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萦霜坐在客厅里没动，对眼前的字幕视若无睹，视线还停留在刚关的卧室门上。
力气很大，门上挂着的日历跟着晃了两下，蹭着发黄的木门噌蹭响。
没多久，门开了条缝，露出穿戴妥帖的人影，和夏日清荷似的粉脸。
苏棠按着人设故意从衣柜里选了和外面女主姐身上差不多的衣服，短袖白衬衣，半身裙，对着镜子照了几下，材质不同，款式也略有区别。
妹妹处处模仿姐姐，却又幽怨地不想完全跟姐姐一样。
别扭的小孩。
苏棠低头出来，见女主姐还在外面坐着，一身气质和这房间格格不入，漂亮的像幅画一样。
姿势和她之前耀武扬威时一样，一动没动。
苏棠脸开始红，红的根本不敢再看女主姐，只硬着嘴说：“你等我回来，哪儿也不许去。”
很热，穿这身衣服才刚走两步，就热的她焦躁地拧眉，鼻尖额际全是细汗，唇抿进去，又微微张开轻呼着热气。
羞涩和窘迫让她像猫似的弓着身子，裙摆下的小腿都跟着泛粉，细跟凉鞋里脚趾抠挖着，挠出燥感绕在鹤萦霜心口无法忽略。
女主姐根本不理她，苏棠瞥了眼那双杏眼里浓黑发暗的目光，心底发怂，抬脚就往外走。
旧铁皮防盗门在身后关出巨大的声响，苏棠缓了口气，拿起手机。
一接通女朋友就冷声问：“怎么现在才打过来？”
“睡觉了，没听到。”苏棠忙说，“我去接你，你在哪儿。”
对方语气立刻就好起来：“我在出站口外面路边，你家里有其他人吗？我这样直接上门，是不是不太合适？”
一想到这趟是给自己生活找点绿，苏棠就微妙地挑起眉，在电话里故作不爽地说：“我姐在家。”
“那你过来接上我，去给姐姐买点礼物，第一次见面要给你的家人留个好印象。”
那声音明显愉悦荡漾起来，也不再提什么合适不合适。
苏棠翻了个白眼。
周琳琅五官脸型确实和女主姐有点像，但苏棠先见过女主姐，这时候看她，就觉得那点相貌上的相似在迥然的气质面前，好比月光与萤火。
买了些水果礼品，苏棠带着女朋友回家，她手上没拿钥匙，站在门口敲门。
老防盗门，稍微一敲就砰砰响。
敲了两次，没一点动静。
“她真的在家？”周琳琅拧眉，明显失落下来，又不想被女友发现什么，强撑着一副疑惑的表情。
苏棠比她还急，汗顺着脖颈流，剧情任务就悬在她面前。
【你带着女朋友回家朝姐姐耀武扬威，却没注意到两人之间暗流涌动。任务：独处一室情口暗涌，倒计时1分钟】
这次字幕消失后浮现出一张图片，图片里是凌乱的床铺。
苏棠：“……”
她又敲了次门，手还没拿开，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图片缓缓消散，女主姐打开防盗门站在苏棠面前。
苏棠忍住要往后退的冲动，挽住身边周琳琅的手臂把她往自己身前推推，不阴不阳地叫了声：“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周琳琅。”
语气拐了一百八十度的调子：“亲爱的，这就是我姐姐。”
周琳琅身体明显一僵，声音软下来，轻轻柔柔地说：“你好。”
三人站在门里门外。
那一分钟倒计时即将见底。
“有话进去说。”苏棠咬牙，急得满脸都是汗水。
鹤萦霜目光垂在塞进臂弯里轻抖的手指，指缝里都沁着潮热湿气，细白泛粉。
老房子门不宽。
她往旁边侧身，站在门外的两个人就只能前后往里走。
周琳琅还含情脉脉地盯着女主姐，苏棠无语，紧张地无意识吞咽着，抽出手，推着她往里走，语气真凶起来：“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想吃能不能进去吃，难道要当着她这个妹妹和正牌女友的面，就站在门口吃？？
苏棠急的火烧火燎，腹诽几句，推着人一前一后从女主姐身边进门。
少女蓬松的头发从身前扫过，味道很淡，白衬衣被汗水打湿了贴在身上，半身裙贴着细瘦的腰部曲线，箍紧了塞在里面洇湿的衬衣下摆。
鹤萦霜目光落在裙摆下细滑湿润的小腿上。
水很多。
她喉里发紧。
身后传来关门声，苏棠盯着浮现在面前的倒计时，脚步匆匆往卧室里走，“我换衣服。”
卧室门紧闭，苏棠靠在门上看着成功变绿的任务松了口气，完成任务就能离开，不能大意。
她拉住窗帘挡住外面的光，站在原地开始解衬衣扣子，衣裙随意扔在旁边椅子上，小台扇的风吹过来，驱散了燥热。
苏棠坐在床边，手指穿过潮湿的发际，低头当风吹着头发，舒服地哼出声。
凉快了一会儿，她悠哉哉地起身，从衣柜里找出一条吊带裙穿上，又拉开椅子坐在风扇前吹风，丝毫不急着出去。
“是我，我回来了。”周琳琅站在客厅礼物堆里，目光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痴痴望着面前的人。
鹤萦霜皱眉，坐在一边沙发上，两膝交叠目光幽冷。
“你不记得我了？”周琳琅语气失落，不可置信地缓缓走到她面前，矮下去，依偎在鹤萦霜腿边，“你看看我，我不信……”
卧室门开了。
旧木门吱嘎一声，苏棠踩着凉拖，碎花裙摆一晃从门里荡出来。
鹤萦霜动作丝毫没变，视线刚好就落在那裙底细细脚踝上，好像她最初坐在这里，就为等这一刻。
“你们在干什么？”
少女声音清亮，骄纵地提着调子靠近，双手从身后环过周琳琅的腰，交叠在她腹部，从周琳琅身侧探出头来。
手指上的潮湿已经干了，细细软软地垂着。
鹤萦霜目光微顿，视线一挪，看着躲在人背后的小脸。
眼睛像麋鹿一样润亮，鹤萦霜无端想起几分钟前覆着白纱流泪的眼睛。
她就这么隔着周琳琅看过去，目光幽深，姿态从容，像就餐前慢条斯理的欣赏。
苏棠被盯得脸往周琳琅背后躲。
周琳琅心虚地扯谎：“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我跟……姐姐，工作类似。”
她一边说，一边低头掰开环在腰身上的手，“我去下卫生间。”
苏棠顺着力度放开，转身指着狭小客厅里唯一一扇磨砂玻璃门，等人走，她松肩往旁边沙发上一瘫。
碎花裙贴着腿肉弧度落下，裙摆处膝盖无意识地打开。
她小心翼翼地侧目偷看，没想到直接撞进女主姐幽深的眼眸里，吓得心里一哆嗦，腿瞬间绷紧了。
女主姐真不像人物介绍里说的是个温柔的好姐姐啊。
苏棠视线挪开，心虚嘴硬：“看到周琳琅比你优秀比你好，受不了了吧？哼，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整天装的多了不起似的。”
这是她刚才在卧室里想好的词。
苏棠摊在沙发里的脊背微微挺起，聚精会神，等着女主姐对戏，她连对戏的词都想好了。
半天没声音，只有卫生间水还在流。
鹤萦霜根本没听她说了什么，目光落在她微挺打直的肩颈，吊带裙，细长脖颈上空荡荡，瞥过来的眼神澄澈干净小心翼翼，一触过来，就敏感地往回缩。
胆子很小。
容易哭。
戏起了个头，没人接，苏棠提起的兴致落下去，四下打量这个不大的客厅，旧房子墙皮上白色涂料已经发黄了，小两室，客厅一半放着餐桌椅，靠阳台这边就放着两张沙发，其中一张正好对着她卧室门。
两个卧室，晚上怎么睡？
反正周琳琅肯定要找女主姐睡，苏棠还没忘发任务时下面那张凌乱的床，只是床上那粉床单有点眼熟。
她正想着，就见周琳琅从卫生间里出来，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瑶瑶，向姐姐道歉。”
苏棠：？
哦，戏精在这儿呢。
可惜已经过了苏棠的期待点，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敷衍地哼了声：“我凭什么道歉。”
她伸了个做作的懒腰：“我困了要去睡觉，晚饭不用叫我。”
把女朋友接过来之后，就这么扔在这里，苏棠第一次这么干这种事，心虚得耳根泛红，加速回卧室。
她十分心机地没把卧室门关严，锁扣就抵在门框上，只差一厘米，缝隙很窄，什么也看不见。
窗帘拉着，卧室里光线稍显昏暗，苏棠吹着小电扇温热的风，支棱着耳朵试图听墙角。
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女朋友，哇塞，这种放在面前鲜甜多汁的瓜，现摘现吃！
苏棠晃着小腿踢着床单，记下来回去当素材！
毕竟她也参演了，卡灵感加班的时候拿来用用不过分吧。
“我跟林瑶不是真的。”周琳琅压低声音，在安静又燥热的客厅里，低头虔诚地说，“我只是想通过她找到你。”
鹤萦霜目光沉沉，落在那没抵上的门锁处。
是邀请。
一条手臂挡住视线，周琳琅小声问：“你恨我吗？欣怡。”
鹤萦霜蹙眉，抬头看着她，目光幽冷。
“走开。”她说。
声音又冷又沉，不带任何情绪。
屋里吃瓜的苏棠都惊了，这是什么发展？难道这是个追爱火葬场？相爱相杀？
外面一时安静下来，苏棠挠挠脸倒在床上，摸不着头脑地想这剧情展开下一步会是什么，做恨，疯狂做恨？
这个点，外面日头才刚西沉，但对苏棠来说，这一天她已经过了很久了。
周五上了一天班，下班回去拿走靠在门上的穿衣镜快递，买菜做饭吃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她洗过澡检查镜子上的灯线，好像跟购物详情里的颜色有点不一样。
还没反应过来，就忽然身处一个小黑屋里被绑\缚，没多久又到这儿过了大半天。
怪。
苏棠叹气，闭上眼。
房间里很安静，门被推开的声音被放大，但躺在床上的人早已陷入深眠。
脚步从容沉稳，停在床边。
垂眸看着床上的人，修长的手指掀开衣裙，像揉皱的花似的散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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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姐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