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林修听见东厢传来熟悉的剑鸣。那声音像极了他教谢远洲的第一式"长河落日"，却又裹着化不开的血腥气。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在晨光中折射出万千血色光点，恍若十七年前魔渊上空永不熄灭的魂火。

青玉案上茶烟袅袅，映着他眉间朱砂忽明忽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裂纹茶盏，琥珀色的茶汤荡开细密涟漪，一如他此刻心绪。回过神的林修，重温了一遍昨日想出的绝世好计划。

他决定偷偷潜入宴会刺杀珍宝阁阁主，但他不准备去假扮内部人员，其一，这样的风险很高，其二就是内部人员最低的修为也是金丹。而林修现在只有筑基期巅峰。

那么假扮舞姬，便成了一个很好的选择，林修仔细翻阅了节目单，挑中了一个单人剑舞，他在他在凌虚宗修行时，曾经短暂的练习过剑舞。谢远舟曾夸他的剑花十分漂亮。

事不宜迟，林修决定马上出发。

林修咬破指尖，在地上绘制出了一个精妙的阵法，一阵金光闪过，他便出现在路一栋金碧辉煌的大宅之中。

面前的南疆伶人，省着绯色舞衣，正在古朴雕花的梳妆台前梳妆，一头黑色长发如瀑，眼尾妖异的蝴蝶仿若马上就要展翅高飞。

林修抬手，一股灵力随着他的手喷泻而出，伶人下一秒就晕倒在了梳妆台上。

阵法再次启动，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了林修一个人。

林修指尖抚过万象楼暗格中的鲛绡舞衣，冰凉布料下藏着的银针。他对着铜镜将易容符咒催动到极致，眼尾朱砂晕染成妖异的蝶形——今夜，他是要才是那个献剑舞的南疆伶人。

华灯初上，琉璃宫灯将云纹青砖映成琥珀色。雕花梁柱上盘踞着九头相柳浮雕，每颗蛇首皆衔着明火。宴会现场，丝竹管弦之音不绝于耳，衣香鬓影间，宾客们笑语晏晏，却不知暗处正涌动着危险的暗流。

透过鲛人泪串联而成的珠帘林修看见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端坐在主位上面。他腰间系着白玉挂，头上竖着一个高高的玉冠，玄色衣衫上浮现着用金线绣成的蟒蛇的暗纹，衣衫摆动间可以看见玄色鞋子上的银链，随着他的动作叮叮作响。

在满场的欢声笑语中，杀机正在暗然浮现。

林修面带银链，身着一袭鲛绡舞衣，赤足踏上青金石地面。裸露的劲瘦的腰间挂着银色蝴蝶腰链，身姿轻盈，步入宴会大厅中央。在烛光暗影的变化之间，他眼尾朱砂晕染成妖异的蝶形，仿佛要将三春韶光都锁在翅翼之间。

手持长剑，剑刃在烛火的映照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腰间的银铃随动作叮当作响。随着激昂的鼓点响起，他起势挥剑，一招一式间剑花绚烂，长袖飞舞。如繁星绽放，引得周围宾客纷纷侧目，赞叹之声此起彼伏。

落地时广袖翻卷如云收雾散，剑穗流苏尚在虚空中画着未尽的弧。林修垂眸收势，剑脊映出他额间薄汗凝成的珠光。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惑人笑意，握着剑柄的指节却因用力泛起青白。

谢远舟隐匿在珠帘后方，戴着那副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幽远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场上的林修。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林修的一举一动，透过林修的易容符咒，看到了他原本的模样。

“真漂亮呀，师兄。”谢远舟的唇角勾起，连带着眼眸也闪闪发亮。谢远舟把玩着青铜酒杯，里面摇晃的酒液倒映着他银色的面具。随后，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占据了他的俊美的面孔。在阴暗的烛光下，显得有些骇人。

在舞蹈的精彩部分，林修借着着剑光的移动指尖微动，衣服里的暗针正准备朝谢远舟飞去。但却瞥见了陆灵汐背后涌现的黑雾。

陆灵汐也是贴了幻化符的，但她头上的银色铃铛出卖了她的身份，她随着宾客混迹在人群中，眼神看似在看林修的舞蹈，实则在用余光撇主座上的人，因此没能看到她背后涌现的黑雾。

林修手腕偏转，下一秒，在剑光折射中，银针飞舞，不偏不倚的射中了陆灵夕背后的黑雾，银针凝聚着林修的灵力，那灵力为纯正浓郁，黑雾快速散去。

就算旁人看见了，也只能看得见陆灵汐的衣衫有所摆动，这一处的动静也只有林修与一直密切关注他的谢远舟发觉。

谢远舟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烛光明灭间，他的表情更为阴翳。

林修藏在衣服里的暗针已尽数用光，眼看舞蹈就快结束，他决定富贵险中求。

随着剑花的翻转，鲛绡广袖翻飞如云，剑尖挑碎十八盏琉璃宫灯，碎片化作星雨坠落。

林修在旋转的阴影里同灯碎片一起逼近主座，宝剑的共鸣在胸腔震荡。

四周宾客的表情也变得凝重，离得近的部下，正准备上前为阁主护驾。

谢远舟面对逼近的林修毫无反应。直到林修的剑柄即将刺中他的衣衫，谢远舟突然反手扣住他欲刺的腕骨，剑花翻转间，林修双手都被制钳住，整个人被他揽在了怀里。

琉璃宫灯碎片也被结界挡了下来。

林修只闻到了一股冷冽的霜雪气息，下一秒，他整个人被拦腰抱起。宝剑跌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美人此般投怀送抱，真是太过热情。”

面具下传来冷冽的声音，但抱着林修的双手，却逐渐抓紧。冷香挟着霜雪气息扑面而来。林修瞥见对方颈间玉佩，正是当年自己亲手雕琢的寒山烟雨佩，此刻却在灯火下泛着血色纹路。

四周的气氛，因为这句话也变得轻松下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人要刺杀阁主。”

“想什么呢？那小美人就筑基期。”

四下小声的在议论纷纷，气氛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谢远舟抱着林修向屏风后走去，随着他的离开，四周的议论声更加大了，而潜藏在其中的某些人，随着谢远舟的离开，也悄悄的离开了。

林修感受者谢远舟的威压，只感觉浑身动弹不得。他只能无力的依偎在谢远舟的怀里，随着场景的变化，他的头顶变成了一片红色。

谢远舟就将他放在红色纱幔的床上，四周摆放着硕大的夜明珠，地上铺着丝绒地毯，床的四周缠绕着金线，纱影曼曼无端浮现出一种暧昧的气息。

“你可以选择离开或是留在这里。”冷冽的声音自面具下传来，随即便转身离开。

林修坐在朱红的床上，愣了一下，下一秒，他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一把，雕刻着红色玛瑙的短剑。

随即，他在床的四角都贴上了符咒，只等珍宝阁阁主再次返回时，便启动阵法，林修对自己的绘制阵法的能力十分自信，即使是渡劫期的大能也不可能毫发无损，即使是轻微的擦伤，林修也会获胜。

不过令林修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珍宝阁阁主会设置这么个条件？这难道是他认可对方的方式吗？

林修来不及多想，耳边便传来了铃铛碰撞的清脆之声。

随即，四周的灯光都熄灭了，只有窗外的月光照映在朱红色的床上。

在红色床帘被掀开的一瞬间，林修启动的阵法。

可是阵法对他完全无用，林修只看见来人轻轻一挥手，阵法上的锋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对阵期间，男人已经完全踏上了床。朝着林修逼近。

情急之下，林修拿出藏在枕头下的短刀，朝着来人刺去，噗嗤一声，刀刺破衣帛的声音清晰入耳。

林修愣神片刻，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功了。他抬起头，在月光的照耀下，男人未带面具的面容清晰可见。

来人肤色冷白似覆着一层薄霜，鸦青色长发半束于乌木簪，几缕碎发垂落颈侧， 颈肩佩戴着一枚通体晶莹的玉佩，正是他送给十谢远舟的十七岁生辰礼物。

他生了一双极矛盾的眼——眼尾狭长如刃，本该凌厉逼人，偏被浓密睫羽压下三分凌厉；眸色是罕见的黑色，凝望人时仿佛隔着山巅终年不散的雾，可若细看，雾霭深处又蛰伏着星火灼灼。此刻，这双眼睛正深深的望着林修，眼里饱含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他的薄唇习惯性抿成直线，下颌线条如寒刃出鞘，却在左侧耳垂缀着一枚小巧的翡翠环，这是林修作为炼器师时期送他的防身武器。碧色荡漾间，意外泄露出几分江南水汽润泽过的旧影。

红绡帐内夜明珠光晕氤氲，他身着轻薄的衣衫，深深的望着林修。

看见男人的面容，林修神色慌张，匕首哐当一声划破了自己的手腕，跌入了床被之中。

“谢远舟…怎么会是你…”。

谢远舟不语，只是一味的逼近。

"师兄，抓到你了。"

谢远舟抚上他易容未褪的脸，指尖顺着那道伪装皱纹游走，"师兄以为换了皮囊，就能抹去我们的因果？"

染血的指尖抚过易容符咒，谢远舟眼底赤色翻涌如业火红莲。下一秒林修原本的苍白的脸庞暴露在月光之下。

双手紧紧抱紧林修。胸口的伤口仍在流血，谢远舟听到了自己骨骼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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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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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宴会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