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靖姮从观月亭离开后,便径直回了朝岚院,还未进门呢,便看见匆匆而来的轻雨,当即问道:“怎么了这是?急成这副模样,后面有恶犬撵你不成?”
"姑娘快别拿奴婢寻乐子了,姑爷也不知是怎的了,昏迷着被五姑娘遣人送了回来,本来在客房趴着呢。奴婢想趴着就寝对身子不好,便想去给姑爷翻个面,可谁知一翻面,姑爷疼得嗷嗷叫,奴婢仔细一打量,那后脑上有这么大个包。"说着,轻雨还用手比量了一个鸡蛋大小。
傅靖姮听得分明,可是阿姝哪有这么大的力气给卢铮脑袋上打个包来?
脚步越发快了起来,片刻便到了客房,卢铮此刻已渐渐恢复了意识,大抵是为了舒服,趴伏在榻上哀嚎,可见伤得不轻呢。
卢铮掀了掀眼帘,看见了傅靖姮的身影,那哀嚎之声渐渐此起彼伏了起来。
傅靖姮走到身边,仔细捧着卢铮的后脑看了又看,轻轻伸手碰了一下,便听得卢铮嗷了一声,当即有些歉疚吹了吹,说道:“对不住,对不住,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伤成这样?”
卢铮也是要面子的人,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他难道要告诉傅靖姮,他在厨房对着粥罐喝粥,被不认识的小丫头当成了贼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人,用的什么凶器,一下子把他砸昏了头,连凶手的面都没看见。
想到自己一介英勇的大丈夫在自己妻子娘家出了这样的丑,巴不得没人知道,当即做出一副哀伤娇弱的模样,握着傅靖姮的手说道:“阿姮,能看见你真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傅靖姮本来很是心疼他,听得这话,不可避免地抽了抽嘴角,拆穿道:"不必对我做这幅模样,卢三公子离死还远着呢。"
"啊,是么?我还以为是回光返照呢。"
傅靖姮懒得理他,便对着轻雨说道:“去把苏木请过来给姑爷看看。”
卢铮知道自己头上这包看着唬人其实压根不大要紧,他沙场上挨千刀的哪里怕这些,他不过是想让傅靖姮多多关心他,别整日里跟那起子意图不轨的装斯文的男人待在一处。
若是苏木来了,恐怕要拆穿他,卢铮想了想便道:“阿姮,我有些饿了,你能不能给我做一盏蟹酿橙?”
"蟹酿橙?我不会做这个,你非要吃这个吗?"傅靖姮有些为难道。
"额,阿姮做什么都行,我什么都吃得。"
傅靖姮道:“待苏木来了,给你看了诊,我再去做吧。”
卢铮急得脑门都要流汗了,故作虚弱地说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我都一夜未进食了,这包是死不了人的,可饿是会饿死人的。”
说罢,做出一副眼神涣散的娇弱模样。
傅靖姮看着都觉得辣眼睛,看在他伤了的份上,也懒得同他争执了,说道:“那好吧,我去做点吃的,你待会记得让苏木给你好好瞧瞧吧。”
说罢,便起身去了厨房。
不消片刻,苏木便随着轻雨来了。
卢铮知道轻雨这小丫头对傅靖姮忠心耿耿,更不能留着她在此处当耳报神,故意支开她道:“轻雨,阿姮说让你去厨房给她搭把手。”
厨房哪里会缺了给傅靖姮搭把手的人呢?若是绯云在此,定然不会上当,可轻雨是个不太聪明的小丫头,当即信了乐颠颠地去寻她主子去了。
卢铮这才松了一口气,苏木看在眼里,搭脉看了那包之后,直截了当说道:“些许皮外伤,虽有些淤肿却不妨事,摸些药膏便好了。”
说着,便从药匣中取出来一瓶药膏来,这自然达不到卢铮的期望。
卢铮意有所指道:“苏大夫,你不为我包扎一下吗?”
苏木狐疑道:"又不曾流血,有什么好包扎的?"
卢铮心里暗骂苏木不上道,他若不借此机会弄得凄惨些,傅靖姮的心思便都落在傅渊的身上了。
卢铮也不拐弯抹角了,开门见山道:“苏大夫,你把我包得惨些,待会跟阿姮说得严重些,你懂得,这已婚男子都想夫人多疼疼自己的,对吧?”
说罢,还对着苏木挤眉弄眼的。
苏木心领神会道:“卢三公子的意思,我自然明白的,可傅姐姐心思细腻可不好蒙骗的啊,我有一计可帮卢三公子称心如意。”
卢铮心道还有这好事儿,当即便道:"苏大夫请讲。"
"在下有一味药,敷在伤处可越发严重拖着不易好,只是...只是如此卢三公子只怕要吃些苦头,那药敷上便会疼痛加倍,也不知道您受不受得住?"
苏木话中的恶意,卢铮全然未听出来,只沉浸在可以达成所愿的快乐里,忙叫苏木为他敷上。
苏木目的达成,不仅替他敷了那药,还如他所愿的给他包扎了个严严实实,莫说是傅靖姮,便是陌生人见了只怕也觉得此人伤势颇重。
待完成后,苏木便起身回了孙府,左右傅渊也没什么事儿了。
孙书仪正在阁中看新出的话本,见苏木满含笑意地归来,不禁好奇道:"你不是去替傅姐姐的弟弟治病了吗?怎的看着这么开心的就回来了?"
苏木挑了挑眉道:"我为你出了一口恶气,自然开心。"
孙书仪疑惑不解,她有什么恶气可出的?
苏木也不瞒着她,便将他借机捉弄卢铮的事儿说了。
孙书仪掩唇笑道:“你这样捉弄他,当心他不饶你。”说罢,也咯咯地笑得开怀。
"他先前对你说话那般不客气,我知道你虽然心胸豁达,终究是个姑娘家,心里未必完全不在意,如今我既得了机会,自然要替你出口气了。"
孙书仪放下手中话本,定定地看着他,数月相伴,她有情却不敢说出口,唯恐失了闺阁女儿的矜持,如今他既这般将她的事儿放在心上...
"你替我出口气?你以什么身份为我出口气?我是你什么人?值得你为我出这口气?"孙书仪的话语萦绕在耳畔。
苏木直视着她的目光道:“我心悦你,自然为你出这口气。”
二人目光相对,情意在目光流转间显露无疑。
卢铮躺在榻上忍得煎熬,那苏木所言不虚,这药敷了当真是疼痛加倍,额间溢出了不少汗珠子。
傅靖姮过来时便看见卢铮躺着生无可恋的模样,随手给他擦了汗,问道:“苏木呢?”
卢铮道:“包扎完就走了。”
看着卢铮这头上缠着一道有一道,傅靖姮当真是心疼得紧,抱怨道:“走这么快做什么?我还想问问你的头如何了?”
"没事儿的,只不过是需要修养半月,不能吹风,不能碰水,不能练武,不能伤神费力罢了。"卢铮虚弱地说道。
傅靖姮满眼心疼地看着他道:"可怜我家阿铮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伤着的?我方才去厨房,一个个见着我战战兢兢的,问他们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卢铮才不要告诉她这样丢脸的事儿,忙转移话题道:"好香啊,阿姮做了什么好吃的?"
傅靖姮见他虚弱的样子,便扶着他坐了起来,在其身后垫了个枕头,命轻雨端来了做好的面。
"嗯,我做的这个叫红烧牛肉面,虽然面是手擀的,但是味道上大差不差吧,肯定比你们这里的面好吃多了。"
说罢,便夹到了卢铮的嘴边,卢铮自然十分享受地吃了一口,当即两眼放光赞不绝口。
傅靖姮看他这模样,也自觉十分骄傲,毕竟在这个地方,能复刻出方便面的五分味道足够她自夸许久了,翘起的嘴角展现出傅靖姮此刻的好心情。
待卢铮吃完之后,傅靖姮起身便要离开,卢铮以为她又要去傅渊处,不满道:“你又要去哪里啊?”
傅靖姮道:"阿姝那小丫头又跟我置气呢,我想去看看她。"
一听不是去见傅渊的,卢铮立刻大方了起来,摆摆手道:“那你快去吧,早去早回。”
傅靖姮不知道他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阴晴不定的,也不想跟着半大的中二少年理论,便起身去了琼华苑。
傅靖姝把自己关在阁中,两个大丫鬟采薇和蒹葭都不让待在里头,二人急得什么似的,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想去请大姑娘吧,自家主子又不肯,一来二去只能站在门口干着急。
傅靖姮到了琼华苑便看见她们二人在门口急得打转,便开口问道:“阿姝呢?你们怎么不进去?”
采薇道:“大姑娘不晓得,五姑娘不知怎的,刚回琼华苑便哭得厉害,还不许我们靠近,想去请您过来她也不肯,奴婢们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傅靖姮自然知道这丫头犯的什么倔,让采薇和蒹葭守在门外,自己则轻轻推开门进去了。
傅靖姝趴在榻上哭得伤心,听见开门的动静,只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大丫鬟非要进来,哭着说道:“都说了不许进来,你进来做什么?再过来我扣你的月钱!”
听着她这般孩子气的话,傅靖姮也不禁叹了口气。
这叹气声一出,傅靖姝哪里会听不出来自家姐姐的声音,抬头盯着两个肿了的核桃眼讽刺道:“你来做什么?我不要你这个姐姐了!你有的是别的好弟弟,不要来管我的死活!我这样不懂事的刁蛮丫头哪里配做你的妹妹,你喜欢那起子装腔作势的虚伪小人,自去喜欢就是了,我傅靖姝做不来那般腔调!”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