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灵澍

夜凉如水,晚风瑟瑟。

树林里黑漆漆的一片,安静又诡异。

等了约莫十分钟,就在商以珣考虑要不要回去的时候,丛林里传来轻响声,随即,一个顶着尖角的脑袋冒了出来。

“啊呀!”

宋宛然惊叫一声。

只见一头独角兽拨开草丛,慢悠悠地踏了过来,它全身雪白,毛皮光滑,唯有头顶的尖角泛着幽幽的蓝光。

漂亮得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生物。

宋宛然捂着脸,眼睛里几乎溢出了爱心:“这这这真好看……”

封少钦摸着下巴,“要不要把它抓回去养?”

宋宛然试着走近,想摸摸它。

商以珣很冷静。

异族都有了,出现什么物种都不稀奇。

可为什么你们都不想想这独角兽是不是有主的?

果然,宋宛然刚走了两步,独角兽就像受惊似的,掉头就跑。

宋宛然连忙拉着封少钦跟上去。

商以珣紧随其后。

直到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个蓝色的湖泊,封少钦才警觉地停下,“不行,再往前就要进入蓝泊森林了。”

宋宛然急忙道:“快看,独角兽不跑了。”

独角兽的速度果然慢了下来,它甩了甩尾巴,踏进湖泊,穿过了一道水帘墙。

宋宛然和封少钦小心翼翼地跟着,走了过去。

为了不被发现,商以珣躲在水帘后,透过缝隙,他看到了水帘后的景象,不禁怔了怔。

月华皎皎,星光环绕。

大片大片的绿草铺成了绒毯,古树参天,奇花竟放,漫天的萤火虫飞舞徘徊,满山遍野里,一些叫不出名的小动物到处溜达,仿佛童话故事里神秘的奇幻仙境。

“天哪!我都不知道南树林还有这样的地方!”

宋宛然恍惚片刻,惊喜地转了个圈,封少钦却没放松警惕,拧着眉头道:“小心点,外界的草木动物大都变异了,这个地方生机盎然……太反常了。”

独角兽迈着步子走到湖泊边上,扑腾了几下,与此同时,湖心中,有道身影忽然钻出了水面,将宋宛然吓了一跳。

封少钦护着她,掌心中有风刃显现。

商以珣站在水帘后面,倒是没那么紧张,只是他抬头时,看到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发尾隐隐泛着墨蓝的光泽,像是飘在水上的绸缎。

这大概……是个挺爱美的姑娘。

商以珣这么想着,就见那个人自水中站了起来,转身往岸边走来。

夜色弥漫,光影朦胧。

有一种美,是还未看清脸,就已沉醉于气质,泠泠净净,好似清清灵雨漫过万里空山。

这瞬间,星月辉映,萤火为灯,都被那盛极的容姿衬得黯淡了。

商以珣的思维难得中断了一瞬,无意识的想,见鬼了,长成这样,竟然是个男孩子。

准确点来讲,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身形修长,赤足走在水中,黑长的发丝垂落,还滴着水,耳朵比常人要尖些,头上戴着漂亮的花冠,活像是长眠于蓝泊之森的精灵。

他也不急着说话,走到树下,将挂在树枝上的衣服取下,慢慢换上。

封少钦立即拽着宋宛然转身,捂住她的眼睛。

宋宛然脸颊发烫,从头红到了脚。

凭良心讲,她并没有什么旖旎的想法,实在是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难免心如鹿撞,神思不定。

过了好半天,都没人说话。

宋宛然扒开封少钦的手,偷偷往后瞄了眼,然后受惊般地转身,“对,对不起,打,打扰了。”

少年穿着复古式的雪白纱衣,衣襟袖口有花叶缠绕,外罩薄长风衣,脚蹬银色长靴,周身泛着淡淡荧光,美貌得如同自然的馈赠。

他正安静地望着她。

“我,我们是薪火学院的学生,我叫宋宛然,他叫封少钦,你,你是谁?”

“姜灵澍。”

宋宛然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们无意闯入,就是前几天,我在树林里听到了声音,是你吗?我是想,你可能需要帮助?”

“雪风有时会乱跑。”姜灵澍冲独角兽招了招手,张口就是拒绝:“不需要。”

独角兽跑过来,哼叫了几声,将脑袋凑到他掌心下,蹭了蹭。

宋宛然:“……”

冷场了。

商以珣听到姜灵澍的名字就登录了系统,他记得那个战力排行榜的最后一名就是叫这个。

过分的巧合,总让人心生疑虑。

姜灵澍忽然往这边看了一眼。

他的目光极轻极淡,跟外貌一样少了些烟火气,不知是出尘脱俗,还是目下无尘。

“周蕴要回来了,”姜灵澍说:“你们走。”

这话一出,宋宛然的脸色变了,脱口就道:“周院长……难道是周院长将你关在这里的?”

不怪她这样想,薪火学院里,大家最喜欢的是副院长李师,看似古板实则像个老妈子,而院长周蕴却以脾气古怪恶劣出名,学生们都很怕她。

学院里一直有传言,说周院长喜欢用活人试药。

姜灵澍不解的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宋宛然涨红了脸:“我……”

从小到大,过剩的正义感与同情心令她无往不胜,还是第一次有当事人这么不给面子。

封少钦冷哼一声,拉着宋宛然就要走。

宋宛然挣扎着不想走。

封少钦压低声音:“他不像是人类,先回去再说。”

宋宛然一惊,想想姜灵澍惊为天人的外貌,倒有些犹疑了。

不过他们偷令牌时的好运气似乎消失了,周边树木突然发疯似的摇晃起来,独角兽开始烦躁地转圈圈。

姜灵澍看了他们一眼,轻声说:“周蕴回来了。”

宋宛然:“……”

封少钦:“……”

商以珣:“……”

宋宛然:“要命了!这是大晚上啊!周院长连夜赶路不睡觉的么!”

姜灵澍抬手,指着水帘,吩咐道:“你们躲进去,不要出声。”

封少钦怀疑地看着他,宋宛然却立即照做,结果他们冲进水帘墙,正好跟商以珣撞了个正着。

宋宛然小脸惨白:“鬼啊——”

商以珣:“闭嘴。”

还好这是夜里,月光照不进来,水帘后暗得看不清模样,否则丢脸丢大了。

封少钦:“……”

他有点怀疑人生,特么的这人谁啊?什么时候跟进来的?

完全没察觉!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在这种倒霉时候聚在一起,三个人只能一起闭嘴,屏息凝神。

五分钟后,水帘右边的树墙上开了道小门,周蕴弯腰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黑衣,头发高高挽起,面容颇为艳丽,只是整个人瘦得好似一根竹竿,表情阴郁,憔悴得厉害。

“你还没死呢,小怪物。”

周蕴盯着姜灵澍,扔了个药瓶过去。

独角兽刨着草地,发出急促的叫声,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咬她。

姜灵澍抱着独角兽在湖边坐下,打开瓶子尝了尝味道:“这次的药有点甜。”

周蕴冷冷道:“越甜越毒,我没教过你吗?”

姜灵澍倚靠着独角兽,歪了下头:“我就喜欢甜的。”

周蕴不说话了,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半刻钟后,她蹙起了眉头。

姜灵澍气息平稳,毫无变化。

周蕴不带感情的说:“看来又失败了。”

她转身就走。

姜灵澍道:“今天我想要一颗柠檬味的糖。”

周蕴身体僵了僵,冷笑道:“跟我提要求?在没有成功转化前,你就是一个最卑贱的混血种!”

姜灵澍的情绪毫无波动,竖起食指,说:“一颗柠檬味的糖。”

周蕴从袖子里拿出一袋五颜六色的糖果扔给他,然后像是被什么洪水猛兽追赶着,以更快的速度离开了。

姜灵澍长腿微屈,身体坐正,一颗一颗地挑拣着糖果。

片刻后,水帘后的三人终于有了动静,做贼似的走了出来。

姜灵澍奇怪道:“你们还没走?”

他坐在湖边草地上,白色的衣摆如花瓣铺开,黑长的发丝顺着脸颊散落满身,仰起的脸庞比月华皎洁。

这个模样,宋宛然都不晓得周院长是怎么舍得对他说重话的。

“方才我们都听到了,周院长说……你是人类和异族的混血,是真的吗?”

异族入侵百余年,混血种的出现必不可免。

但正如周蕴所言,无论在人域还是在幽域,混血种的地位都是最低贱的,他们是耻辱的代名词,没有人会为他们出头,谁也瞧不起他们。

“是真的,”姜灵澍轻描淡写的说:“周蕴一直想用药化去我身上的异族血脉。”

一颗糖果从袋子里滚了出来,滚到了商以珣的脚边。

商以珣俯身捡起。

姜灵澍目光随之偏移,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似乎在思考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商以珣剥开糖纸,递过去,淡定道:“柠檬味的。”

姜灵澍看了他好一会,眼眸清明,泛着淡淡的蓝,有种无机质的冰凉,但太过漂亮,又显出了几分朦胧与柔软。

商以珣后背微凉,不知怎么,竟有种被看透一切的感觉。

姜灵澍收回目光,将嘴里的糖果咬碎,慢慢品尝其中的甜味。

还是封少钦先反应过来,警惕地瞪着商以珣,冷声道:“你是什么人?跟着我们有何居心?”

商以珣不动声色道:“你们二人半夜来办公楼偷东西,身为导师,自然要管一管。”

“你是导师?”

“介绍一下,我是学院新来的导师,商以珣。”

封少钦有些怀疑,宋宛然却一下子走近几步,借着月光,定定地打量着商以珣的脸庞,渐渐地,她浑身颤抖起来,带着哭腔道:“你,你,你说你叫什么?”

灵澍登场,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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