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迷炫，晕过去的徐青矾忽然有了意识，他的手指动了动。

纤细少年蜷缩在屋角，一缕阳光打在他白皙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细腻的质感。

吵闹声戛然而止，王山春侧首，瞧了徐青矾一眼，接着他走过来，俯身，将徐青矾的眼皮粗暴掀开。

“你什么意思啊王山春？”好不容易等到了徐青矾来，可别被王山春一棍子给敲坏了，宋雁看徐青矾跟看个宝物似的，她上前，看着徐青矾缓缓睁开的眼。

眼瞳畏光，被照得像透明的琉璃，接着徐青矾猛然瞪大眼睛，“搞什么啊又是你王山春？你们一伙的？”

宋雁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我们春之盟才不收像他这种没有脑子只有一身蛮力的人，跟他搅和在一起，是会变笨的。”

王山春不耐烦地撇了宋雁一眼，宋雁又白他一眼，下一刻，两人又吵了起来。

徐青矾揉揉后脑，大概听了下他们两人各自的立场，宋雁说话快，又有条理，跟机关枪似的，她的意思是徐青矾是她找来的，王山春不能跟她抢。

而王山春面对宋雁的快语速，只能时不时趁宋雁换气的时候插一句，“徐青矾是我半路抓到的，所以归我。”

徐青矾站起来，活动着筋骨，他们好像在一个破旧的寺庙里边，头顶破了的屋檐处有暖阳漏进来，徐青矾眯起眼，余光一瞟，瞟见放在不远处的那根木棍。

他指着木棍说，“王山春，你这可真有点不地道了啊，拿这么粗的木棍打我，是嫌我命长？”

王山春冷淡地说，“粗的比较顺手。”

徐青矾，“谢谢你。”

宋雁指着王山春的鼻子，“王山春我早就说过了，下次再坏我好事，我就吃了你！”

说罢，宋雁展开双臂，狂风刮过，徐青矾听见王山春很无语地“啧”了一声。

什么意思？徐青矾用一只胳膊挡着脸，他看向站在狂风中央的宋雁，这是要化形？

风停，宋雁化作一只双翅灰黑，肚皮白皙的……大雁，大雁张开嘴，朝着王山春啄去。

徐青矾问，“宋雁，你不会真要吃了王山春吧？”

大雁脚步不停，王山春往后退几步，他朝大雁嘴里撒了把蛊虫，跟喂鸟似的，大雁停下脚步，双翅扑闪着。

宋雁嚷着，“太难吃了这些虫子，呸呸呸！”

大雁将嘴里的蛊虫全吐了出来，那些虫子落地之后，有一部分朝着徐青矾这边爬来，徐青矾也不喜欢虫子，他左跳跳右跳跳，跳到宋雁身边后，忽然感觉她的皮毛又暖又软。

徐青矾抬起手来摸了摸，宋雁“啪”一声，变回了人形，她怔怔地回过头来，瞧着徐青矾的眼，“第一次有人摸我。”

徐青矾连忙举起双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身上的毛很舒服而已。”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啊。”宋雁微微红了脸，“再说了你刚才也只是摸到我胳膊而已……”

王山春咳嗽一声，他翻掌向上，将散落各地的蛊虫收了回来，“徐青矾，跟我走。”

“不。”徐青矾看向他，有些好奇，“既然你们都想要我，为什么不合伙呢？”

“虽然我们都想杀了百里黑野。”宋雁肃了面容，“但我是绝不可能跟他结盟的，徐青矾，你得跟我去春之盟。”

“我可不当卧底，我可不想百里黑野出事。”徐青矾后退几步，他走到角落里，将他带来的包裹拿起来拍了拍。

“百里黑野对你很好么？”宋雁不解地问，“难道是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么？”

“我跟他是好朋友啊。”徐青矾背上包裹，笑着转过身来，看见王山春拿着木棍在转。

“你又要来？”徐青矾皱起眉。

宋雁立马回过头去给了王山春一个眼刀，“某些人就是这样，喜欢暗中使绊子，一点都不光明磊落，要不是我一直看着徐青矾，说不定某些人要怎么对待徐青矾呢。”

王山春嗤笑一声，他手中的木棍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你说谁不光明磊落？你把飘飘绑了你光明磊落？”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将他五花大绑了？”宋雁嘲笑了几声，“倒是你王山春，之前还将那个南风华绑了好几天，果然，你这种人，就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的。”

王山春盯着她，目光锐利，“不是说好不要再调查我？”

宋雁正要回嘴，徐青矾拍了拍手，“行了，我得先去趟春之盟接小飘。”

“他到底是叫飘飘还是小飘？”宋雁问。

“都行都行。”徐青矾笑着往外走，“看他喜欢什么咯。”

“但是徐青矾。”宋雁跟在他身后，“你既去了我们春之盟，那可就不好走了，你起码得答应我们一个请求才能走。”

“首先说明，我不当卧底，也不干什么伤害百里黑野的事。”

“那你还是先别去春之盟了。”宋雁语气凉凉的，“等你想好了再说吧。”

“想不想好都是这样啊，我全都拒绝。”

趁这两人说话的时候，王山春慢慢逼近了，他在徐青矾身后竖起木棍，然后顿了顿，接着将木棍移到了宋雁的脑后。

说着说着，只听宋雁忽然冷笑了一声，她身子下蹲，同时伴随一个肘击，正正好好将王山春手里的木棍给拍了回去。

一记脆响加上一声闷哼，徐青矾回头，看见王山春直愣愣地倒了下去，他眼冒金星，额上一道迅速显形的红印。

“雕虫小技，还敢在我背后使绊子。”宋雁蹲下身来，一掌拍在王山春的脸上，使得王山春闭上了眼。

徐青矾，“牛啊。”

“走，把他也带回我们春之盟去。”宋雁拉起王山春的一只胳膊，徐青矾搭了把手，两人各自扶着王山春的半边身子。

王山春往宋雁那边靠靠，宋雁吃力地将他推走，他往徐青矾这边靠来，徐青矾一掌将他拍了过去。

“你不是说不跟他结盟吗？为什么还要把他带回你们春之盟？”徐青矾笑一声，“话说，你们春之盟的春字，就是他名字里的那个春吧？”

“才不是！”宋雁大声反驳，“是春天的春！跟他这种没良心的人可八竿子打不着！”

*

今天是个好日子，春之盟的二把手回来了，久久没有音信的二把手一来，就给春之盟里的所有妖都分了钱。

二把手跟宋雁的关系要好，虽然二把手啥事不管，只提出了建立这个组织的想法，但她人美心善，春之盟里的妖怪有钱买遮盖气味的药水都是亏了她。

“二把手，我们要去买香水，你去么？”药水又被称为香水，距离春之盟最近的集市上就有许多卖香水的铺子。

“你们去吧。”二把手冲他们摆摆手，“我在这儿等宋雁回来，跟她说几句我也就回去了。”

他们依依不舍地拉着二把手说了几句贴心话，然后学着二把手挥手的样子说了“回见。”

正要离开春之盟的时候，瞧见宋雁回来了。

“老大！”

徐青矾一惊，他抬头看，看见几只妖站在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山洞口子边。

“诶！”宋雁应了一声。

“你们春之盟，在山洞里么？”徐青矾问，他将这重得要死的王山春往上带了带。

宋雁点头，“是啊，别看这山洞的外表不怎么样，里边可是冬暖夏凉，我们收拾得很规整呢，再说了，住在山洞里多隐蔽啊。”

徐青矾点点头，看见那几只喜笑颜开的妖跑了过来，是三只容貌温和的男妖，他们将王山春接了过去，冲着王山春身上猛嗅了一口。

宋雁讥笑一声，“不像某些人，外表帅气，内心不堪！”

“老大。”一只男妖舔了舔口水，“这可是虫妖里的极品！今晚我们就将他炖了熬汤喝吧？”

宋雁急了，她将像个稻草人般摇来晃去的王山春拉过来，警告道，“他可是我的俘虏！你们可别打他的主意啊！”

“好嘞。”这几只男妖倒是听话的。

见他们怀里揣着银子，宋雁心中一喜，“是姐姐来了？”

“是啊，二把手突然就回来了！”

二把手？徐青矾心中疑惑，他跟着宋雁往山洞那边走，走到山洞边，吹来一股冷气，跟开了空调一样，冷气很快将徐青矾身上的汗给吹干了。

里边正如宋雁所说，干净整洁，许多妖在山洞里游玩行走。

宋雁朝着里边挥了挥手，“姐姐！好久不见啦！”

徐青矾瞅着那黑暗处望过去，那位二把手回过头来，徐青矾面上一僵，“大姐姐？”

“青矾？”徐青思讶然一声。

宋雁已跑过去将徐青思抱住，她冲着徐青思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徐青思抽空看着徐青矾，大笑道，“好巧啊青矾！”

宋雁跑走后，王山春被她丢弃在地上，徐青矾俯身，将王山春拉了拉，“是好巧啊，你不会也参与了要杀百里黑野的计划吧？”

“没有，这事我不管，我来是给他们送钱的，你也知道，这世道，没钱到哪儿都转不开。”徐青思瞧了王山春一眼，“哟，是那只虫妖呢？是要煲汤？”

“说什么呢姐姐。”宋雁化作小甜甜拍了拍徐青思的胳膊，“姐姐怎么跟徐青矾认识啊？”

*

在徐青思的建议下，徐青矾跟王山春被关入了一个凉爽的房间。

徐青思离开前，冲着门缝对徐青矾笑着说，“青矾，我相信你一定能解决好这件事的，我就先回去啦。”

徐青矾点点头，“谢谢，你可真是亲姐啊。”

他坐在桌边，喝了几杯茶，这桌上的吃食丰富，但徐青矾没有胃口，房间里还有两张床，徐青矾也没心情去躺，他坐在桌边，瞧了眼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王山春。

叹口气后，他将背上的包裹取了下来，包裹里只不过是些衣物什么的，因为无聊他理了理，这一理，搜出张符咒来。

“百里黑野的符咒啊。”徐青矾一笑，想必是百里黑野关心他，才偷偷将这符咒放在他包裹里的。

话音刚落，这符咒“啪”一声，变成了百里黑野。

徐青矾当场愣住。

百里黑野看着徐青矾，弯唇一笑，“徐青矾，你怎么才将包裹打开？我都要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