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在野有大儒

江知府换了一身常服往那儿赶,走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一个小兔崽子也值得本府特意赶过去?”

江霈一琢磨“不行不行!给他脸了……”

想起家里如珍似玉养着的娇女,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索性让车夫绕到对面酒楼的后门,上去要了一间靠窗的包间暗暗观察。

不一会,酒楼里又上来两位客人,一年轻公子,一严肃长者,正与江霈对上视线,双方都露出家丑不可外扬的尴尬笑容。

而此时萧均和明嫣正相看两生厌。

覆云楼二楼的一处房间里。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大汉正心焦着,陆兰看向一旁的一个儒雅的中年人,心里慌张。

方才他让自己喊那一句,八成是要搅混水。

“百户”这个词她听弟弟说过的,是一个大官。

方才定是官府的人前来盘查。

陆兰虽是一个农家女,但她那个秀才爹在世的时候,家里宽裕,也是娇养过一段时间的,是十里八乡闻名的清秀佳人。

现在被带到这里“看货”,更是青萝绿裙,腰肢纤纤。

这也才使得方才的喊话没露出什么破绽。

陆兰咬唇“但,他们这是……要跑吗?”

萧均正自心烦,转着手里的玉扳指,突然手底下的人前来报信。

“大人,猎物入笼了,兄弟们已经围住!”来人路过他身边,墨眉低压,轻声道。

萧均眼神一亮,略作思考,看向不远处的女子,“明嫣姑娘,我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可否请姑娘单独一叙。”

明嫣眉眼流转,定定看着他片刻,兀地嫣然一笑“好啊!公子请上楼。”

两人踱步上了二楼,只剩张妈妈哎呀哎呀地叹气。

络腮胡见事不妙,忙与儒雅男子说明情况。

“先生,那群疯狗又寻着味儿追来了。”

儒雅男子眼皮一跳,蹭地站起“跑!”

本指望造谣萧均,让他无暇他顾,没想到这还是个硬茬子。

陆兰见两人面露凶狠,瑟瑟往后躲。

恰是时,萧均把明嫣往后一推,一脚踹开了门。

周围伪装的人霎时一涌而进,绣春刀出鞘,刀光冷冽,为首者横劈而下,血色四溅。

络腮胡护着先生往后退,肩上受了一刀,发了狠往外冲,一时之间竟连创两人。

萧均见状,腰身急转蓄力,冲上前去连过数招。

趁着百户牵制贼子,其余人扒下儒雅中年人,几刀背下去就翻了白眼,软软倒下。

众人围上络腮胡,人多势众,几个回合就将其擒住。

完事后,萧均抖了抖刀尖的血,眼中狠厉尚存,唇却微勾,笑道“兄弟们,收工!”

众人响亮应声,洒然一笑。

至于角落里窝着的女子?

人没死就行!

陆兰脸色微白,心里猜测他们是把自己当楼里的姑娘了。

此时不由挣扎,若是告诉他们自己只是被拐的,可会将她遣返青州?她两个弟弟还在匪窝里生死不知。

还是会嫌麻烦、图省事,将她留在楼里,这岂非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亦或者,这位萧百户会不会嫉恨她方才污他名声?

可若是此时不说,她孤身一人焉能逃出这里?

陆兰心里发狠,跑过去就是狠狠一跪,

“大人,民女是青州人士,被贩至此,未与楼里签契,尚是良籍。民女知道青州黑风寨的位置,愿为大人驱使,为民除害。”

她小心抬头看了一眼这位百户,其人神色不动,殊为冷漠。

陆兰咬牙,指向络腮胡他们,

“大人,他们将民女带到此处是为了讨好当地大族汝宁沈……”

“汝宁沈氏的七郎君,也就是在下!”

陆兰霍然转头,只见来人月白着裳,眉眼意气风流,一手执着一把墨黑撒金扇,一手带着一帘幕篱。此时一边应声,一边蹲下将幕篱细细带在陆兰头上,白纱委地,美色朦胧。

陆兰手指微蜷,蓦地无声。

沈七退后三步,身后婢女同样着幕篱、外加淡蓝披风,众人将陆兰扶起,一人捧着同样服制的披风,为陆兰披上,扶着她退进了婢女中间。

一眼看去,竟难以认出。

萧均收回视线,眉眼烦躁“沈七,你又在抽什么风?”

“萧兄见谅,我与这位小姐亲属有些渊源,见其遭逢此难,不得已出此下策。此事,江伯父也是知道的。”沈七嬉皮笑脸地应他。

萧均冷呵一声“沈七,你莫不是拿我当傻子?”

沈七作为难状,

“此事定远侯府也是知情!令尊,萧镇抚使大人正与定远侯一同办案,想必也是有所了解的。给你的疑犯消息还是我往上报的地点。”

萧均斜睥他一眼,心知就算沈七有鬼,也是明鬼,过了长辈的面。

沈七见萧均不再追问也是松了一口气,在他从自己身边过的时候,轻声说,

“萧兄,江伯父和我爹就在对面酒楼看着咱们呢,你为真爱赎身的流言外面已经有很多版本了,沈某祝你万事小心!”

萧均顿了顿才往外走。

沈七硬是看出了些慷慨悲歌的气势。

转念一想,他自身还难保呢,难兄不笑难弟!

沈七视线往婢女那飘了一眼,硬是没看出来方才姑娘是谁。

呜呼哀哉 ! 小命堪忧啊 !

*

事实上,也确实堪忧。

萧均对江知府的解释还算顺利,虽然隐去了一些事实,但心意却是真的,最多要遭江家一阵子冷脸罢了。

而沈七,沈登白这里则是尤为煎熬。

沈父将一封信劈头盖脸地朝沈登白扔去,

“你看看,丢人都丢到京城侯府上去了。连大公子都来问你这孽障是怎么回事!”

沈登白心虚地辩驳“父亲,孩儿也不知道这女子能扯上大公子。”

他也觉得自己倒霉催的,前些日子醉酒,不知道是哪个狐朋好友,非要说要送他一个美人。

他生性风流,也正是贪慕美色的时候,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还约着去覆云楼一见,结果隔天江知府就派人将他们几个抓了!

理由是牵扯要案。

他迷迷糊糊地进去,又迷迷糊糊地被家里保出来,迷迷糊糊地被老爷子行了家法,迷迷糊糊地看老爷子怒急攻心,突然间脑子就被雷劈醒了似的。

他知道,自己这是惹了大事,赶紧把自己最近的干的坏事都秃噜出来,结果又挨了几顿打。

今天伤势刚好,就又被扯了出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兄长精辟总结“你小子惹上大事了,侯府大公子来问,家里脸都丢光了,你完了,你完蛋了……”

沈登白求生欲暴起,当即将功补过。于是就有了今天这遭。

“我要是早知道这女子惹不得,我叫她姑奶奶赔礼道歉都行!”

沈登白嘟嘟囔囔。

沈父见他这无赖样,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滚,给老子滚!自己惹出的祸事自己收拾。不出五日,侯爷和大公子就到,老子看你怎么交代!”

沈登白身手敏捷,速速远离了暴怒的老父亲。

“至于怎么交代?”

主打一个真诚不要脸。

*

而沈昀那边还不知道自己的堂哥是这样一副德行。

他正满心惊讶地站在一处小茅屋里。

“蒋爷爷您怎么在这儿?”

毫不夸张地说,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沈昀一进屋就看见那个须发尽白的老人。只觉得这屋子顿时亮堂了起来。

蒋呈,蒋少保,三年前小舅舅宋季雍还曾带他去拜访这位老者。

与外祖父宋阁老同科的状元,满腹经纶之辈,实打实的大儒。

现在正在一处偏僻幸存的茅屋里,而他身旁,是个表现局促的妇人。

也就是陆兰陆新陆故三姐弟的寡母,原书中因陆故爬的够高而得封诰命夫人。

沈昀以一种新奇的眼光来打量陆故。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像是商人见到了一支未来会暴涨的股票,恨不得剖开了研究个中玄妙。

但野兽直觉的陆故小朋友却没有注意到这个“奸商”的眼神,正依偎在母亲怀里,享着难得的安宁。

沈昀收回自己的目光,原书中,面善心狠、大杀四方的陆大人此时毕竟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屁孩。

蒋呈见到定远侯府的公子,也很是惊讶。

他还记得当时这个孩子带给自己的震撼,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

“天纵奇才!”

蒋呈慈祥地笑了“沈小友,可是陛下派定远侯来此了?”

“正是,陛下以姚侍讲为钦差、我父领兵前来赈灾,并勘测灾后实情,回京报与陛下。”

“原是如此!端节性子清正,沈侯爷嫉恶如仇,如此倒是正好!”

沈昀讪讪一笑,没敢说沈侯爷只留下了两千精兵交于张郃,护在姚大人跟前。

剩下的自己领着溜达去曹州了。

估摸着时日,此时大概已经过了数个府县,不久便要回转接他去汝宁。

至于张郃叔?等姚大人完事后,再去汇合。

毕竟我与我父如此着急,是为了先去处理家事。

蒋呈见沈昀讪笑似有隐情的模样也没有多问,毕竟他已经致仕。

“老夫本欲去投奔故友,没成想及至青州便逢连夜大雨,困于此地。

又遇青州水灾,残躯无力,幸得陆夫人相救,才侥幸留得性命。

说来惭愧!陆夫人儿女离散,老夫常想是不是我这把老骨头连累了她,心中不宁。

今日小友将两兄弟带回,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

沈昀听了这话,心中推演着,

“莫不是原书中只有陆故逃脱,与寡母相聚。蒋老又因心生愧疚,收了陆故为弟子,或者为他引荐了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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