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元凤逐渐远去的身影,云皎月不解地回过头来,气急败坏地道:“你还真就让陈王这么走了?自己一人独守空房?”
云皎月那眼睛瞪得像杏仁,是极度的不可置信。
洛凰悠然自得地夹了几口菜吃,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陈王年纪还小,不急。”
“……”
云皎月一时语结,把话说得这么露骨,她都觉得有点羞耻。
看洛凰这般气定神闲,满不在乎,云皎月也懒得替她着急,转而扬唇嘲讽:“陈王他果然不待见你,新婚之夜独守空房,这要是传出去,看你今后还有没有脸面出门!”
“那我倒要看看,谁敢将此事传出去。”洛凰一眼扫过屋内的侍女,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侍女们纷纷低着头,不敢多言。
新婚之夜自家主子冷落刚过门的新娘,传出去有损声誉,王府的下人自然不敢多嘴。
云皎月这下是没话说了,洛凰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便赶紧让侍女来帮忙褪去一身繁重的凤冠霞帔,紧接着沐浴更衣。完事之后,洛凰往床上一躺就直接睡过去了,古人成个亲可真累。
暮色苍茫,明月高悬。
离开合欢院后,王府总管便赶紧跟在元凤身后,颇有些为难地问道:“殿下,这……留下王妃一人是不是不太妥当?”
元凤看也没看他一眼:“本王认为并无不妥。”
管家不死心又接着道:“但今晚是殿下与王妃的新婚之夜,殿下理应留宿合欢院才是,可为何殿下要刻意冷落王妃?”
元凤也并没有不耐烦,停步回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合欢院,眸光如那月色一样明亮又清冷,“她居心叵测,本王岂能遂了她的愿,在此之前,她可是太子那边的人。”
想起那日在大街上的情形,他心中仍是羞愤。
一介女子能如此不知羞耻,仗着家族的权势逼他就范,定然是有所图谋。
元凤倒要看看,她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天边阳光初现,晨风轻轻吹动着林间的枝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明风堂前的少年负手而立,抬头看了眼透过枝叶缝隙倾洒下来的阳光,开口问身后之人:“她为何还没来?”
王府总管陶征恭敬回道:“老奴这便去合欢院看看。”
说着陶征便退着离开了堂前,一路向着合欢院的方向而去。来到合欢院前就见云家小娘子正在庭院中,陶征赶紧上前询问:“云小娘子,敢问王妃可已收拾妥当?殿下已在前堂等候多时。”
云皎月闻言惊讶地回头看了眼洛凰的居室:“王妃还没有去与陈王会合?”
见陶征点头,云皎月转身便往洛凰的居室走:“陶总管你稍等,我这便进去看看王妃是何情况。”
来到房门前,云皎月首先抬手敲了敲门,半响过后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她就直接推开房门,风风火火地闯了进去。扭头一看,洛凰还躺在床上睡大觉呢,被子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
她不发话,侍女都不敢进来叫她。
云皎月走过去就开始扯她的被子,还大喊道:“洛凰!该起床了!”
刚把被子扯开,洛凰眉头一皱,伸手又把被子扯了回来,但她并未睁眼,翻了个身不耐烦地骂一句:“大清早的瞎叫什么?走开别吵我。”
昨日太累了,她还没睡够。
“你——”
云皎月一时气极,但一想到此行的目的,她还是强行压下火气,不甘示弱地再次去扯洛凰的被子:“你忘了今天要做什么了?还睡!”
今天要做什么?
洛凰眼皮动了动,随后猛然睁开眼睛。
古代女子成婚后的第二天要向公婆敬茶,也就是说她要随元凤进宫拜见贤妃,扭头一看窗外,太阳都已经升得老高了。
……完了。
洛凰瞬间睡意全无,赶紧甩开棉被起身下床,动作一气呵成。
梳妆完之后,洛凰就风风火火地往前堂赶,但见身后的云皎月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洛凰没好气地质问:“你跟着我作甚?”
云皎月抿着唇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如此不稳重,我还是跟着你好些,免得你在宫中丢人。”
“……”
洛凰没再搭理她,自顾自地往前走。
刚到明风堂,就见少年的身影立在堂前,与他那位已过弱冠之年的兄长元澈相比,元凤的身形还是显得偏瘦小,骨架还没有完全长成。
……只不过他的身高还是要比洛凰高。
洛凰刻意压低了脚步,悄悄走到元凤身后突然探出脑袋:“夫君!”
元凤并没有被她吓一跳,只是回头淡淡瞥了一眼满面笑容的洛凰,紧接着眉头微皱:“你我只是奉旨成婚,大可不必如此称呼。”
被泼冷水的洛凰依旧笑意不减,还一本正经地反驳道:“虽然是奉旨成婚,但你我是夫妻这已是事实。”
面对洛凰的耍赖,元凤也无意与她多争辩,迈出步子便朝前走。
洛凰则步伐轻快地跟在他身后。
像这种未经世事的清纯少年最好应付了,一两句话就能让他无言以对。
进宫的马车已经停在府前,车凳也已摆放好,元凤率先登上马车,洛凰也紧随其后。只是刚踏上车凳没两步,洛凰就不小心踩到了裙摆,一个踉跄就要跌倒,元凤察觉到情况,回过身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洛凰抬起头尴尬地冲他笑,元凤默默垂下眼帘,但并未松开洛凰的手臂,而是牵着她一步步登上马车。
洛凰尴尬的同时心里又美滋滋的。
宫装裙摆太长,洛凰还不太适应,上个台阶不提着点就容易踩到。
到了宫门前,两人一前一后走下马车,宫里不能骑马,没有轿辇的情况下只能步行去贤妃宫中。刚到后宫的范围,就听见一阵女子与孩童的欢笑声传来,洛凰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在池边的花丛中,有一位穿着打扮都很艳丽的女子与两个孩童正在扑蝴蝶,男童较为年长些,约摸有十岁左右,而那女童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皇帝的后宫果然不缺美人,看那女子的姿色,就知她身份不简单。
一大清早带着孩子来扑蝴蝶,也是够闲的。
眼见元凤对那女子的存在并未过多关注,洛凰也就没再多看,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离开池边,那女子的喊叫声就突然传来:“站住!”
洛凰与元凤几乎是同时止步,侧过身向花丛看去,那女子正盯着他们,显然就是在叫他们。
那女子将手中的网罩交给一旁的宫女,然后又眼神示意宫女带着两个孩童退下,她自己则慢慢向洛凰两人走来,原先的笑颜早已消失不见:“陈王,本宫好歹是你的长辈,见了长辈却连一句问安都没有,贤妃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洛凰心中暗道不妙,这人一看就不是善茬。
她还没从女子的责问声中缓过神来,就见元凤朝其低眉拱手:“淑妃娘娘恕罪。”
元凤选择退让,却也没有过多解释。
洛凰悄悄瞥了他一眼,毫无意外地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见了隐忍。别人这么趾高气昂地暗讽自己的母亲,换做是谁心里都会不好受。
淑妃贺婉娩,是皇帝后宫中仅次于元澈母亲的嫔妃。
元凤的母亲贤妃不受宠爱,在宫中常受淑妃的欺辱,她自然也不把贤妃的儿子元凤放在眼里,现在这般就是存心刁难。
她冷笑着轻哼一声,张唇还欲再出言嘲讽,洛凰无法忍受,便抢在她之前笑着开口道:“想必淑妃娘娘是误会了,我与陈王途径此地,见娘娘与小皇子他们玩得正欢,怕打扰娘娘惹娘娘不快,因此才未上前行礼问安。淑妃娘娘身为长辈,应不会同我等小辈多计较吧?”
洛凰话音未落,就见淑妃脸上明显一怔,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洛凰。
与此同时,元凤也向她看了过来。
他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讶。
“好一张利嘴。”贺婉娩哼笑一声,开始打量起洛凰来,“你便是刚嫁入皇族的陈王妃洛氏?”
洛凰的回话掷地有声:“正是!”
“口气倒不小。”贺婉娩神态高傲,眼中似有嘲笑之意,“本宫之前听说你已是太子的人,怎么半路还勾搭上陈王了?身为女子如此放荡,你可真是不知羞耻,洛司徒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对于这**裸的嘲讽,洛凰心里不以为然,但脸上的笑容还是僵硬了几分。
这淑妃果然不是善茬!
就在洛凰酝酿该如何反驳回去时,元凤再次朝贺婉娩拱手,语气却比之前强硬了些许:“淑妃娘娘莫要听信谣言,王妃与太子之间是清白的,我二人的婚事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这回轮到洛凰惊讶了,元凤心里明明也认为她轻薄,在外人面前却也选择维护她,不管是碍于颜面还是别的什么,反正洛凰是有所感动,她也镇定自若地附和道:“我与太子之间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谣言止于智者,淑妃娘娘如此聪慧,定不会局限于此。再者,我父亲很开明,他并不觉得我丢了洛家的脸,娘娘不必为此忧心。”
洛凰还颇为洋洋自得,人人都说她丢了洛家的脸,但她父母压根没有这样觉得。
贺婉娩脸色铁青,这不就是在说她多管闲事么?
但是洛凰的话她无法反驳,见在洛凰这占不到什么便宜,贺婉娩又重新转向元凤,轻细的嗓音格外刺耳:“别以为攀上了临安洛氏就能飞黄腾达,洛司徒就算鼎力相助,你母子二人也永无出头之日,注定一生卑贱!”
元凤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
他选择用沉默来应对。
洛凰也并未因此产生任何不悦,反而是低眉浅笑:“淑妃娘娘,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贺婉娩不屑轻哼:“说。”
“眼下大局未定,淑妃您笑到最后的希望很渺茫啊。”洛凰眼中是肆无忌惮的嘲笑,语调阴阳怪气的,“任由你如何看低贤妃,可在贤妃的姐姐贵妃面前,你还是得卑躬屈膝,也不见得高贵到哪里去呀。”
她所生的皇十子年纪最小,继位的可能性也就最弱,而且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才能,因此根本不得皇帝重视。
在书中男主登基后,淑妃母子的下场也很惨。
身后的云皎月急忙扯了扯洛凰的袖子,想阻止她与淑妃争锋相对,洛凰也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但并未在意。
“你这贱妇胆敢嘲弄本宫!”
贺婉娩一时火冒三丈,下意识就想扬起手,洛凰扫过一眼周围的宫人,笑得意味深长:“怎么,淑妃还想与我这小辈动手?”
“你——”贺婉娩指着洛凰,气得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宫人可都在看着,洛凰才刚嫁进皇族,父亲又是当朝宰辅,一言不合就对她动手确实不太妥当。
贺婉娩气得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
洛凰朝她扬了扬眉,率先绕开她往前走,步伐果断干脆,“七郎,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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