起被子,将窝里蛄蛹着的席希提起来,“赶紧的!等下油条酥了,你又要说不好吃!”
“妈~今天是周末啊!”趁着母亲去拉窗帘的功夫,席希身子一歪,倒回去,“周末就应该睡到自然醒!”
“那也得吃了饭再睡!”
春季的阳光柔和不刺眼,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别逼我揍你啊!”席妈一把拍在女儿撅起的屁墩上,“给你十分钟!赶紧出来!”
席希揉揉惺忪的眼,她垂着脑袋,荡着两条手臂,晃晃悠悠走进卫生间。
餐桌前,席爸正将一次性碗里的花生汤倒进碗里。
沾了油的塑料袋被揉成一团,随意放在餐桌的角落。
“闺女,起来了!”席爸将瓷勺用开水烫过,递进席希手里,“快!趁热吃!”
席希转头看向屋里的陈设——
看了十几年的32寸壁挂电视、铺着防尘蕾丝花布的皮质沙发、绘着萱草纹的白色瓷碗,以及碗里冒着热气的花生汤。
一切都显得如此的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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