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莲摇了摇头,“这俩人可真是够腻歪的。”
她这是说给谢朗听得,既然小妹已经结婚,就最好能让他打消对姜菱的好感。
“第一次去你家,还是应该带着礼品上门。”
日化厂距离家属区不远,宋观书却绕去供销社,买了两瓶罐头两瓶麦乳精。
姜莲和谢朗比他们俩先一步回去,除了在学校晚自习的姜立武,姜家其他人都在家。
孙一兰看见大女儿,刚想问一句怎么突然回来了,就看到跟在他身后的谢朗了。
尽管已经过去好几年,少年成长为青年,还是能够一眼认出这是谢朗,白处长家的儿子。
这可是稀客。
有谢朗这个外人在,姜莲不能立刻跟家里人说姜菱这死孩子跟人领证了。
姜志福和姜立文父子俩赶忙请人坐下,又拿出了前些天办喜事剩下的喜糖。
姜志文掏出一支烟递给谢朗,这是来家里客人的最高礼节了。
谢朗摆摆手,“谢谢,不会。”
姜志文塞了两遍,都被谢朗拒绝了,他便自己点上了火。
姜菱从外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子刺鼻的烟味。
客厅内烟雾缭绕,谢朗像个小媳妇,夹在姜志福与姜立文父子中间。
“老三,你这是?”孙一兰忍不住率先开口。
昨天听说姜菱有对象,看见他身后的男青年,众人也都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孙一兰心中埋怨姜菱带着男朋友回家,也不知道提前跟家里说一声。
“你是小宋吧,快进来。”
姜家房子小,客厅也小,沙发上能挤下三个人已然是极限。
“不知道您二老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
宋观书将手里的布兜子递过去,孙一兰看见橘子罐头和麦乳精,眉眼先舒展了两分,这可都是贵重东西。
姜莲有点搞不懂自家的情况了,父母显然知道小妹有对象,但她不清楚父母知不知道他们领证了。
孙一兰按照惯例,把收到的贵重礼物放回大房间,姜莲也跟着一块进了屋。
整个小客厅,只有姜菱和宋观书是站着的。
姜菱找出两个小马扎,一个人一个,在角落坐下。
谢朗不抽烟,为了招待这位贵客,除了喜糖外,姜家父子还拿出了熟花生,请他吃。
他被姜家父子夹在中间,轮番询问大学学习经历,以及派出所的工作经历。
姜菱上前给宋观书抓了一把,“吃吧。”可怜见的,拎着一兜子礼物上门,连快糖都没混上。
宋观书有洁癖,熟花生带着壳,外皮沾着土,很脏。
就这样放到他的衣服上,他很难受。
罪魁祸首不觉哪里不对,一副求表扬的摸样。
他忍着不适,说道:“谢谢。”
谢朗要应对姜家父子的盘问,余光观察到姜菱和宋观书的互动,内心一片酸涩。
姜家父子一门心思都在人事处处长的独子身上,对于女儿带回来的对象漠不关心。
宋观书没有半分因为被冷落而生出的不满,只默默地剥花生。
姜菱注意到,一开始只当他这是想自己吃,却没想到他竟将剥好的花生递给自己。
突然产生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有木有,书中最大的反派,没事就想着搞事情给男女主添乱的反派,竟然会给他剥花生。
当然,姜菱很快就反应过来,这狗东西除了又在给自己立人设,还为了当着谢朗的面秀恩爱,真是不要脸。
不多时,主卧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什么!”
姜菱压低声音小声同身边人说,“她也知道了。”
下一秒,主卧门从内打开,孙一兰站在门口大骂:“姜菱,你是疯了吗!”
姜莲已经批评过小妹了,这时候能够替她讲话,“妈,你小点声,别让邻居听见以后笑话,对小妹的名声不好。”
姜志福和姜立文不明所以,忙问:“怎么了?”
姜志福眼神示意妻子,有客人在呢,让她悠着点。
孙一兰哼了一声,“怎么了,问你闺女去!”
妻子不回答,姜志福便看向了大女儿,是大女儿跟妻子一起在房间中嘀嘀咕咕,她肯定知道什么。
姜莲担心就这样告诉父亲,会当着客人的面闹起来,她自然不能说。
她不说,姜菱却自己说了,她握住宋观书的手,十指交扣举起来,“没错,我们在一起了。”
宋观书想躲开的,他厌恶与人肌肤相亲,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谢朗也在。
他神态自若地微笑,没有挣脱开。
姜立文骂她不知羞耻,“知道你俩处对象了,毕竟还没领证,就这样手牵手,害不害臊啊!”
婚前牵手在小情侣之中十分常见。
别人说姜菱不害臊,她都接受。就是姜立文说她不害臊,她不能接受,“婚前牵手算什么,还有人婚前搞出孩子呢。”
姜立文想要发火,碍于谢朗在场,只骂了她一句吃里扒外。
谢朗弱弱帮她辩解,“姜菱和宋哥是两口子,牵个手算不了什么。”
两口子?!
谢朗感觉不对劲,起身对众人歉意说道,“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一趟。”
都是姜菱的家务事,他不能再掺和了。
姜菱必然不能让他回去啊!
现在有谢朗在,让姜志福知道,当着客人的面,他总不会立刻闹起来。
姜菱挽留道:“你好容易来家一趟,总不能连顿饭都不吃,就让你回去,传出去要被人家讲我们坏话的。”
姜莲瞪了她一眼,这丫头是想干嘛啊。当着自己丈夫的面,挽留另一个男人。
姜莲在一旁打哈哈,“没事,家里要是有急事,就先回去。什么时候馋你婶子做的饭菜了,只管来家里,想吃啥就说。”
姜志福在这个家想来一言堂,三女儿未经过他的同意就跟人领了证,这明显挑战到了他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
她犯了错误,还毫无后悔之意。
在姜菱挽留的目光中,谢朗最终还是离开了。
他离开以后,姜志福也不必再压抑着内心的暴怒,他上前一步,扬起巴掌。
“反了你这个小兔崽子,这几天过年,老子不跟你一般计较,真当老子怕了你。”
他在厂里做装卸工,力气大脾气爆,砂锅一样大的拳头打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姜家三女两儿子,只有姜立文作为长子,较少被他上手打。
三个女儿经常被她打得浑身是伤,姜莲和姜荷这两姐妹是在出嫁以后,身为家里的外人,他不再伸手打她们了。
姜菱成年,在厂里有了体面的工作,姜志福在家里不经常动手了。
姜菱这具身体,对姜志福巴掌的记忆远超其他。
她一下子躲在了宋观书的身后,既然他有心扮演恩爱丈夫,也得给他个表演的空间。
宋观书看着瘦弱,却拦住姜志福将要落下的巴掌,“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姜莲站在小两口的身前,拦着想要打人的父亲,女婿还在家里呢,怎么能动手打姜菱呢。
得罪女婿不说,以后姜菱在丈夫面前哪里还能抬起头啊。‘
第一次带着丈夫上门,就被父亲打了一顿。
事儿不是这样办的。
孙一兰伸手要把姜莲拉开:“你们都别拦,也得让她长长记性!”
姜莲搞不懂,她爸糊涂就算了,她妈应该劝一劝,却在这添乱,实在太离谱了。
“妈,你就别在这添乱了。”她苦口婆心道,“您劝一劝我爸。”
“大姐,您这话说的没道理,三姐做的不对,爸教育她又有什么不对,难不成你觉得爸的做法有问题?”赵红云凉凉开口,给本就不平静的气氛又加了一把火。
家里这几个孩子,姜菱生的最好,姜志福对她最寄予厚望,希望能靠这个小女儿跟政府的大干部攀亲家,再次也得是厂领导家的孩子。
宋观书的父母双亡,而且成分不好,这个女婿他非常不满意。
姜志福明确说道,“你们的婚事我不满意,你们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
哪有刚结婚就离婚的道理,姜莲说:“小宋人不错,对待三妹也好。”
父母的想法,姜莲大约知道,希望妹妹嫁到个好婆家。想要找个当干部的亲家,这是人之常情,只是小妹毕竟已经跟人领证,即便离了婚,那也是二婚,再找对象还未必能比得上宋观书。
姜志福这一巴掌没打出去本就心里窝火,右手被小女婿钳在半空中,更让他在妻儿面前失了面子。
他需得把这一巴掌打出去,才能找回面子。
“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姜莲急着讲话,语气不免有些着急,就让姜志福有了发作的理由。
他左手扇了过去,“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姜莲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孙一兰不心痛女儿,反倒冷嘲热讽:“该,都说了让你别管,非要上前添乱,惹你爸不高兴,你满意了?”
姜莲捂住脸,不可置信看向父亲,自打她成家以后,就再也没有被打过了。
她已经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孩子都能上小学,却被父亲打了脸,疼是一方面,主要是屈辱。
见她脸上浮出巴掌印,姜菱皱起眉毛,“你是有毛病吗,大姐没有做错任何事,你凭什么打她。”
“我是她老子,我想打就打!”
孙一兰也说,“怎么跟你爸说话呢,如果不是你胡闹,你爸怎么会打你大姐!”
姜菱能感受到手下姜莲皮肤在迅速发烫,“我有什么错,现在婚姻自由,我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你们姐几个从小吃穿,全靠我从在厂里装货,现在长大,翅膀硬了,还敢跟我顶嘴。早知道你们长大以后不孝顺,还不如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你们给溺死!”
一家子没有劝架的人,姜立文两口子只恨打得不够严重,站在一旁默默拱火。
姜菱垂下眼睫,平静说道,“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您现在把我们姐妹几个溺死叫做杀人,你也不想被厂里知道自己打骂老婆孩子的事情吧,要是闹起来了,咱们都别想好过。”
姜莲拽了下妹妹的袖子,让她讲话注意点,毕竟是生养了她们的父母。
姜志福是老思想,认为老婆孩子都是自己的个人财产,他想怎么打骂都是家务事,即便是厂长也不能插手。
他还是有些欺软怕硬,听她语气强硬,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的。
家里只有老大那丫头是个好孩子,老二和老三都野得很,老二能干得出来跟厂里举报他的事情。
他曾经认为老三不会,现在也说不准了。
在家里当了这么多年的独裁者,姜志福有一套独属于他的办法,把握住妻子儿女们的命脉。
一句话概括便是,赶出家门**好。
妻子娘家早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离开了这间家属院,她就要流落街头。
已经成年的妻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的几个孩子。
通常只要提出将他们赶出家门,不管哪个孩子都会乖乖认错。
这办法,姜志福极少使用,通常他都用物理手段解决。
姜志福暴怒道:“这里是我家,你们都给我滚!”
姜菱:过程全错,结果全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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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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