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林宇是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冻醒的。
不是宿舍那张垫了三层棉絮的木板床,身下是冰凉坚硬的触感,铺着暗金色绣云纹的锦缎,冰凉丝滑的料子贴着后背,激得他一个激灵。耳边没有室友打游戏的嘶吼,也没有窗外夜市的喧闹,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压抑到极致的钟鸣。
他睡前明明戴着耳机听《权宠之下》的广播剧,cv的清冷声线还在耳边绕:“陛下既已厌弃,何必再留臣这具残躯……” 意识模糊间,只记得自己翻了个身,耳机线缠在了手腕上,再睁眼,天翻地覆。
眼前是高耸的穹顶,雕梁画栋,鎏金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冷冽的光泽,正中央悬着一盏巨大的琉璃灯,数十颗夜明珠镶嵌其中,亮得晃眼。身下的座椅宽大得惊人,扶手雕刻着张牙舞爪的龙形,龙鳞栩栩如生,指尖划过,能摸到木头特有的纹理和鎏金的冰凉。
这不是他的宿舍,甚至不是任何他认识的地方。
楚林宇,不,现在该叫楚天成了——脑海里突然涌入的记忆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穿成了自己不久前吐槽过的一本古早狗血文里的大暴君,杴南王朝的君王,楚天成。那个杀伐果断、冷酷无情,最后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落得个尸骨无存下场的倒霉蛋。
“陛下……” 一个颤抖的声音在下方响起,带着哭腔,打断了他的思绪。
楚天成低头,只见殿内金砖铺地,光可鉴人,正中央跪着个身穿灰蓝色宫装的小太监,脑袋埋得极低,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苍白的脸上,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太监双手举过头顶,捧着一方明黄色的奏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殿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映得那太监后背的补丁都清晰可见。楚天成挑眉,脑海里自动浮现原主的记忆:这小太监叫小禄子,昨天因为打碎了原主心爱的一个玉盏,被原主罚跪了一夜,今早还要来领罚。
原主的脾性是出了名的暴戾,动辄打骂,殿内的宫人哪个不是提心吊胆过日子。楚天成看着小禄子那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模样,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暴君也太没品了,打碎个杯子就要人命,难怪最后众叛亲离。】
他刚想开口说句“起来吧”,却突然想起原主的人设,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冷嗤,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和他原本的大学生嗓音截然不同——这大概是这具身体自带的buff。
“废物。” 楚天成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区区一个玉盏,也能让你惊扰圣驾,留你何用?”
他这话一出,不仅小禄子抖得更厉害了,连站在殿两侧的宫女太监们都齐刷刷地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出,整个大殿的气压低得能冻死人。楚天成心里暗自咋舌:【不愧是大暴君,这气场真是绝了,可惜用错了地方。】
小禄子“噗通”一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很快就渗出血迹:“陛下饶命!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求陛下开恩,留奴才一条贱命!” 哭声凄厉,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楚天成看着他额头上的血迹,心里有点不忍。他本质上是个善良的人,哪见过这阵仗。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心软,一旦破功,不仅会引起怀疑,还可能触发什么未知的剧情。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扮演暴君。
“知错?” 楚天成缓缓起身,龙袍拖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上,“朕给过你机会。” 他走到小禄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漠如冰,“但有些人,天生就是贱骨头,不打不长记性。”
他顿了顿,余光瞥见殿外廊下站着一道身影,白衣胜雪,身姿挺拔,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出其风姿卓绝。楚天成心里一动,那是江岫白——原主的头号信徒,也是书中最后背叛他的人。
记忆中,江岫白对原主极为忠诚,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楚天成清楚,这份忠诚背后,藏着怎样复杂的情感。有爱,有敬,更有深入骨髓的恨。恨原主的冷酷,恨原主的无情,恨原主毁了他想要守护的一切。
江岫白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抬头,目光与他相撞。那是一双极美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魅惑,却又深邃如寒潭,让人看不透情绪。他对着楚天成躬身行礼,动作标准而恭敬,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楚天成的心莫名一跳,脑海里突然闪过广播剧里的台词:“你是朕的信徒,此生此世,都只能属于朕。” 他下意识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几分霸道:“江岫白,你说,这奴才该如何处置?”
江岫白闻言,上前一步,白衣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宛如谪仙。他走到楚天成身侧,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小禄子身上,声音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陛下,小禄子虽有错,但罪不至死。不如罚他去浣衣局劳作三月,以儆效尤。”
楚天成挑眉,心里暗道:【哟,这就是传说中的双标?换别人,怕是早就被原主砍了,到小禄子这儿,就只是罚去浣衣局?看来江岫白对这小太监还有点情分?】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看着江岫白:“你倒会为他求情。”
江岫白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臣只是觉得,陛下圣明,不宜因小事伤了龙体。再说,小禄子平日里还算勤勉,留着还有用处。” 他的声音恭敬,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仿佛在与最信任的人说话。
楚天成心里冷笑:【好家伙,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明明心里恨得要死,表面上还能这么恭敬,难怪原主被蒙在鼓里那么久。】他却没有反驳,只是摆了摆手:“既然你为他求情,那就按你说的办。”
“谢陛下恩典!” 小禄子连忙磕头谢恩,声音里满是感激。
楚天成转身,回到龙椅上坐下,目光扫过殿内众人。谢灵婉站在左侧,一身红衣,眉眼间带着几分桀骜,却又刻意低着头,似乎不想引人注目。楚天成记得,这位大公主自认为长得丑陋,性格又孤僻,不善言辞,脾气却火爆得很,唯独对那位心灵师萧锦书另眼相看。
而萧锦书,则站在谢灵婉身边,一身青衫,面容温和,慈眉善目,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起来人畜无害。可楚天成知道,这位心灵师可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他能说会道,心思缜密,是个不折不扣的聪明人,而且,他的爱人并非谢灵婉,而是疏昭华。
【这剧情真是够狗血的,四角恋都来了。】楚天成在心里默默吐槽,【原主真是个冤大头,身边围着这么一群各怀心思的人,还自以为掌控一切。】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微凉,带着淡淡的茶香。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叮!宿主楚天成,成功激活攻略系统。主线任务:攻略江岫白,获得其百分百真心。支线任务:化解朝堂危机,稳固杴南江山。新手礼包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楚天成:“……”
他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攻略江岫白?这不是送命题吗?】他看着不远处静静站立的江岫白,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再次抬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
楚天成心里一阵犯怵。攻略一个既爱他又恨他的人,难度系数简直爆表。更别说还要稳固江山,化解危机,他一个普通大学生,连历史都没学好,怎么懂这些?
“陛下,” 萧锦书上前一步,声音温和,“臣观陛下今日神色,似有倦意,是否需要歇息片刻?” 他的语气恭敬,眼神里带着几分关切,让人很难不心生好感。
楚天成放下茶杯,淡淡道:“不必。” 他心里却在想:【这位心灵师倒是会察言观色,可惜啊,心不在谢灵婉身上,真是辜负了大公主的一片心意。】
谢灵婉似乎察觉到萧锦书对楚天成的关注,眉头微微一蹙,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楚天成看着这一幕,心里暗自叹气。【这宫里的日子,可真不好过。】他原本只是想安安稳稳地听个广播剧,睡个好觉,没想到一觉醒来,竟成了人人畏惧的大暴君,还要攻略一个对自己又爱又恨的人,还要处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脑海里再次响起广播剧里的台词:“暴君也好,明君也罢,臣只想追随陛下,至死不渝。” 那是江岫白的声音,清冷而坚定。
楚天成看向江岫白,对方依旧是那副恭敬的模样,可楚天成却仿佛能看到他眼底深处隐藏的火焰。有爱,有恨,有不甘,有隐忍。
【攻略江岫白吗?】楚天成在心里冷笑一声,【行吧,既然穿都穿了,总不能坐以待毙。不就是攻略一个人吗?本大爷有的是办法。】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清冷孤傲的气质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狡黠。
殿外的阳光越发明媚,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楚天成的身上,龙袍上的鎏金纹路熠熠生辉,衬得他面容俊美,气势逼人。只是没人知道,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暴君,此刻心里正在盘算着如何攻略那个对自己又爱又恨的信徒,顺便吐槽一下这狗血的剧情。
江岫白似乎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变化,微微抬眼,对上他的视线。这一次,他没有躲闪,眼神深邃,仿佛要将楚天成看穿。
楚天成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冰冷中带着几分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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