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陈王府后,洛凰也没有灰心丧气,此行不算是白来,虽然陈王对她更加嫌恶了,还觉得她厚脸皮,但这并不影响他认知到与士族联姻的重要性。
如果处处顾及脸面,还怎么空手套白狼?
还没等洛凰走出羲和坊,就有一辆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了她面前,马车前悬挂的灯笼上写着一个“云”字。
京城云家?
洛凰没印象,转身就准备绕道而行。
“洛凰!”
她还没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一道锐利的女子声音,听口气就知来者不善。
洛凰极为不耐烦,万般无奈之下回过身,就见马车的帷幔已被拉开,车舆里面坐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长得是挺漂亮,可她看待仇敌一样的眼神让洛凰很不爽。
“你谁?”
洛凰微眯着眼睛,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车舆里的小姑娘也不客气地哼笑道:“你倒挺会装模作样,还问我是谁?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坏了?”
洛凰抄着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小小年纪,说话这么难听的?”
好好的小姑娘,可惜长了张嘴。
她似乎也被洛凰的话激到了,弯腰将上半身探出车舆外,“是你要与我装作不认识,我说你两句也是应当的!”
“嘁——”
洛凰懒得再搭理她,轻嗤一声,转身就往旁边的小巷子里走。
从方才的言语交谈中,再结合她的姓氏,洛凰总算想起了一个人,是书中的炮灰角色,姓云名皎月,取自“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此人正是原主母亲云氏的侄女,幼时被寄养在洛家,与原主一同长大,但性格一向不合,后来也嫁去了东宫成为太子姬妾,下场和女配差不多。
洛凰很清楚她几斤几两,也不怕得罪她。
“哎你站住!”
见洛凰转身就走,云皎月气急败坏,奈何马车根本进不了巷子,她只好跳下马车徒步去追洛凰,身旁只有一个丫鬟跟着。
洛凰仍旧没理会她,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没过一会儿云皎月便追上了她,喘了两口气后挺直了腰杆就开始出言嘲讽:“真没想到,你竟能这般厚颜无耻!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大街上轻薄陈王,洛家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洛凰,你好歹也是司徒府的嫡长女,怎能如此放荡?”
她越说越起劲,又接着指责道:“临进宫之前竟还勾搭上了陈王,你将太子殿下置于何地?自己的女人与皇弟私定终身,这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太子殿下?”
“洛凰,再怎么水性杨花你也该收一收了,与陈王暗通款曲,你这样可对得起太子殿下?他为你……”
“停停停!”
听见云皎月一上来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洛凰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实在没有耐心再听她啰嗦下去,急忙打断了她,扭头没好气地瞪着她道:“左一句太子殿下右一句太子殿下,你若真这么记挂他,直接去东宫找他,去安抚他啊,你跟我在这罗里吧嗦干什么?”
“我不想随他入宫怎么了,你有意见啊?管得着吗你!”
洛凰也是毫不客气地回怼了一番,云皎月当即呆愣住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说你是看得起你!亏得太子殿下还亲自去接你,而你却糟蹋了他的心意!”
看见她满面怒容,洛凰反而得意起来,还朝她扬了扬眉:“你很生气是吧?即便我不入宫了,可惜也轮不到你呀。”
云皎月倾心书中男主,然而现在还远没到她入宫的时候,她只能遥望东宫。
被洛凰戳穿心思,云皎月一时极为羞愤:“洛凰你——”
可恼怒归恼怒,憋了半天,她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只能气鼓鼓地干瞪着眼睛,而洛凰则快步往前走,不想再跟她扯皮。
云皎月也加快脚步紧跟着洛凰,一直跟到了巷子口。
洛凰蓦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一旁的摊铺,商贩手里的稻草靶子上插满了鲜红的糖葫芦,云皎月也跟着瞥了一眼,轻嗤道:“不是吧……你还想吃这玩意儿?”
糖葫芦是古今民间都流行的小吃,洛凰自然也吃过,只不过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她还真想再尝尝糖葫芦那种酸甜的味道。
一文钱一串,洛凰掏出两文钱递给商贩,商贩笑呵呵地取下两串糖葫芦递给洛凰,洛凰转手便将其中一串递向云皎月。
云皎月往后退了退,一脸嫌弃与不屑:“我才不吃,你要吃你就……唔……”
她话未说完,嘴里就已经被糖葫芦塞住。
洛凰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非要老娘动手,真矫情。”
“我都说了我不吃!”云皎月伸手握住串着糖葫芦的木签,然而嘴里已经咬下来一颗,她正想将糖葫芦扔掉,却尝到这味道……似乎还行,云皎月这下终于安静下来,悻悻地咬着手里的糖葫芦。
多年未曾尝过,偶尔吃一次还真能回味无穷。
吃完了糖葫芦,洛凰在天女桥边停下,双手抱臂扭头看向身旁的云皎月,不耐烦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该不会是个跟屁虫吧?”
“谁是跟屁虫了?你别瞎说!”云皎月昂首挺胸望向前方,“这大路人人走得,你还管得了我?”
洛凰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说她厚颜无耻,依洛凰看,这云皎月才真的是厚颜无耻,嘴上说着嫌弃她的话,却又总爱跟着她身后走,甩都甩不掉!
过了天女桥,便到达了秦淮河南岸,也就是京城的南边。
秦淮河是贯穿姑苏城的一条河流,将姑苏城分为南北两边,皇宫在北边的东部,西部则是京中贵族的府邸住宅。秦淮河的南岸便是京中百姓的居住地,集市也大多在南岸,相比北岸,南岸要繁华热闹得多。
沿着河边一直往前走,洛凰最终在一家酒楼前停下。
云皎月抬头看了眼酒楼的牌匾,上面写着“仙客来”三个大字,云皎月脸上立即显露鄙夷之色:“你都已经勾搭上陈王了,竟然还来这种地方,何时才能收敛你那狐媚的性子?”
洛凰甚是迷惑地嗤笑道:“我来这吃顿饭怎么了?要你管?”
南岸的仙客来,是姑苏城中最有名的酒楼。
书中的男女主出宫时也是在仙客来用膳,这里是京中权贵的聚集地,一般的普通老百姓都跨不进这门槛。
但洛凰不是为结交权贵而来,单纯就是想吃顿好的。
云皎月轻哼一声,明显不信她所言:“你只是想来这吃顿饭?骗人的吧你!谁不知道你最爱与京中权贵暗通款曲,现在还来装什么清高?可笑!”
洛凰无奈扶额,她是真懒得再跟云皎月解释。
原主此前的性情较为放荡,与京中权贵皆有往来,直至被太子俘获芳心后方才收敛。但是她这么做并非生性如此,而是为了拉帮结派,巩固洛氏在京中的地位。
洛家嫡长女美艳张扬,很有手段,这在京中权贵之间是人尽皆知。
也唯有那位不谙世事的陈王不知道这些事了。
洛凰只有选他,才能勉强与太子对抗。
“你不信拉倒,反正我就是来吃饭的,你不屑于与我同流合污,那就在外面站着吧!”洛凰不想再搭理云皎月,也没有因她带刺的话而恼怒,大步便跨进了酒楼。
“洛凰!”
云皎月气急败坏地大喊,然而洛凰是头也不回,她站在原地一跺脚气愤地移开视线,“哼!不进去便不进去,谁乐意跟着你!”
洛凰一进酒楼,便立马有小厮认出她来,连忙扯着殷勤的笑脸上前迎接:“洛娘子您来了?今日您看看要坐哪?小店近来又上新了几个菜品,洛娘子正好可以尝尝鲜!”
面对如此热情的店小二,洛凰一时还有些不适应,便随手指了个位置:“便坐那吧。”
“诶好嘞!”
小厮立即跑过去扯下帕子为洛凰将板凳擦了一遍,然后弯腰俯首请她入座,在洛凰坐下后,又立即为她端茶倒水。
洛凰不知古代都有些什么菜品,于是只好在小二的推荐下随便点了几道菜,厨师炒菜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菜肴便摆满了桌子。每道菜都香喷喷的,色泽诱人,看着就犯馋,不愧是京中最有名的酒楼。
而从始至终,酒楼里的小厮都没用异样的眼光看过她。
每天与京中权贵打交道,他们很清楚不该看的不能多看,不该有的神态绝不能有,只要恭恭敬敬地招待好他们即可。
窗外暮色降临,酒楼内也点上了烛火。
河岸边灯火通明,行人和马车络绎不绝,在古代除了京城以外,其他地方应该看不到这样的夜景。
洛凰稍微伸长了脑袋向门口看去,云皎月竟然还站在那里。
……真够倔强的。
不肯自己进来也不肯离去,洛凰都拿她没办法,只好伸手招呼店小二过来,用眼神指了指门外站着的云皎月。
店小二立即读懂了她的意思,转身笑容可掬地出去了。
“这位小娘子,洛娘子请您进去用膳!”
最后看见云皎月进来时,还是一脸的不情不愿,漫不经心地在洛凰对面坐下,可当看见桌上香喷喷的菜肴,她还是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云皎月也没有动筷,只是问了句:“这一桌菜得花不少钱吧?”
“不多。”洛凰摆了摆手,“也就一百两。”
“一百两?”云皎月震惊得瞪大了眼睛,目光在桌上的菜肴之间来回扫视,仿佛看见的是白花花的银子,“不是我说,你可真够奢侈的,若长此以往,姑父的家底都得给你败光。”
洛凰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有什么?姑娘家就得富养,哪像你——”
看见云皎月紧握的双手,洛凰还是止住了话头。
云皎月虽也是出身名门,但是他的父亲为官清廉,家风淳朴,颇为忌讳铺张浪费,自然是不能像洛凰这样奢侈。
家底不富裕,完全是因为她的父亲不收取贿赂,还时常接济穷苦百姓。
“难得吃一次,别傻愣着了。”
洛凰已经动筷吃了起来,还催促着云皎月,几番犹豫之下,云皎月还是拜倒在了美味佳肴之下,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相比云皎月,洛凰是狼吞虎咽,根本不顾及形象。
可正当洛凰拿着鸡腿要啃起来时,对面的云皎月突然放下筷子,还一个劲朝她挤眉弄眼,洛凰是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就听见店小二恭敬的声音传来:“拜见太子殿下,您里面请!”
洛凰是当即一僵,回头看去,就见东宫的马车停在门外,一身玄衣的元澈大步跨进酒楼。
酒楼内的小厮都迎了上去,对其点头哈腰。
洛凰赶紧转过头来,轻轻放下鸡腿,还把脑袋埋得很低,是恨不得能伸进衣襟里去。
她坐的位置比较偏,希望他不要看到她。
然而坐在对面的云皎月是毫不避讳地盯着人家看,就差眼里冒星星了,洛凰是真想给她一棒,奈何现在动不了她。
店小二要将元澈引去二楼,许是察觉到云皎月的目光,元澈往那边轻轻扫了一眼,脚下步伐并未有停顿。
洛凰是背对着他的,与他隔着些距离。
她不禁在心中祈祷,元澈千万不要看见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他若是要找洛凰算账,洛凰还真没有还手之力。
然而元澈只是往她这边看了一眼,随即便走上了二楼,好似不曾认出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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