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地牢里,潮湿的石壁上不断有水滴落下,那滴水声原本舒缓,此刻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马芷瑶神色紧张,将沾着解毒丹粉末的账册小心翼翼地塞进草席夹层,这沾着解毒丹粉末的账册,看似普通,实则是她与外面接应之人约定的一种信号,表明她已准备好揭露真相的证据。

翠儿用指甲抠下汤碗底部的蜡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取出半枚虎符塞进她手心,轻声说道:"林尚书说午时三刻开永定门。"

"告诉那个姓赵的狱卒,他娘亲的喘症该换城南济世堂的方子。"马芷瑶一边说着,一边将银杏叶放在手心碾碎,那叶片在她掌心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随后她把碾碎的银杏叶撒进馊饭里,月光透过通风口洒在馊饭上,金粉在月光下隐隐显出半幅京城布防图。

她望着通风口透进的鱼肚白,那微弱的光线带着一丝清冷,她想起三日前用半块玉佩收买的刑部录事——此刻那人应当捧着掺了哑药的茶汤,守在存放"通敌密信"的文书房。

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梆、梆、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暗门突然传来三长两短有节奏的叩击声。

满脸炭灰的小兵用力将半截烧焦的箭矢扔进来,“嗖”的一声,箭簇上残留的半片鎏金甲叶,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正是契丹贵族独有的制式。

"张大人在西郊马场养着十二匹大宛马。"马芷瑶突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地牢里显得格外响亮,惊得年轻狱卒手一颤,打翻了灯笼,“啪嗒”一声,灯笼落地,火苗在地上跳动。

她将虎符压在对方靴底,“听说他上月刚给兵部换了批新式弩机?”

在地牢中的马芷瑶精心谋划着一切,而此时,朝堂之上的气氛也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辰时的朝钟撞破晨雾时,钟声“当、当、当”地回荡在整个京城,林尚书正捧着青玉笏板踏过太和殿的蟠龙阶,那笏板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他袖中藏着半卷浸过明矾水的绸布——昨夜丑时从永宁渠淤泥里挖出来的铸铁残片,手指触摸着残片,能感觉到上面还粘着兵部特供的火油,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陛下请看!"老臣突然抖开染血的旌旗,那旌旗“哗啦”一声展开,玄色缎面上用金线绣着的狼头图腾簌簌掉渣,“簌簌”的声音仿佛是阴谋被揭露的前奏,"这所谓契丹王旗的绣工,分明是京城彩衣坊的手艺!"他一脚踹开脚边木箱,数十枚刻着"永宁渠专用"的铜钉“叮当”滚落一地。

张大人攥着朝珠的手背暴起青筋,愤怒地吼道:"林老匹夫休要血口喷人!"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嘈杂。

十八名脚夫抬着裹满淤泥的青铜鼎闯进大殿,鼎身与地面摩擦发出“嘎吱”的声响,鼎身密密麻麻铸着工部与兵部的联名印鉴。

"这...这不可能!"李公公的拂尘扫翻了御前香炉,“哐当”一声,香炉倒地,"那鼎明明沉在护城河底......"

皇帝抚摸着鼎耳处新撬开的暗格,那暗格边缘还有些粗糙,他眯眼看向抖成筛糠的兵部侍郎:"爱卿不妨解释下,为何疏通河道的三十万两官银,会变成铸铁作坊的收据?"

马芷瑶就是在这声龙吟般的怒喝中踏进大殿的。

她粗布囚衣上还沾着地牢的霉斑,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手里账册却用金线装订得齐整:"请陛下过目永宁渠真正的工料清单——城南松烟墨,城西老宣纸,还有这页角的茶渍,正是张大人最爱的大红袍。"

当那个跛脚商人被羽林军押上殿时,张大人的象牙笏板终于断成两截,“啪”的一声,那断裂声在大殿里格外刺耳。

商人哆嗦着解开衣襟,胸口烙着的"张"字刺青还在渗血,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他颤抖着说:"是张大人逼我假扮契丹商队......那些狼皮和弯刀都是从西市皮货铺买的......"

暮色漫过宫墙时,马芷瑶望着菜市口此起彼落的鬼头刀,那刀光在暮色中闪烁着寒光,还能听到“咔嚓”的砍杀声,她轻轻按住王逸尘发颤的手。

其实,在马芷瑶身陷囹圄时,王逸尘暗中拜托翠儿给马芷瑶送过温暖的衣物,还托人给她送过滋补的食物,他们之间有着这些特殊的互动。

他身上还带着祠堂檀香的味道——今晨王府三十七位族老用家法逼他立誓的场景,此刻都化作了掌心交叠的温度。

"明日......"王逸尘突然将她的指尖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藏着他母亲临终前给的翡翠禁步,"父亲说要请钦天监择吉日。"他望着朱雀大街上欢呼的百姓,声音却比地牢的月光还凉,"礼部侍郎的嫡女,昨日给祖母送了尊白玉观音。"

宫灯忽然被疾风吹灭了三盏,“呼”的风声中,宫灯“噗”地熄灭,马芷瑶望着远处王府方向升起的孔明灯,那孔明灯在夜空中闪烁着微弱的光,她在最后一丝天光里轻笑出声:"听说护国寺的签筒里,藏着先帝御赐的金刚石骰子?"她将染血的银杏叶塞进他袖袋,转身时发梢掠过他腰间半开的锦囊——那里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绳,正是三年前上元夜她系在梅枝上的同心结。

王逸尘握着马芷瑶的手跨过王府朱漆门槛时,那门槛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木头味道,祠堂的柏木门正被秋风吹得吱呀作响。

三十二盏长明灯映得祖宗牌位泛着冷光,他拇指摩挲着翡翠禁步上的裂痕——那是今晨跪碎第三块青砖时磕出来的。

"此女曾陷通敌重罪。"王老爷子将茶盏重重砸在紫檀案几上,“砰”的一声,震得案头那摞刑部文书哗啦作响。

最上面盖着皇帝朱批的赦令,墨迹未干的"忠勇可嘉"四字在烛火下泛着金粉。

马芷瑶解下腰间荷包,倒出半枚鎏金铜符,那铜符在手中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这是三日前从张大人家暗阁搜出的兵部调令。"铜符缺口处还粘着西郊马场的草料碎屑,散发着青草的气息,"祖父若细看背面蚀痕,当知此物与三年前北疆军粮案有关联。"

廊下突然传来玉珠帘晃动的脆响,“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悦耳。

王逸尘的生母捧着描金木匣踉跄着扑到案前,那木匣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匣中泛黄的信笺上簪花小楷犹带泪痕:"尘儿周岁时高热不退,是瑶丫头彻夜抄经求来的药引......"她颤抖着掀开夹层,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绳,正是当年系在护国寺古槐上的平安结。

更漏滴到戌时三刻,更漏的“滴答”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林尚书带着十二箱证物踏碎满地月华。

最醒目的那口樟木箱里,整整齐齐码着三百份万民书,最上面压着户部新核的田亩账册——马芷瑶主持丈量的江南七州荒地,今秋多收了三万石粟米。

"明日早朝......"王老爷子突然用拐杖挑开祠堂的雕花窗,窗外的月光洒在地上,望着庭院里忙着张灯结彩的仆役。

两个小丫鬟正踮脚往廊柱上贴金箔喜字,红绸拂过马芷瑶昨日送来的青玉镇纸,那上面新刻的治水方略还泛着松烟墨香。

十月初八的朝霞染红太和殿琉璃瓦时,那琉璃瓦在朝霞的映照下闪烁着绚烂的色彩,六部尚书捧着镶金玉笏分立两侧。

马芷瑶绯色官服上银线绣的云雁振翅欲飞,她指尖划过鎏金奏折的暗纹,那暗纹在指尖下有着细腻的触感,那是工部连夜赶制的新政纲要——漕运减税三成,官道增设十二处驿站,永定河堤坝全部改用糯米灰浆。

"快看朱雀门!"不知哪个孩童脆生生喊了一嗓子。

人群潮水般涌向新落成的惠民药局,那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交织在一起,青石匾额下正在施粥的妇人抬起头,赫然是当年含冤入狱的户部主簿遗孀。

她身后药柜里整齐码着岭南进贡的槟榔、川蜀运来的三七,空气里浮动着艾草与当归混合的苦香。

王逸尘策马穿过西市时,马蹄声“哒哒”作响,酒旗招展的茶楼里正说新书。

醒木拍案惊起梁间燕雀,“啪”的一声,说书人抖开洒金折扇:"且说那巾帼女官大婚当日,八十老妪拦轿献上亲手织的万字纹锦被......"二楼雅间突然泼下一串笑闹声,几个绣娘探身扔下五彩丝线结成的同心络子,正巧挂在他马鞍的鎏金辔头上。

大婚当夜的喜烛燃到子时,那喜烛的火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滋滋”的声音,马芷瑶望着妆奁底层露出的半角明黄绢帛——那是皇帝亲赐的玉如意上缠着的诏书。

王逸尘忽然握住她卸凤冠的手,指腹擦过她耳后那道浅疤,仿佛在抚摸着岁月的痕迹,他解开贴身荷包,倒出七颗刻着梵文的金瓜子,那金瓜子在手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还记得护国寺后山的断崖吗?"他说道,"当年你在这里撒给灾民的铜钱,住持说已化作菩提子。"

更声催过三遍,更声“咚、咚、咚”地传来,王府后巷的角门忽然被夜风吹开条缝,那门缝里透出一丝冷风,带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

巡夜家丁的灯笼照见青石板上躺着个玄铁锦盒,盒盖缝隙渗出的朱砂染红了半片枯叶,那朱砂的红色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马芷瑶隔着窗纱瞥见那抹猩红时,王逸尘正将合卺酒浇在缠枝银烛台上,跃动的火苗忽然吞没了盒面上隐约可见的狼头图腾。

摇曳的烛光里,那锦盒暗扣处嵌着的半片鎏金甲叶,与地牢残箭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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