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莲直到跟姜菱分开,都没能说动她。
这丫头现在死犟,任她嘴皮子磨干了,也不听她的话。
得了姜菱的叮嘱,她不敢跟婆家人讲。
多亏她跟婆家关系不好,跟丈夫的关系也很一般,没有养成跟丈夫分享苦恼的习惯。
姜菱在食堂吃完饭,就跟大姐分道扬镳。
现在的饭实在是难吃,她回到宿舍时,还在琢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每天吃到肉。
她换下外衣以后,同宿舍的几个姑娘陆陆续续吃完晚饭回来了。
她们不像姜菱去食堂吃饭,都回不远处的家属院吃饭。
食堂的晚饭没有肉,花钱去食堂吃晚饭不划算,还不如在家吃。
姜菱躺在床上看闲书,见室友回来以后,她放下书。
“姜菱,你说今天去催催宿舍申请,后勤通过了吗?”
姜菱干笑,“没来得及去后勤。”
问话的女工立刻说道,“不去也没关系,后勤肯定会通过,女工宿舍还有四五间没人住,不会卡着你的。我是年前申请的宿舍,那时候后勤事儿忙,一共拖了半个月,才通过了我的申请。”
住在姜菱对床的女声说,“我那时候快,不到一周。”
姜菱这下心里有底了,年后事儿少,应该不会拖太长时间。
再不然,买两包烟给后勤主任送过去。
寝室内几人互相讨论着自己的住宿申请通过花费天数,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我听说姜菱在你们宿舍住。”门外有人敲了两下门,便自己把门打开。
是个穿着红棉袄梳着齐刘海的凤眼女孩,“姜菱在吗?”
都是日化厂的职工,住在一层楼的宿舍里,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即便彼此没有交流过,却知道彼此名字,和工作科室。
最早搬进宿舍的姑娘,寝室长白果开口道:“刘晓洁,你有什么事吗?”
被唤作刘晓洁的女孩在寝室众人脸上都扫了一圈,最终停留在姜菱身上,她冷笑一声,“你前年从寝室里搬出去的时候,说只有没有家的女孩才会住单位宿舍。才不到两年的时间,你就把这句话给忘了?”
她啧啧道,“行李都搬到了宿舍里,你不会是想在宿舍长住吧。”
“刘晓洁同志,你突然冲到我们宿舍,辱骂我们寝室的成员,这是个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我希望你能跟姜菱同志道歉。”
姜菱对刘晓洁没有印象,不过听她话里意思,她们似乎在宿舍中发生了一些矛盾。
“同志们,我曾经是姜菱的室友,你们应该年纪不大,刚进咱们厂的时间不久,有些事情没有听说过,我这个不喜欢讲别人坏话,你们可以跟自己的亲戚朋友同事领导打听一下,你们的这位新舍友姜菱,打听一下她上一次住进宿舍,都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就能够懂得我的心情。”
几个姑娘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头只打鼓。
从平常来看,刘晓洁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又特别理直气壮,难道她们的新舍友真的有问题?
姜菱脑中没有关于这段记忆的印象,她不能为自己辨别,只说道:
“领导人教导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刘晓洁同志,我希望你能够用发展的眼光看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
刘晓洁是抱着跟姜菱吵一架的语气进入寝室,没想到能从她口中听到如此通情达理的一番话。
她意外之余,甚至生出了一种看见漂亮姑娘改邪归正的欣慰。
“不管怎样,我要跟你说声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她是个爽利姑娘,即便曾经闹得非常不愉快,甚至达到了厂里其他人都听说过的程度。
刘晓洁记恨了姜菱将近两年的时间,无数次在背后讲她坏话。
在姜菱目光诚挚同她道歉时,她竟脸颊微红,“没、没关系。”
姜菱笑,“谢谢你的原谅,你真是大好人。”
她是个嘴皮子很利索的姑娘,罕见地说话磕磕巴巴,“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
姜菱竖起大拇指,“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同志。”
刘晓洁气势汹汹地赶来,离开时却带着两分落荒而逃。
刘晓洁就这样轻易地原谅了姜菱,宿舍中的几个女工却因着她的一番话,对待姜菱的态度没有从前亲热。
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不想自己的室友善解人意,不是那种把寝室搅得天翻地覆的事儿精。
姜菱也没想到会横生枝节,但这又怪谁呢?
都有点不太欢迎姜菱来她们寝室,在刘晓洁离开以后,寝室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几个女工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跟她开口,总不能直接问正主,她当年怎样跟室友闹翻天。都在心中琢磨,明天上班时再跟同事打听。
第二天洗漱的时候,在水房遇见了刘晓洁,与姜菱同寝室的女工将人拉到一旁,小声询问道,“原先你跟姜菱住在同一寝室的时候,她都做了什么出格之事,你跟我说说。”
才刚刚睡醒,刘晓洁的头发乱糟糟,她顶着鸡窝头打了个哈欠,“没什么,现在姜菱同志已经改好,你不用担心。”
刘晓洁拍了拍对方肩膀,豪迈地把毛巾甩到自己的肩膀上,撸起袖子去水龙头下洗脸。
留下这女工在原地气得想骂娘,合着现在不是要你跟事儿精当室友,你当然说没事了。如果真的没关系,又怎么会把寝室中的事情弄得全厂皆知。
姜菱从床上爬起来,神情恍惚地去水房洗脸。
冬天的自来水冰手,用凉水洗脸,她彻底地精神了。
一路小跑进办公楼时,却看见楼内大厅站着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谢朗穿着便衣混在其中。
看见姜菱时,他下意识走过来同她打招呼,姜菱微微颔首,指了指财务科的方向,示意她快要迟到了,有事下次再说。
姜菱挺好奇厂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缘何惊动公安。
不过这应该在警察工作的保密守则中,不方便透露。
他既然不能说,姜菱没必要让他为难。
再说了,她已经打定主意,要离谢朗远一点,就从今天开始。
回到财务科,她迫不及待地问科室内的几位大姐,“咱厂出什么事了,公安都来了?”
大家都不算消息灵通,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魏科长应该知道,等他来上班,咱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在众人的期盼中,魏明迟到了半个多小时,他刚踏进办公室,大家便迫不及待问道,“魏科长,你知道外面的公安是为了什么事吗?”
魏明很享受被追捧着的状态,他把办公室的门关紧,压低声音小声说,“我只跟你们讲,你们别告诉外人,咱们厂招贼了,昨天晚上仓储科来了一批小贼,咱厂前几天才买的化工材料,被偷走了大半。”
说到这时,他看了眼姜菱,“就是让你入账的那批材料。”
才做过账,姜菱有印象,那一笔原材料花了将近五千块,丢了大半得要两三千块,厂里着急也正常。
“打更的老陈三四点钟起夜检查,看见仓库的门大开,赶紧报了警。”魏明气得骂了句,“那伙子混蛋偷东西就算了,带不走的材料全被他们给霍霍了,要么原地倒掉,要么混在一块,好几千块钱呢,打水漂了。”
偷不走就糟蹋,这小偷太坏了。
“不仅是损失了财物,这个行为太恶劣,厂长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得把这伙子小偷抓到。”
这时代的工人把厂子当作自己家,自家被小偷光顾,非常气愤,恨不得自己上手抓到小偷。
姜菱早上起得晚,来不及去食堂吃早饭,她打了壶热水,准备泡一点麦乳精吃。
吃独食不好,她拿着罐子,给同事们都分享了一勺。
出纳于家凤笑着打趣她,“是小宋给你的?”
恋爱还得看别人谈,几位结婚多年的老大姐们满脸姨母笑。
魏明本来心情不错,带着科里人吃到了瓜,享受到了一波崇拜目光。
突如其来听到了讨厌的名字,一天的好心情都要被毁掉了。
他撇撇嘴,“你们女同志眼皮子不要太浅,几罐子麦乳精,几块大白兔奶糖就能把人给哄骗走,也太不值钱了。”
李春娇:“那也总好过有些男人铁公鸡转世一毛不拔。”
她看向姜菱说,“你是不知道,我对象抠得要死,我们处对象的时候,过年来我们家给我爸妈拜年,是空手上门的,连一块饼干都没带,我处对象的时候,他没给我买过一块糖。”
魏明致力于讲宋观书的坏话,“那这不是很好吗,证明姐夫是个务实的男人,找对象就得找那种实在踏实的人。”
李春娇气得骂娘,“实在个屁,年前我用自己工资买件新衣裳他都不舍得,一直让我给退了,我都三年没买过新衣裳了。 小姜你记住,婚前都不舍得给你花钱的男人,结婚以后就更不可能舍得给你花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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