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震动,没有眩晕,更没有打着马赛克的明亮裂痕。
叶亦迟知道这是又失败了。
失败就失败吧,那个谁谁谁说得好,失败是成功最亲爱的妈咪,她已经连着见宝宝五六七八次,再来个一二三四次的,麻麻怎么也该出现吧?
在心里盘算完光明的未来,叶亦迟睁开眼。
眼前黑乎乎一片。
耳边是忽近忽远的唢呐声。
听节奏已经在收尾,她马上就该出场了。要不说叶老头高瞻远瞩呢,当初硬给她在少年宫报了个唢呐速成班,不然单凭她那能把所有歌都唱成原创的绝美音乐天赋,想卡准点儿还真不容易。
音乐声嘎然停止,叶亦迟在棺盖打开的同时坐起来。
双目微沉,静静望着远方。
1秒,2秒,3秒...李导满意喊咔。
“小叶你这个时间卡得好极了,感染力也强,陡然被爱人背刺后的凄凉、感伤全在眼神里。”
“下一场吊威亚,工作人员进场准备。”
配合调试威亚的间隙,叶亦迟朝嘴里塞了块巧克力。
草莓香甜的气息混合着巧克力的浓稠醇厚于舌尖游走,整块巧克力下肚,叶亦迟意犹未尽舔了舔虎牙。
又往嘴里塞上一块。
要不说得做好人行好事呢,她穿进来之前暂且不说,穿进来之后的这身体那可是完美极了。
蛋糕、奶茶、巧克力,汉堡、沙拉、炸鸡排,还有穿进来前不敢敞开吃的哈根达斯,现在吃起来那叫一个毫无压力,哪怕吃完就窝进沙发,小腹还是依旧平坦,马甲线也依旧清晰——当然,该圆滚滚软乎乎的地方也是圆滚滚软乎乎的。
瞧瞧,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做好人有好报,行好事有好福。
只吃不运动的美妙终于降临到她身上。
叶老头要是知道他那昔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得意门生兼亲生闺女如今堕落成这样,少不得翻着白眼摸出本《周易》,让她顶在头上踩高跷,边踩还要边背卦辞爻辞、各式各样的符咒。
叶亦迟一直坚信,她的穿书跟叶老头搞封建迷信多少有点儿关系。
可惜叶老头本身就只懂皮毛,传到她这就是皮毛的皮毛,靠着这么点皮毛的皮毛想穿回去可不容易。
叶亦迟只好碰运气,找躺进棺材的角色演——穿来的之前,她就是躺在棺材里的。
不过不是拍剧,是参与封建迷信小活动。
要不说还是得做好人呢,叶亦迟回忆当初,恨不能穿回去给自己两巴掌,她平生头一遭配合叶老头坑蒙拐骗,就倒霉地穿了书。
然后,更倒霉地认识了辛柠。
“小叶,准备准备,要开拍了,你现在这个情绪氛围调动地不错,注意保持。”
叶亦迟应声,抿住嘴角,将辛柠两个字从唇边无声吐出。
忙活到三点过,剧组收工。
“多亏小叶把失恋的悲伤演活了,咱才能这么早结束。”李导对着叶亦迟好一阵夸。
夸够了,李导递过来个古风面具:“我记着你就住山脚下?明天的戏在山里,你不用折腾过来集合,在山脚等着就行,这面具你拿回去适应适应,争取带着面具也能演出来情绪。”
“好的,李导。”叶亦迟接过面具。
半张脸大小,薄薄的塑料边缘带毛刺,估计是拼夕夕特产。
拼夕夕她穿书前没少用,叶老头的那些封建迷信小物件,基本都是她从那上面进的货,质量勉强过得去,价格是真便宜。
穿进来后却没用过。
辛柠太矜贵了,从拼夕夕上买东西给辛柠用,叶亦迟总觉得怠慢了辛柠。
虽然,辛柠不会介意就是了。
不只不会介意,辛柠甚至不会发觉。叶亦迟有时候都偷偷怀疑,辛柠该不会是哪位名家刻出来的冰雕成了精?不然怎么脸庞美艳到令人窒息,目光又冷漠到令人心惊,就好像世间万物都进不了她的眼。
有很多次,叶亦迟觉得她可能稍稍捂暖了辛柠,转眼却发现,辛柠还是那个冰雕雪琢的辛柠。
归根结底,感谢叶老头逼着她冬练三九。
才能这么抗冻。
叶亦迟拎着面具慢悠悠回到小院时,阿婆正交代苏繁星去镇子上接人。
“叶亦迟这几天都在镇上,让她顺路接回来。”苏繁星声音稚嫩,气势倒是有种碎冰噼里啪啦砸在海面上的凛冽和清醒。
假以时日,保不准就是个辛柠2号。
叶亦迟推门进院,对着苏繁星挥挥手:“我已经回来了。”
“可以再去嘛。”
“不想去。”
“我也不去。”
“你们两个...”阿婆瘪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1个包。”叶亦迟忙对着苏繁星说。
“真的假的?”苏繁星丹凤眼瞪得溜圆,上上下下看了叶亦迟几秒,迈腿往院外冲,“我去我去我去,不就是去镇上接个人嘛,我立刻马上就去。”
跑了几步,苏繁星扭头确认:“一个包啊,说好了,我不要新的,你得让我在你那堆限量款里随便选。”
叶亦迟点头。
“得嘞,姐您在家歇着,小的去去就来。”苏繁星扭回头,兔子一样跑远了。
叶亦迟决定收回自己的判断。
不管假以多少时日,就冲着酷爱包包这一点,苏繁星这小兔崽子就变不成辛柠那种冰雕美人。
在认识辛柠之前,叶亦迟一直坚信没有什么事儿是买个包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买两个——包包治百病嘛。
认识辛柠之后,叶亦迟才知道,有的人,就算你把全天下的漂亮包包全堆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冷清、冷漠、冷淡、冷酷、冷峻...
叶亦迟曾试图找到个最贴近辛柠的词汇,可找来找去,脑海里浮现的依旧是辛柠三年前宛若凌寒白梅的模样。
哪怕如今,那株白梅早已褪去当初的青涩。
每个花瓣都透出冰棱的锋利。
但仔细想来,辛柠又好像从没变过,青涩也好,锋利也好,都不过是叶亦迟的想象,辛柠从始至终就如冰雪般寂静,无论是当初首肯联姻,还是后来递出离婚协议,那张冷艳的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
辛柠联姻时会不愿、会委屈吗?离婚时会开心、会如释重负吗?
叶亦迟不知道。
如果真有一天,她穿回了原来的世界,这个书里再没有陪了她三年的叶亦迟,辛柠会诧异吗?会有那么一丢丢不舍吗?
叶亦迟也不知道。
老实说,她是希望辛柠诧异、不舍的,能在那张冷艳的脸上看到其他情绪,绝对是一件值得期盼的事。
要是能再多点儿难过,多点儿眷恋什么的就更好了,叶亦迟坏心眼地想,最好再掉上那么两三滴冰晶般的泪珠,也不枉她穿书这一遭。
不过做人嘛,不能总沉浸在幻想。
要真不舍、真眷恋,那封白纸黑字的离婚协议怎么来的?
叶亦迟撇撇嘴,在零食筐翻出包薯片上了二楼。
薯片见底,院子里也传来开门声。苏阿婆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仰头,朝二楼嚷:“月~月,下~来~接~客~”
叶亦迟险些被薯片卡住喉咙。
“阿婆,你这脑子怎么又犯迷糊了?说多少遍啦,楼上住的不是月月姐姐,还有,不要说接客,要说全称,接待客人。”苏繁星皱着鼻梁纠正完,谄媚地对着二楼喊,“姐,客人我接回来啦,劳烦您下来给安排房间呗?收银系统我打不开。”
叶亦迟含糊着答应,吞掉薯片走出房间。
不算宽敞的走廊上,木质地板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作响,咯吱,咯吱吱,暖融融的夕阳照着栏杆,透出斑驳光影,叶亦迟视线越过栏杆,朝院子里望。
同样的夕阳也洒在茂密的树冠上,穿过交叠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半明半暗的光影里,站着个高挑清冷的身影。
到底怎么描绘这种冷?
叶亦迟曾经认真想过很久,没想到具体词汇,只记起叶老头让她背过的卦辞,坎者,上下阴爻而中阳,是一种内敛的幽暗,深入骨髓的封锁,是被森森冰雪覆盖的广袤水域。
也许会荡漾,但依旧是刺骨寒凉。
可能是被盯久了,小院里的身影抬头朝二楼看过来。
叶亦迟随手抓起拼夕夕特产面具胡乱扣脸上。
面具边缘的毛刺扎中手指,疼得叶亦迟倒吸口气,冰冷的空气自气管滑入胸腔,她发觉自己刚刚一直屏着呼吸。
那人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眼里没任何情绪。
叶亦迟撇撇嘴,后知后觉意识到,就算看见又能怎么样呢?这是她的地盘,她好端端的待在自己地盘,就算是要躲,也应该对方躲才对。
但辛柠会躲吗?
叶亦迟想了想,摇头,不会的,辛柠就算刚刚看见她,也不会躲开,当然,辛柠更不会迎上来,于辛柠而言,她亦或是她先前三年的陪伴,都只不过是轻飘飘的一阵风,风吹来,风又吹走,仅此而已。
也许风能吹皱一池春水,却吹不动冰封的水域。
“姐,我的好姐姐,我亲爱的好姐姐,您能屈尊降贵下来了吗?客人们还在等着呢。”苏繁星谄媚地催。
“来了。”叶亦迟系紧面具。
要不叶老头总夸她聪明机灵呢,看看,扣着面具见前任,避免了多少麻烦?这精美绝伦的招数还有谁能想得出来?
不过说起来,她那个冷若冰雪的前任,这个时候跑这来做什么?
下到一楼,叶亦迟的疑问有了答案。
她那冷若冰雪的前任,身边站着个媚若春光的大美女,前任此刻正贴心地帮大美女拎包,眉眼虽依旧清冷,但柔黑的长发高高扎了起来,圆润的耳垂上戴着颗红宝石耳钉,只有在心情极好的时候,辛柠才会戴这颗耳钉。
跟大美女出游,帮大美女拎包,就是件这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早知道辛柠这么热爱劳动,以前就该把所有包都扔给她拎。
叶亦迟盯着那颗耳钉,酸溜溜默念三遍平静。
走进前台录房卡。
递房卡给辛柠时,叶亦迟攥着房卡没松手。
辛柠抬眸打量叶亦迟。
手表腕带上挂着的枣木平安牌随着她的动作小幅度晃动,一下又一下,晃得叶亦迟眼眶发红。
会被认出来吗?会被问为什么在这里吗?会被质疑为什么带着面具吗?叶亦迟心跳渐渐加速。
看了片刻,辛柠没对面具或者带着面具的叶亦迟表露任何好奇,垂眸将目光重新落回房卡。
“这张卡有什么问题?”辛柠问。
叶亦迟摇头,松开手。
带着面具,朝夕相处三年的人就认不出自己了,这事儿说起来搞笑又神奇,但就这么离谱地发生了。她发誓,她以后绝对不再吐槽古装剧,戴着面具伪装什么的绝对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既然认不出,那就彻底忘了吧。
过去的三年,就当做梦一场,梦醒了,人也该散了,无论是她还是辛柠,都有重新选择的权利。
而且,辛柠本就是这么做的。
只是,既然决定好了要散,为什么还戴着她送的平安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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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上辈子,蓝朵暗恋林晚棠五年。
她为林晚棠入行接触演艺圈,又为林晚棠退圈舍了影后桂冠,一路跋山涉水,从辽阔无垠的塞北追去灯火璀璨的那不勒斯湾,才明白自己于林晚棠而言,不过是只羽毛华美的金丝雀。
她本是只鹰啊,蓝朵想。
如果有来世,她要选择遨游于天际。
2.
林晚棠没爱过蓝朵。
却在蓝朵意外离世后,无数次记起那片草原。
五年前,茵茵绿草,有个女孩儿盛装策马而来,飞扬的长发肆意如瀑,眸子亮得堪比星辰。
重生回初遇那天,林晚棠做了个决定——
既结局已注定,在有限的时间里,她就对蓝朵稍微好一些吧。
然而,蓝朵灼热的目光再不曾落在她身上。
3.
后来,颁奖典礼上,林晚棠红着眼圈去牵蓝朵的手。
“我爱你,蓝朵。”
“在很久以前,久到我还不懂爱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求你再给我次机会,好不好?”
蓝朵抽出手,整个人桀骜、凌厉,犹如淬了冰的刀锋。
“可是,林总,我已经不爱你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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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平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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