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这么想的，自然而然就问了出来。

白栀远道：“这是你成为贵族的第一天。如果你有幸能够多待几天，就会明白，贵族只想留在蓝星。”

“对于贵族而言，蓝星的生活已经足够奢靡，没有人知道飞升以后会去哪里，会过怎样的生活。如果明目神真的存在，成为神之子也就是成为它的侍从，当惯了主人，谁又愿意做仆人？”

希明回想起刚刚奢靡的房间，花洒水又大又热，智能冰箱中的高档食品一应俱全……恐怕，贵族们已经过上了平民眼中“神”一样的生活。

白栀年今晚留下来，当然不是为了给希明当“百科全书”。他道：“我想知道，蓝科有没有把你卖第二次。”

他好像也知道自己说话不好听，在希明反应过来之前换了一种问法：“除了飞升仪式外，你和他有没有签署后续合约？”

“你问这个做什么？”希明摩挲自己早就愈合的指尖。

白栀年也是一个直接的人，他直白道：“我希望你能以未婚妻的身份一直待在白家。飞升仪式不成功，我父母将会对外宣称白茉莉因愧疚而自杀。届时你可以以原本的身份，胡希明，与我订婚。”

无论是蓝科，还是白栀年竟然都透露出想要与自己结婚的念头，这是为什么？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当然有。白栀年最初真的只是来验货，他希望这个冒牌货可以成功飞升，这样他在蓝星白氏中的地位会坐的更稳，毕竟教会具备很大的力量与权威，如果他们这一支出了神之子，在未来的家族继承之争中，教会一定会给与支持。

但进行仪器检测后，他改变了主意。仪器中事先已经被装了另一管血，是他的血。白家的仪器自然是最先进的，因此不仅仅具备测试皓浓度的功能，同时还可以测试皓的匹配程度。这项技术被各大家族广泛使用，目的当然是提升后代出现蓝眼睛的可能。毕竟，只有蓝眼睛才能觉醒特殊能力，运用皓。

虽然希明的皓浓度很高，但还没有高到举世无双的程度。可是令白栀远讶异的是，二人的皓匹配程度达到了99.5%。这是非常罕见的事，意味着二人的后代将有很高概率生下来就是蓝眼睛。

至于为什么无论是蓝科还是白栀年都需要用婚姻来绑住希明，原因众所周知。联邦与教会都严格禁止非婚生子和非自然生育。

在科技大倒退时代，基因编辑技术被禁止，这当然无法阻止大家族私下研究。然而他们在研究的过程中，无一例外得出结论：非自然生育情况下（包括试管培育、人造人等）的孩子，即便存活，体内皓浓度接近于零，比普通人生下的孩子都低，而且无法通过饮食和其他任何手段提升皓浓度。

因此无需联邦或教会管控，贵族向来以自然方式繁育后代。

至于禁止非婚生子，联邦管的并不严格，然而教会却非常在意。非婚生子无法继承家族事业，也无法参加飞升仪式。教会有一套单独的系统进行监测与管控，因此无论是“私生子”“偷偷过继”还是“狸猫换太子”，都有一定概率被发现。代价也是巨大的，被发现的那一支，剥夺全部财产，并且失去贵族身份。

上述关于生育与继承的常识希明还是知道的，毕竟她的记忆力和逻辑思维能力很强，穿到异世界后因为年轻，她记东西的速度更快了，《贵族兴衰》这本书她已经通读了一遍。

正因为贵族的血脉传承十分重要，她才紧张与不解，自己如何能够替代白茉莉参加飞升仪式？她们的血并不一样。即便真正的白茉莉从小没有见过什么外人，她也不可能没有参加过皓浓度检验，这意味着教会一定留有她的血样。

那么两相对比，即便用二百三十六区精度最差的仪器也能检测出其不同，更不要提这是中央一区的飞升仪式。

白栀远不满希明愣神，他敲了敲桌面。

希明回过神来道：“在谈论订婚之前，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的血不会被检测出来与白茉莉不一样。”

“这个问题，还是等你未来见到蓝科，由他来回答更合适。他是专业的。”提到蓝科，白栀远的语气总是有些不屑。

“所以，你们签署了后续合约么？”他再次发问。

希明这才点头：“是的，婚书。”

白栀远没有表露出多么失望，他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面对这样的尖货，蓝科怎么可能不将她卖第二次？

“和谁？”他接着问道。

“蓝科。”

“他自己么？”白栀远的目光罕见地露出诧异，既然如此，他愈发坚信自己的决定，希明必须留在白家。

蓝科作为一个掮客，转手将希明卖出去必然能得到高价，然而他却选择将她放在自己身边，这意味这希明有更大的价值。

“你再签署一份婚书，和我。”白栀远果断道。

“现在？为什么？难道——你希望联邦判定重婚，然后两份婚书都失效？”希明脑子转的很快，鉴于她还未成年，和蓝科的那份婚书也还没有生效，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她再签署一份，那么在飞升仪式的第二天，她正式成年，联邦系统会同一时间处理两份婚书，然后判定失效。当然，如果她成功飞升，那么两份婚书当然也会失效。

这对希明来说是好事，本来与蓝科签署婚书就是权宜之计，她并不想与任何一个人结婚。

“好！”于是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白栀远一点也不惊讶希明会答应，毕竟蓝家的落魄贵族和他这个正宗白氏家族继承人，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然而不像蓝科，他没有提前准备婚书。

在蓝星缔结婚姻关系无需其他人同意，只需要两人的新鲜血液即可。当然，很少有人在长辈不知情的情况下结婚，无论贵族还是平民。

不过显然，白栀远的性格非常果断，而且我行我素，他没有请示父母，自己做了决定。在他的指示下，很快有侍者送来了一个手提箱。

他按动机关，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叠婚书。

希明以不可言说的表情看向那一叠，白栀远轻咳一声：“都是空的。”

他将盒子推过来：“你挑吧。”

虽然最开始白栀远将希明当成一次性货品，参加完飞升仪式后就不会再见，但现在，既然他内心已经决定要与希明结合，那么他自己就将对方当成贵族同类，以示尊敬。

希明没有注意到白栀远变化了语气态度，她看着各式各样的婚书，回忆莫名其妙的一天。

她随手拿起箱子里最上面一张婚书。打开，没有3D影像，很普通的一张白纸，纸的中间仍然是一只眼睛，纸的左下角是白鸽图腾。右边一片空白。

比蓝科展示的婚书要朴素多了。

“你只需要将血滴在这里。”白栀远一边演示，一边道。只见他的血滴在了白鸽图腾上，很快纸面浮现出迷宫一样的红色路线，向中央的眼睛游走。

希和没有墨迹，反正这些东西都是要失效的。她再次摘下耳钉，将被扎出血的手指放在右半部分的纸面上。她没有图腾，滴在哪里都一样。

很快，二人的血在眼睛中相遇，汇聚混合。

好像很草率的样子。

白栀远将婚书合上，重新放在手提箱里其他婚书模板的上面，然后再盖上手提箱。箱子自动锁起来，白栀远唤回侍者，将箱子取走。

看来，他今晚不打算走了。

希明当然不愿意与今天才认识的陌生人共处一室，她出声提醒道：“我睡觉时不希望有人在身边。”

“我同样。”白栀远道。

希明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她只好直说：“我现在需要上楼休息，我很累了。”

白栀远抬起眼皮：“你去休息。”

希明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赖在这里：“婚书也签了，你为什么还在留在这里？难道你就这么不放心你们白氏庄园的安保工作？非要自己盯梢不可么。”

“对，我不放心。”白栀远多说了几句话，“你有很高的价值，今晚不能节外生枝。您应该感到荣幸，我越将你放在心上，婚姻后你拥有的谈判空间越大。”

希明觉得白栀远比蓝科还不是个正常人：“那你就一直保持清醒到天亮吧，我上楼休息了。”

“哦，还有，你们一个两个都觉得我无法顺利飞升，真想知道我飞升后你们脸上的表情，可惜那时候我也看不到了。”

白栀远低哼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希明，不过他仍然解释道：“我无意劝说你，既然你想当神之子，那么就去。不过，我想要告诉你，飞升的概率并非你我决定，就连神军护卫队、教会、以及联邦都无法决定。这完全取决于明目神的心意。你的皓浓度虽然高，但皓浓度只是门槛，任何被选入三百人名单里的蓝眼睛都有概率不能飞升，这种概率是随机的，毫无规律。又或者说有规律，但尚且没有任何人能摸清。这比最难解的数学问题还要困难，每每有人提出假说，该假说很快就会被随后的飞升仪式结果证伪。”

这个……希明确实没有了解过。既然无法飞升是随机的，是否也就意味着蓝科并不是皓浓度不够，而是真的不被神看好的倒霉蛋？

不对，他真的倒霉吗？希明灵光一现，如果按照白栀远先前所说，贵族通常不希望最优秀的人飞升，那么没有飞升反而可能是好事。

她没有忘记蓝科的事迹，他从十五岁起就带领家族在皓浓度研究上取得较大进展，这甚至上过联邦新闻。也许他迄今为止还是蓝家的隐形掌舵人或智囊团成员，毕竟他的天赋很高，浪费实在可惜。可是如果真是如此，蓝家几年前又为什么要让他参加飞升仪式呢？蓝家能够达到皓浓度门槛的小辈也不是没有，或者不参选即可，整个二百三十六区有的是平民蓝眼睛想要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