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妖小队满山遍野的跑,就差把这些崇山峻岭翻个个儿了,妖蜂没找着,倒是偶尔能抓到些野味来打打牙祭,也算是辛苦巡山的犒劳了。
不知是不是他们大张旗鼓的阵仗太大了,这半个月竟鲜少有妖兽出来侵扰,人们太太平平地过了半个月的惬意时光。
宋安不过闭门研究了七天就被他们强拉着上山,刚开始他连罗盘都拿不稳,并别提端平了,常常不是左高右低,就是前高后低,那指南针要么不指南北指东西,要么转来转去,每次他比照完使用手册都是大惊失色,不是惊呼下面有矿,就是吓得面如土色,说那个方位有陈尸,每次都是虚惊一场,如此这般折腾了几次之后,大家便对他不抱任何希望,只好继续用老办法,轮流着喊山和敲山,却也不放他回去。
宋安的身体不好,跟着大部队走着走着就掉了队,先前大家把他当香饽饽,恨不得拿架子抬着他,无奈他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一次比一次离谱,便放他自己满山溜达,只不过不会让他离得太远。
潜龙山时常有人活动,相对安全,诛妖小队便放心地将他一个人扔在后面,往密林里去了。最近时常下雨,山里的空气闷热,宋安见实在追不上他们,便找了个平坦些的地方停下,扶着旁边一棵参天古树大口呼吸,仍觉得缺氧,索性坐下来歇息。
他自小体弱,上半辈子的时光都是泡在药罐子里,记忆中从未爬过哪怕一个小山包,没想到这几天将他一辈子的山都要爬完了。以前的他,羡慕那些健步如飞的人,曾许愿用十年寿命换他畅快十天,如今真的如愿了,只是他还是那个苟延残喘的狗模样。
他长叹一声:“人生不如意十之**啊!”
走又走不动,实在呆着没事干,他又掏出了罗盘鼓捣半天,仰头望望天,找了块平整的地方站定,随便找了个方向,将罗盘放在胸腹之间的位置,双脚略微分开,固定好十字鱼丝线的位置,开始调整天池内的指针方向,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经过前些天的试练,他如今做起来已是有模有样,姿势非常标准。
他低头观察指针,只见那针头按同一个方向不停旋转,好像怕什么似的。
他掏出手册一一对照,在那儿自言自语:“这是……欺针,哦,向西欺,是说……地下北向有古庙鬼怪之类,嗯?这儿还有庙啊?”他自动忽略了“古庙”后面的“鬼怪”两个字,潜意识里觉得诛妖小队所过之处,必不能有任何妖魔鬼怪。
闲着也是闲着,他决定去探探那古庙。
确定好方向,他把东西装进随身携带的背包里,一脚高一脚低地往北边去了,越往北走,地上的草越茂盛,针头也闪得越快,他举目四望,密林深处漏不进一线阳光,昏暗暗的,看不清前面有没有古庙。他决定再往前走走,低着头在地上好不容易找到个能落脚的地方,一脚刚踩过去,就听到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以为有野兽,猛地转头望过去,正好与一个青衣女子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宋安甚少出门,除了诛仙小队的那几个尚算熟悉,其余的一概不识,见她从那边过来,顺口问道:“请问姑娘,前面可看见有庙?”
青衣女子瞥了眼他手中的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正疯狂跳动,她摇了摇头,往前迈了一步,忽然“哎呦”一声摔了下去,宋安忙伸出一只手去扶她,另只手端不住罗盘,他忙用胳膊夹住。
“这儿路不好走,姑娘小心点。”
“你一个人到这儿干嘛来了,怪危险的?”
漂亮的姑娘总是第一眼就让人心生好感,宋安一边扶着她往大路上走,一边碎碎叮嘱着。
“我、我来找点儿吃的。”青衣女子羞赧地将手放在肚子上。
“这儿早就被搜刮一空了,哪儿还有吃的。”
青衣女子将身后的袋子拽到前面,撑开一个口子给他看,里面全是各种野果。
“怪可怜的,”宋安看见那野果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只是没留意竟说出了口,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将自己带出来的吃的全掏出来塞进了她的袋子里。
“要是吃完了再来找我,我那儿还有很多。”
见青衣女子狐疑地看着他,那不甚灵光的脑袋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解释:“我不是要占你便宜啊,就是我一个人住,也吃不了那么多。”
好像越解释越不对劲啊!
因为体弱多病,宋安短短的二十年生涯,和适龄女子相处的经验少得可怜,见怎么说都不对,干脆闭了嘴,将她送到大路上,告诉她他的住址后,便又往他刚出来的地方走去。只是这回,那罗盘一动不动,他叹了口气,只道自己这半吊子水平刚才又是测错了。
他折返回来,朝着诛妖小队前行的方向慢慢往前走,这回没用多长时间,就碰到了他们,他耽搁的这一会子功夫,诛妖小队已经搜索过一遍后回来寻他了,康平见他手里端着罗盘边走边看,问他:“有测到什么吗?”
宋安摇了摇头:“没有。”
康平本来也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指望他能有什么新发现,这种问题就有点像熟人见了面问“吃了吗”,无用又有点用的寒暄而已。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还不忘鼓励他一下:“加油。”
宋安跟着他往回走,想起刚才碰到的女子,犹豫了一下,快走了两步走到康平身旁,提了个小建议:“康领队,下回咱们巡山的时候要不要问问大家?”
“问什么?”宋安一向很少说话,康平一直以为他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忽然听他提到大家伙,有点诧异。
“问问有没有要上山摘野果的,跟着咱们会安全一些。”
康平挑眉,疑惑他为什么忽然有这个想法,不等他问,宋安就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只是略过了罗盘异常那段。
“好,”经过这些天,康平已经渐渐显露出领导者果断干练的一面。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两人忘在了脑后,再没提起过。
这天晚上,天上一丝云都没有,月亮出奇的亮,出奇的圆,高高挂在天上,月亮下面,寻秦阁的大门开了。
秦小小坐在窗边仰头望望天,再看看她的花,只展开了两片花瓣。
“你说,我要是拿着这含羞待放的花去,算不算完成任务了?”
官城瞟了那花一眼:“你可以试试。”
秦小小一跃而起:“你说得对,不试试怎么知道。”
抱着花盆路过他身边时,看着他那只受伤的腿啧啧道:“你这样的,就只能在家看书了,”她腾出一只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道:“民生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官城拂开她那只恨不得将人拍死的纤纤细爪:“祝你好运!”
“借你吉言!”秦小小飞快跑开。
但凡进过寻秦阁的人,再踏入,已是另一番天地,直接就有仆从领路,迎接秦小小的,还是时三。
时三将她怀里的花看了一眼又一眼,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秦小小怕她憋出毛病来,开口问道:“怎么了?”
时三往里面偷偷瞧了一眼,放慢脚步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觉得你可以会被骂。”
秦小小:“……”
陆千机虽说脾气古怪,可从不失君子风度,怎么还会骂人?
“那要不……我回去?”秦小小心里有点打鼓,也小小声问他。
时三正要再说什么,空中忽然又传来陆千机的声音:“时三,你话太多了。”
时三顿时蔫头搭脑地快走了两步,和秦小小拉开距离。
秦小小纳闷地抬头四顾,这陆千机是长了千里眼顺风耳吗?
时三仍旧将她领到了那个房间,她到时,陆千机正坐在桌前悠闲地喝茶,看样子心情好像还不错。
秦小小将花盆放到桌上,心里七上八下的,等着看他的反应。
“开了一朵,”陆千机手指轻轻抚过花瓣,花骨朵肉眼可见的轻轻颤动了几下,就见一滴花露从花瓣边缘滴下,落进了他放在下面的白瓷瓶里。
秦小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我告没告诉过你这花的名字?”陆千机用塞子将白瓷瓶口塞住放进了袖子里,转头问她。
秦小小摇了摇头。
“露凝。”
秦小小轻轻“啊”了一声。
陆千机等了半晌,她竟再无话,微微皱了皱眉:“你似乎变了。”
秦小小摸摸自己的脸,“还好吧,”她问。
“变得不那么机灵了。”
秦小小:“……”
陆千机果然会骂人。
被人骂了不还回来,心里便会不痛快,如果因为种种原因不能骂回来,就需得讨些好处才能平息心里的不痛快。
“饿的。”说着,她虚弱地晃了一下,好像一阵风来就会被吹倒似的。
陆千机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轻轻瞥了她一眼:“我看你面色红润得很。”
秦小小以手扶额:“那是因为我发烧了。”声音还夹的颤音。
她赌他不会亲自过来验证她这种小人物是否真的发烧了。
陆千机嘴角微微勾了勾,轻浅的几乎看不出来。
“过来。”
秦小小站在原地没动:“我头有点儿晕,要不,您过来?”
陆千机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了,好整以暇地托腮望着她:“哦?让我来看看,多久你会倒下?”
秦小小立刻站直了,走到他面前,说道:“我忽然好了,不晕了。”
一股极淡的药味混杂着陆千机身上的香味飘进了她的鼻子,她轻轻抽了抽鼻子。
陆千机见状,蓦地一僵,敲了敲桌子:“你可知道,露凝一次能开数千朵,你就种出一朵也敢拿过来交差?”
秦小小瞬间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那这两棵岂不是能开两千朵花?哎呀,盆小了盆小了!”
陆千机没想到她居然想的是花盆小了,登时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拿回去。”他下了逐客令。
秦小小磨磨蹭蹭地不肯走,陆千机从怀中掏出个袋子扔到她怀里:“粮食种子,自己种。”
秦小小眼睛一亮,忙收好,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我还得降妖伏魔呢!”
“饭都吃不上了拎得动刀吗?”陆千机没好气地挥挥手让她赶紧走。
秦小小“哦”了一声,心满意足的抱着花盆往回走。
陆千机这是暗暗向她透露,任务不是打怪升级,而是基建狂魔。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