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想这样死去。除非她觉得，自己活着的作用没有死掉大。但是我给了她一个可能性，我让她觉得，我活着，公布秘密，并不会伤害东国。”

秦海闵听到这话，原本已经有些扭曲的面部此刻更加崩裂开来：“什么？你见到云影了？？”

“你一直说，公布秘密会导致世界大战，会导致更大的灾难......所以保守秘密从你的逻辑上走，是一件正确、正义的事情......”

顾暮星语气忽然加重，一字一句问道：“那为什么，将军会没有后代？甚至连残魂也没有？在故事里那么重要的一个角色，为什么连俘虏都有后代他没有？”

秦海闵正要开口，她打断道：“别跟我说什么虚无缥缈的因为爱情，退一万步说，为了爱情终身未娶，那他的灵魂去哪里了？云影的残魂可是都能投射到我身上呢。”

一直看起来呆呆的张裕此时却喃喃道：“也就是说，将军的选择，让他付出了灵魂的代价。”

因为这是将军牵头拍板做出的选择，其他人只是连带的，还有后代很正常。

那这选择是对是错，不言自明了。

“所以你还要坚持么？”顾暮星目光沉静。

秦海闵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声呵呵笑了起来。低垂的刘海遮住了他脸上阴冷的笑意：“你们不知道的是公布秘密会导致什么结果！你以为这个梦境会让你们轻易成功么？我只是一个推手罢了......宇宙意志会告诉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结局！没有人能够阻止！没有人！”

他一扬起身上的斗篷，如同一道诡谲的闪电向顾暮星掠来，那两根锋利的指甲这时突然从他的指尖脱落，如利刃般直直刺向顾暮星的脖颈！

刚才说着话呢一下子情形突变，顾暮星未动，身后的齐昭微微一动，杀戮领域和‘重组’同时开启，骤然炸开的威压让顾暮星脊背一凉。

身处领域内，秦海闵被迫减速，让人能够看清具体的身形，齐昭手起刀落，一刀砍下他那已经几乎触及顾暮星的整条手臂，另一只手掌在顾暮星脖子前张开，徒手抓住了那两只凶器的指甲。

顾暮星心头一颤，像是在那间翡翠墓室里一样，那种陌生的令人窒息的情绪再次无理由地从心底冒了出来。她下意识就想拉下齐昭的手查看情况，根本无心看被砍断手的秦海闵怎么样了。

其他人面色各异地观望着这一切的发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秦海闵的惨叫声并没有出现。

他和那条手臂在被砍下时，都化为了黑雾，原地飘散了。

顾暮星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第一反应就是扯过齐昭的手掌翻过来看他有没有大碍。

骨节分明的手掌，上面覆着一层半透明的玉，玉的表面扎着那两根指甲。

是琥珀，范围内屏蔽一切“主动攻击”。

早在秦海闵刚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几块玉石粒子藏于身上各处，秦海闵突然发动的攻击，也在他计算的可能性里。

齐昭揉了揉顾暮星的脑袋，眼中含着歉意：“抱歉，让他跑了。”

他藏住了一份欣喜。

她似乎第一次，没有被外界环境影响，而是表现出了独立的情绪。

这种情绪是给他的。

顾暮星摇摇头将这种没来由的情绪赶走，道：“你没事就行。”她看着秦海闵消失的空地，“这......说不过就跑？”

“这种能力应该就是秦海闵自信的资本。”齐昭拿起指甲端详了片刻，将它们捏成粉碎。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被秦海闵直接原地抛弃的李文山和张裕瞬间表演一把变脸，声泪俱下：“大佬啊！是他非要我们来的，说什么没时间了，他自己现在又跑了，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

话里话外都是要跟秦海闵割裂的意思。

顾暮星懒得去判断这俩人当时跟着秦海闵的时候又是有多鞍前马后，只道：“我已经知道怎么公布秘密了。”她目光随意瞥向张裕和李文山，“你俩要一起么？”

张裕和李文山犹犹豫豫地不说话，终于，李文山开口了：“我们可以选择公布秘密，只是还有一些疑问想得到解答，因为你也知道，秦海闵说的和你们不一样。”

顾暮星道：“可以。”

————

李文山的第一个问题是：“云影是因为选择保守秘密才死的么？”

他问问题的方式十分巧妙，顾暮星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像是自己在被问海龟汤一样。

顾暮星想了想，答道：“她最后的情况其实不算是选择保守秘密。她是为了保护王陵而死的，保护王陵，一是控制粒子突变的情况，你也可以看到‘试验区’现在的样子，我们现在就是身处这种状态中，若是长此下去，我们的身体会被无声无息地拖垮，活活累死在这个梦境里。”

她指了指周围环绕的培养皿，粒子们的活性前所未有地强烈，而每个人的神经也都似乎在隐隐兴奋着，不觉疲惫。

她继续说道，“二是为了未来，我们这些人，有可能能帮她完成她的执念，公布秘密。她的一生奉献给了东国，可是，人，总有自己的私心与盼望。”

李文山点点头，这个回答比秦海闵的“为了爱情论”更加饱满可信一些。他接着问道：“徐副官究竟是什么阵营？”

“他是帝国人。他对云影是有感情的，但也是他告诉了将军王陵粒子突变的情况，侧面推动了将军没有帮助云影，而是最终选择保守秘密。”

李文山最后一个问题是：“如何公布秘密？”

终于来了。

顾暮星深吸一口气，道：

“我有种预感。不管是云影杀完全部人或是找到盟友公布秘密，还是你们杀掉云影等于保守秘密，这两种结局都是八个道具......但我们走的是第三条路。”

“我现在想要的公布秘密，是需要......你们两个研究员的后代，还有徐副官的后代，向世界道歉。”

除了齐昭，所有人都皱起眉头，这是顾暮星之前没有提到的一个点。

“从我刚才和粒子的交流里，我发现我们所有的推理都局限于简单的公布秘密和保守秘密，谁是哪个阵营，杀谁不杀谁......而‘道歉’，才是开启第三种结局的关键，也是公布秘密的真正办法。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道歉，那么我一定得杀完你们所有人，才能算‘公布秘密’。当然......秦海闵那边，我不知道怎么劝他，我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怎么样，虽然这条路的奖励，不一定是八个道具，具体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是......我觉得我们应该试试。”

她说的有些跳跃，齐昭是不在意，反正顾暮星说啥就是啥；但另外几个人神色复杂又茫然，一看就是没有get到。

顾暮星暗自叹了口气，自己的脑子也确实是被大量的信息折磨得有些混乱了，于是先将与粒子的具体交流内容讲述了出来，边讲边在脑子里捋顺大概的脉络。

她回忆着刚才被翡翠包裹时的场景。

先是一阵酸涩与窒息，但很快就停息了。她睁开眼睛，满眼都是绚丽夺目的蓝紫色星河——据粒子们所说，这就是它们的起源——宇宙。

而她的脑海中被自动灌入粒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所有的内容不用再通过波长解码，大脑中自动就能识别，但一下子全部涌进来，几乎撑爆她的神经，让她头痛欲裂。

她无力挣扎，此前被翡翠压抑住的疲惫此刻席卷全身，她试图去集中注意力尽可能地屏蔽这些声音，这些粒子在冲击着她的神经的同时，这种冲力也在锤炼着她的屏蔽能力。

“能不能闭嘴......”她喃喃道。

她的视野里，整个世界光怪陆离。这样的折磨并未持续很久，因为她说出这句话后，嘈杂的声音安静了一瞬，下一秒，更多的窃窃私语透过屏蔽的精神防护进入顾暮星的思维，不过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

白水晶温和的声音终于出现，压制住了其他粒子，只是上来就是不容置疑的请求：“共鸣者，请帮助我们从无尽的杀戮中解脱。”

在白水晶干净清爽的声线中，梦境的世界观设定徐徐展开。

粒子们已经重启过很多次循环。

它们的降临是由于“宇宙意志”。

顾暮星猜测这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一种概念性物体，无处不在，无意识无规律地漫游。

宇宙意志。

说到这里，顾暮星停顿了一下，环视众人。见他们听到这个词表情也都发生了变化，就接着往下说。

宇宙意志已经穿越了许多个文明与世界。所到之处残留能量，能够催使某个文明崩坏或是进化。

它们以日全食为契机降临到了东国，但由于当时的东国实在缺乏上进心，只有宣王直面过这种力量，能够驾驭粒子。他也没有考虑过将这种力量公开，而是在粒子集中的中心区域修建了王陵，确保这种力量不被外界所争抢。但是这样的选择带来的结果就是每一次，翡翠都会异变，导致粒子们一同暴动，最终还是毁灭整个世界，帝国的侵略只是加速这一切的发生罢了。

而每一次，重启世界线，没有之前记忆的王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命运是既定的，无法更改。某种程度上也是选择了保守秘密的笨蛋......

顾暮星想到这里不由得皱眉：这样的描述，像极了游戏副本的机制。通关，一切归零重启，又有人通关，再次归零重启。

所以按照粒子们此时说的方法，去打破它们的循环，才是真正的结局。

修了一下17章的王陵的名字，就是宣王，不是周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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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云城往事（24）：宇宙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