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黑野忽然靠在了徐青矾的肩头上，徐青矾微笑着转眸一看，下一秒，他惊慌失措地喊着，“百里黑野！”

“百里黑野？”徐青矾扶住百里黑野的身子后，朝着妖头喊了两声，“妖头！妖头！”

妖头跑过来，声音细微地说，“这……怕是蛊毒发作了。”

“咱们赶紧去你说的那个集市，现在就走！”徐青矾咬着牙将百里黑野抱起身，妖头跟上来，搀了百里黑野一把。

“就算咱们现在出发。”妖头惶恐地说，“也怕是要等到傍晚时候才能到了。”

徐青矾眼眶中蓄着热泪，“那怎么办！”

“交给我们。”这时妖怪镇里的家家户户都将门给推开了。

为首的男妖是昨晚提灯带徐青矾去林子的妖，他沉声道，“我们这儿只有一辆马车，虽然平时惜用，但我们却也不出远门，这马车，就送你们用吧！”

现在最重要的是百里黑野，徐青矾连连点头，“多谢多谢。”

徐青矾跟妖头在一片安静的相逢氛围中带着百里黑野离开，与徐青矾一起将百里黑野抬进马车之后，妖头回头一望，问，“徐青矾，这些妖魂，是你跟百里黑野一起放出来的？”

徐青矾说，“是百里黑野解决了那些巨兽，这些妖魂才得以重见天日，是我疏忽，明明知道百里黑野身上还有蛊毒，竟然就放他那么去了。”

妖头默了会儿，坐到马车上，拉住马绳，“徐青矾你也别太担心了，有了这马车，我们会很快就到的。”

徐青矾吸了吸鼻子，正要讲话，妖头低声道，“徐青矾你别哭了。”

“不是，我想问你。”徐青矾掀开车帘，看着妖头的背影，“你会不会驾驶马车啊？”

妖头背影一僵，徐青矾叹了口气。

妖头振声道，“不就牵个马吗？我有信心！”

“那你快往前走啊！”徐青矾皱起眉来。

“这就走了！”妖头嘱咐道，“你们可得坐好了！”

徐青矾回到马车内，将百里黑野稳稳当当抱着。

这时传来一声马儿受惊的吼叫，徐青矾一手扒开车帘，瞧见妖头手指颤抖地戳了戳马儿屁股，“你倒是往前走呀！”

“我来！”徐青矾上前，他将袖子一撸，还不忘回头瞧了昏睡的百里黑野一眼。

妖头蹲坐在徐青矾身边，瞧着徐青矾拉马绳，“徐青矾，你教教我，我一定能学会的。”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些，“我也不是什么都学不会的。”

片刻后，徐青矾回到马车里照顾百里黑野，他抚摸过百里黑野的脸颊，轻声道，“百里黑野，你不是吃了很多坏妖怪的妖灵么？这妖灵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啊？”

百里黑野紧闭着眼，眉头习惯性地凸起了些，徐青矾手指向上，帮他抚平了。

这会儿马车一个颠簸，徐青矾差点将百里黑野的脑袋给丢出去，他顺口气，冲着外边喊，“妖头，没事吧？”

“没，没事。”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一阵摇晃，好像车轮下边走着石子路一样，马车晃荡，百里黑野的脑袋也跟着晃荡。

徐青矾微微俯身，帮百里黑野理了理额发。

就在这时，马车急速停下，徐青矾往下一颠，嘴唇撞到百里黑野的鼻梁上。

徐青矾没去问妖头是怎么回事，而是顺势吻住了百里黑野的唇。

这一吻，让百里黑野睁开了眼。

徐青矾当场愣住，惊喜之余有些羞愧，“百里黑野，你是白雪公主？”

百里黑野瞧着徐青矾那有些窘迫的眼，“什么白雪公主？”

“那你肯定不是被我给亲醒的，而是被这马车给晃醒的。”徐青矾说。

百里黑野起身，眉头皱了皱，身子有些不舒适，但还能撑一撑，他问，“外边是妖头？”

徐青矾点了下头，“他还是不会开这马车，你在里边好好休息，我去开。”

“你会么。”百里黑野问了一嘴，他一手撑着身子，说话时的喘息很明显。

徐青矾自信地点了下头。

眨眼功夫，妖头一脸沮丧地坐了进来，他看看百里黑野，又看看帘外，“这马也太不听话了。”

百里黑野低笑了一声。

妖头继续说，“百里黑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

“我爹也真是的。”妖头骂骂咧咧地说，“一天到晚教导我这些那些，但是他自己都没做好，不爱好和平，还喜欢打打杀杀的，竟然还做起了蛊毒。”

“你就这么说你爹？”百里黑野瞧他一眼。

“我怎么不能说？”妖头噘了噘嘴。

默了会儿，百里黑野说，“不管怎么样，你爹是在以他自己的想法好好教导你。”

“百里黑野你这话啥意思？”妖头左瞅瞅他，右瞅瞅他，“不会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帘外徐青矾大吼道，“妖头！瞎说些什么玩意儿？”

妖头闭上嘴，百里黑野垂下头去笑了笑，“有这么个爱教导自己孩子的爹，我求之不得啊。”

侧耳听到百里黑野这句话，徐青矾瞬间有些失神，他扭头，风起，吹开车帘的那瞬间，看见百里黑野被睫毛盖住的安静眼眸。

百里黑野眨眼时抬眸，望向徐青矾这边来，两人短暂相视，车帘荡下，徐青矾脑海中全是百里黑野那张充满希冀又惋惜落寞的脸。

妖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片刻后，他开口，“这就是你吞了你父亲妖灵的理由？就因为他不教导你？”

“妖头！”徐青矾忍无可忍，扯开车帘来瞪了他一眼。

百里黑野低声道，“妖头说的也算实话。”

“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妖头问。

百里黑野瞥他一眼，“还有其他原因。”

“什么原因？”

徐青矾吼道，“妖头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是吧？”

“无碍。”说完这话百里黑野咳嗽了几声。

徐青矾跟妖头都陷入了沉默，又过片刻，才听百里黑野幽幽开口，“他不是一位能交付余生的良人。”

妖头捂嘴轻问，“所以是那个吧？”

徐青矾“嘶”一声，“什么那个那个的？”

“就是那个啊！”妖头冲着徐青矾比划了几下。

徐青矾还是没懂，百里黑野笑笑，“你们猜去吧。”

在徐青矾分神的时候，马儿突然不跑了，马车一个停顿，百里黑野差点儿咳出一口血来。

马儿仰起头来叫了几声，徐青矾紧紧握住缰绳后长舒了一口气。

百里黑野抬眼，徐青矾正好望过来，他看出徐青矾眼中的抱歉，笑道，“我来吧。”

“你一个病患我怎么能放心让你来呢？”徐青矾说。

百里黑野扬扬下巴，冲着那马儿说，“他不听你们的话，我来试试。”

妖头提议道，“徐青矾你就坐在百里黑野身边看着他不就完了吗？”

百里黑野要起身，徐青矾扶他一把，马儿就在那瞬间往前跑，还好百里黑野手快，将绳子握住了。

徐青矾抬眼，看见他锋利的下颚线条。

百里黑野垂眼下来，冲他笑了笑。

换百里黑野驾驶之后，马车又稳又快，妖头掀开车帘惊奇地望着他，“第一次见受伤的人自己驾马车的。”

徐青矾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妖头继续说，“百里黑野，你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么？怎么还会这个？”

“也不难。”百里黑野淡声道。

妖头有些不满，“是在说我笨？”

“那我不也笨吗？”徐青矾插了句。

百里黑野失笑道，“徐青矾，你不笨，你聪明。”

妖头非常不满，“那我还是笨？”

百里黑野，“……”

百里黑野，“……你也聪明。”

*

正午时，终于到了妖头说的那个神秘集市。

徐青矾将百里黑野扶下车，百里黑野将这集市环视一圈后，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你身子还能撑得住？”徐青矾关切道。

百里黑野也不恼，看向兴致勃勃的妖头，妖头伸出一根手指头，“我这就去问问那能治蛊毒的药水。”

“行。”徐青矾脸上也露出了些释然的笑容。

他和百里黑野手搭手跟着妖头往前走，妖头在一间铺子前停下来，胸有成竹地问，“老板，你们这儿肯定有治蛊毒的药水吧？”

老板的笑脸僵了僵，“客官您可别瞎说，咱们这集市上卖的东西，跟蛊毒有什么关系呀？”

“那你们这些瓶瓶罐罐的，都是些什么啊？”妖头有些慌乱，也有些不解，“难道不是药水么？”

“是药水呀！”老板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对呀药水。”妖头急了，“听说你们这儿有治蛊毒的药水我们才来的，怎么没有啊？卖光啦？”

“哎呀！”老板一拍掌，“我说的药水，可不是你说的那个药水，我这个药水，是香水呀！”

碰巧听到他们的谈话，急不可耐的徐青矾顿时两眼一抹黑。

妖头满头的汗，他现在不敢回头去看徐青矾跟百里黑野一眼。

老板干笑两声，“这香水药水的，怎么叫的都有，怕是客官您会错意了，我们这儿有不少可以完全掩盖住妖气，并且还能维持很长的时间的药水，客官您要不要来一瓶？”

妖头又气又急，他狠狠竖起一根手指头，老板面露难色，以为他不顺心要砸了这铺子。

“那先给我来一瓶！”妖头中气十足地说。

徐青矾忍耐住情绪，走到妖头身边，问，“妖头，不是我说你，你可长点心吧妖头！”

“我这……”妖头低下脑袋，双眼看地，“我也没想到……”

“现在怎么搞？”徐青矾看看百里黑野，又看看妖头。

百里黑野笑一声，他走过来，看着妖头说，“没事，听闻妖怪的耳朵可以补身体，我看妖头的耳朵挺不好使的，不然割下来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