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公子穆也很难受:“孤早该出来了。”

这本来就是他的身体。

谁知道这俩去外面逛到这么晚。

鱼宣冷冷看他。

玩家对不需要维系关系的NPC没有怜悯和关怀的义务。

公子穆无法软化鱼宣冷硬的态度,老老实实地把实话倒出来:“每日夜间四个时辰,他会被强制休眠。”

女鬼不买账:“你自己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公子穆见瞒不住,只好不情不愿地补充:“……要在王宫中。”

鱼宣皱眉:“一定要满四个时辰吗?”

那齐览醒过来都快午时了。

这点公子穆很有底气,他肯定道:“就算孤主动让,这段时间里身体也只会是空壳。”

鱼宣难以理解。

防沉迷这种机制为什么会被安排到NPC身上啊?

她试探:“如果今夜我们不回宫呢?”

“你大可以试试,”公子穆反倒笑了,“孤不要这身体,他也活不了。”

鱼宣往他脑袋上盖了一巴掌。

女鬼阴森森地开口:“慎言养德。”

避谶在灵异本里是最基本的素养,不吉利的话过了舌头进了耳朵都是有因缘的。

公子穆敢怒不敢言,只留一双眼睛里隐晦藏着不满。

鱼宣从公子穆身上把信息扒得差不多,看他安安分分,稍微松了松缠着脖颈的金线就不再管他。

她环顾四周,大概知道NPC被强制下线的原因了。

按理说如此庞杂的书简,应该是副本线索的重要来源。

但是鱼宣有齐览,几乎相当于有了一个行走的搜索引擎,这个场景就派不上用场。

女鬼抬眼,夜明珠微弱的光仅在黑暗中争得一丝喘息。

这实在不是个看书的好地方。

就算鱼宣现在完全能在昏暗环境下视物,也不太习惯摸黑阅读。

不过,放在这里的奏章肯定也不是什么能见人的东西,公子穆不会在外面写好了再拿进来。

女鬼绕过横横竖竖的木架,果然在层层遮挡后找到一方长桌。

还有烛台。

但她没有看到可能用于点火的物品。

鱼宣指间金线闪烁,把公子穆牵引过来。

“点灯。”

随着女鬼话音落下,公子穆明显感觉到金线的束缚放松到给予他一定行动能力的程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公子穆温顺地上前,从木架后拉出一层抽屉。

“物品:打火石——请置于干燥环境保存。”

鱼宣看公子穆动作生疏地点火,目光却没有落到实处。

她想:齐览的灵火就很好用,想学。

暖色的烛光亮起,在几颗夜明珠上过了一圈,室内顿时灯火通明。

齐览说,这里共有一千六百四十一卷。

那肯定不会是一个一个数过去的,应该有编号一类可供辨认的标记在上面。

正主就在这,想要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鱼宣视线从公子穆的手移到他脸上。

现在这张脸与齐览只有三分相像了。

才直起身的公子穆对女鬼的注视格外敏感,草木皆兵。

鱼宣到长桌前坐下,把桌面上的铜镇纸摆正,开始从公子穆嘴里撬线索。

既然这都是出自公子穆的手笔,那么本人在这里,不问白不问。

“你在奏章里写了些什么?”

公子穆对她的发问采取了敷衍的态度,并抛出一段文学常识:“奏章奏章,奏弹劾,章谢恩,不是显而易见吗?”

没有营养的废料信息。

看来是没触发关键词。

鱼宣没有过多在意来自研究院的隔空嘲讽,顺着话头往下接:“那这些应该交给姜王,而不是自留收藏。”

“因为不是写给父王的,”公子穆嘴角的弧度彻底拉平,一张俊秀的脸森然又阴郁,“也没必要让父王过目。”

鱼宣对这位“温良恭俭”的殿下的离经叛道又有了新的认知。

奏章不写给姜王,还能写给谁?

就算公子穆敢写,对方敢要吗?

公子穆没有跟她卖关子的想法,很干脆地交代:“孤是向神女请奏。”

鱼宣:……

往好处想,这孩子心眼坏得很,脑子笨点大家都放心。

“那为什么不送去神女庙?”

这个问题戳到了公子穆的痛处。

他完全放弃表情管理,垮着一张脸道:“神女庙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历代姜王也只有在登基大典当晚有幸面见神女。”

“是吗?”女鬼歪歪脑袋,“可是我和你才从神女庙出来。”

“你不一样,”公子穆顿了顿,又强调,“那不是我。”

她不一样?

何以见得?

新的问题又冒出,不过鱼宣已经学会对一切谜语一样的信息都持观望态度。

她果断切话题:“既然如此,你向神女弹劾谁?又谢什么恩呢?”

“弹劾我父王,”公子穆语出惊人,“谢神女延续国祚之恩。”

鱼宣波澜不惊地点头:“很好,那就把这部分奏章挑出来给我看看。”

教导公子穆是姜庄王的分内工作,等他们在地底重聚再说,她一个玩家只管从NPC身上薅信息就是了。

事实证明,就算是正主,面对如此庞大的库存也很苦手。

在NPC忙上忙下的时候,鱼宣抽出金线做手工。

在桃源镇得到的《针织刺绣——从入门到精通》放在面板里吃了好久的灰。

金线千变万化,她就会拿来绑人也太暴殄天物了。

公子穆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最终摆到桌上的奏章不过二十一份。

鱼宣其实想问问,剩下的一千六百二十卷是不是他的碎碎念日记。

但正事要紧。

奏章的编号就在能一眼看到的地方,被很有心地按顺序摆放。

鱼宣从最早的一份开始看,才想起来自己看不懂。

公子穆干完活又被绑得严严实实,立在一旁如一个人形摆件。

他提醒:“拿反了。”

鱼宣把奏章翻过来。

虽然收走了齐览,但面板还在。

一整页圆润的笔画里,来自系统的友情标红和翻译格外显眼。

“去岁大寒,民生凋敝,父王不察不问……”

“……税征愈厉,不乏投路而死者。”

“……信宠小人,自蔽视听,寒忠谏之心也。”

“边境欲反,贼子来犯,连失十二城……”

“……朝中无人,惟孤敢往。”

这是奏的内容,看得出来是激愤之作。

而章就更倾向于与神交流请愿,要简短得多。

“神女佑我大姜,国祚永延。”

“武王天命,孤可一试乎?”

“献牲十二,祈大捷。”

“王血祭旗,神必据我。”

看起来也不像谢恩,倒像是贪得无厌。

这里的奏章显然都是公子穆离开王都之前所写。

祭旗要在两军阵前,当然不可能是用在地宫里安详地尸首分离的姜庄王。

鱼宣回头问:“祭旗,是用什么?”

公子穆幽幽开口:“父王有三子,孤的两个弟弟不成器,在国家危亡的时候总该派上用场。”

“当前进度:24%(剧情探索达到60%将解锁支线)”

鱼宣这下总算知道“姜王朝的人牲,自王室始”的含金量了。

这大概也间接保护了姜王朝的百姓和奴隶。

有了献祭王姬求得神女降世的先例在前,真到了有所求的时候,人是不敢找平替的。

不过死的无论是贵族、平民还是奴隶,都是一场惨剧。

人命,不该这么荒诞和血淋淋。

鱼宣看一眼时间,估摸着再过一会儿天就蒙蒙亮。

她抓住公子穆的痛点精准打击:“你这样锲而不舍地写,有得到过神女的回复吗?”

公子穆不说话了。

鱼宣也懒得与他多费口舌,起身走出地宫。

这个时候,晚是晚了点,但要找借口还是很容易的。

女鬼把宴定唤进来,手撑着脑袋就开演:“王上病重,公子穆甚哀切,本宫与之相对垂泪至天明,今夜未眠。”

宴定上前,一边拆鱼宣的发髻,一边应声:“是。”

把事情交代了,鱼宣眼皮都快耷拉下来,挥挥手让人退下,就回寝殿扑到被子里睡大觉。

她是被瑕介叫醒的。

“娘娘,群臣请公子穆代理朝政。”

想必宴定与瑕介互通消息了,是以鱼宣乱糟糟的状态并没有使女官露出诧异的神色。

女鬼迷迷糊糊爬起来,发现自己才休息了不到三个时辰。

鱼宣:毁灭吧。

“让他们请公子穆就是了,本宫能做他的主吗?”

瑕介把人扶到镜子前,给她顺头发。

听着女鬼的嘟嘟囔囔,女官抬眼与镜中的鱼宣对上视线。

瑕介神色稀松平常,语气却格外坚定。

“能的,娘娘。”

鱼宣:哇塞。

看来继妃揽权已经不是小有所成的程度了。

“那明日吧,今日他怕是没那个心力,最多等会儿让他处理处理文书。”

可不敢让公子穆本尊接触这些。

这小子脑筋十八弯,谁知道他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劳心劳力的事还是交给靠谱的引路NPC吧。

女鬼想了想,又说:“本宫也去听听。”

瑕介:“娘娘想添座在王侧,还是隔帘后?”

鱼宣本来以为垂帘听政就很极限了,没想到居然还能自己加个VIP席位。

她冷静道:“能听清就够了。”

众矢之的的操作绝对不能往自己身上揽。

物似主人,几代姜王都折腾出乱七八糟的事,这些大臣的脑子指定也多少有点问题。

女官为鱼宣梳妆的手无意间擦过她颈后的皮肤。

带着厚重的冰冷。

梨树开花的季节,分明气候回温。

奏章内容来自作者编造,勿考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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