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殿下,怎么了?”

青龙见李梵抬手抚了抚心口,跟着学了一遍,才好奇问道:“是在担心姑娘吗?”

“嗯,早上她喝了那药之后,就一直不对劲。”李梵难免忧心,“尉迟府上下对她都有偏见,我到底还是担心留她在府上不太平。”

“需要我去看看吗?”

李梵摆摆手,“不必,我早上同问荆说了一嘴,他会替我去看看。羌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青龙顿首,凑近李梵一些,小声说:“辰时初,他那位侧夫人见他晚起,便去他院里看了一眼,人已经吊死在屋里了。”

“这事可有传进宫里?”李梵下笔一顿,在信笺上晕开星点墨花,“羌宪母亲可有给羌宪送信去南甫郡?”

“老大那边还没传来消息,不过听说尉迟大人一早进宫,趁着陛下还没上朝的时候,同一众等候的大臣们嚼了会儿舌根。羌大人不在场,所以风势不对,话题也是一边倒向羌大人,他算是惹着众怒了。”

青龙低头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条,递到李梵面前,“这是老大给我的密信,殿下您看。”

李梵顺势放下手里的毛笔置在砚台边,抬手接过他递来的字条展开。

字条上寥寥几字,言明如今朝堂优劣。

丞相独大,御史太尉式微。

丞相不用说,自然是支持三皇子,想要一手建立一个傀儡大聿。

御史大夫如今静观其变,主要等待他的意思。

太尉大人掌军事,却认死理,只支持太子一党,列其为正统。

九卿之列多是效忠丞相的,但如今有了一个宗正之位空闲,他势在必得。

李梵将字条放置在桌上,然后重新提笔将信笺书写完整,装进信封封口。

“殿下。”

李梵将信封交到青龙手里,低声嘱咐:“你速去南甫郡,将此信交到羌宪手中,让他即刻安排人接受下河东县的事情,等候圣旨调任回京,上任宗正之位。”

“是,殿下。”

“京都的事务,我会让楼樯暂为打理,你不要担心。”他神色有些凝重,“我只给你七八日的时间,届时会有大事需要你亲自着手来办。”

青龙郑重点头,“是,殿下!”

“嗯,此去一路小心。”

……

“怎么会这样不小心?!”年轻的男声焦急中也显得有些气急败坏,骂道:“我不过只是去了边关一趟,怎地那小子连媳妇儿都娶回家了。娶回家也就罢了,怎么还将人如此作践,丢回娘家不闻不问。他是娶了媳妇,还是娶了个不想要的累赘啊?”

沛儿在前疾步带路,身后就跟着为年纪与李梵相近的男子。但这年轻男子脸上不如李梵那样深沉,凡事都写在脸上。就算是讨厌尉迟府上的人,也是丝毫不掩饰,脸上就表现的明明白白。

“对了,昨日忘了问你,你家小姐如今几岁了?怎么做事也是毛毛躁躁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还真是喜欢富贵险中求。瞧你这狼狈的模样,这富贵怕是丝毫都没得到,遭了白眼不说,见血就更不吉利了。”

“我家小姐今年刚十五。”沛儿边走边回头同他搭话,“世子爷有所不知,我家小姐自小就不受尉迟府上下待见,只因她是妾室生的。小姐娘亲生下小姐之后,便香消玉殒了。小姐幼时过得艰难,吃食都与我一样,从未得到过府上小姐的规格置办。就连小姐出嫁之前,还是自己给自己临时准备了小部分嫁妆,但置办嫁妆的银钱却是殿下添上的。昨日在羌府不小心惹了祸事,小姐担心殿下觉得她麻烦,今日就想着回尉迟府上小住一日。不成想,夫人怀疑小姐昨日是做戏给外人看的,觉得她居心叵测,心机深重。所以,待殿下一走,夫人就让身边的嬷嬷对小姐动了手,我……”

她一番话直接概括了尉迟嫣活着的这十多年有多艰难,直到最后几字勾起她刚刚亲眼所见的血腥场面,一时哽咽难以发出声音。

“世子爷,还是随我走快些吧。小姐今早身子刚见了点好……”

许邡一个脑袋两个大,听她隐忍的哭腔,心中一时埋怨李梵怎么不留个人守着,一时也觉得尉迟夫人此举太过分。

不知道礼让病人吗?!

走着走着,他反倒还嫌弃沛儿太慢,尉迟府太大。

当即,张嘴就是骂骂咧咧道:“真是见了鬼了,这劳什子尉迟府怎么修建的这样大,堪比皇宫的一方宫殿。尉迟鹄他是收了多少贿赂,又贪了多少官银,居然将钱就像是打水漂一样花在自家院子的修建上,该修的地方不修,不该修的地方,像是给恭桶镶金边,毫无风雅之意。”

“贪赃枉法算是给他玩了个明明白白。李梵那小子怎么还没将他弄下来,让我上去坐坐这大理寺廷尉的位置过过瘾。”

此话正是胆大包天,当着主人家的面,蛐蛐人家贪赃枉法。

许邡乃古今第一人!

“怎地就如此冒险行事?”许邡依旧不解,“阿巳就算了。你家小姐才十五岁,怎么行事也这样鲁莽,不知道那毒吃多了会死人的吗?那羌府的点心究竟是有多好吃,让她嘴馋成那样库库吃个不停,真是……”

沛儿在前带路,急得焦头烂额。

许邡在后炮语连珠,宛如上了膛的机关枪,无保留输出,逮着人就是一顿哒哒哒口水攻击。

这番攻势直接维持到尉迟嫣的院子里,沛儿领着他进门见了尉迟嫣的惨状之后,他顿住脚步,就站在门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我滴个天老爷啊,你家小姐是半夜刨了尉迟夫人家的祖坟吗?怎么动手这么狠,十指连心呐!”

眼看着他站着不动,就那样旁若无人的评价起来,沛儿赶紧拽着他的衣袖,指着尉迟嫣哀求道:“世子爷别说了,快看看我家小姐吧。”

“诶诶,别着急。”

许邡闻言,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尉迟嫣的榻边,先是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有些微弱。

再垂下手,两指轻按上她的手腕,为她号脉。

脉象也不似常人那样跳动有力。

再观其脸面,苍白如雪,嘴唇带着些青紫色,冷汗涔涔。指尖还在往外冒血,凝成小滴小滴地落在地上,将他衣摆处也溅上了些许殷红。

“早上殿下将您家小姐送回来的时候,可还有说了什么?”许邡沉声。

沛儿忙道:“他说戌时来接姑娘回府,然后就回去了。”

他听闻沛儿说此,脸色有些凝重,撇了眼沛儿,再看看狼狈不堪的尉迟嫣,咬咬牙道:“现下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今日你得为我做个见证,我此举是为救人,不得已而为之。若是遭人非议,那你家小姐就算是我的妹子。”

沛儿当即就给他跪下磕头,举手指天发誓,掷地有声道:“是!今日是我求世子爷救我家小姐的性命,若是有外人多说一句闲话,那他们,他们就不得好死。”

许邡:“……”

这发誓,真是一点亏也不吃哈!

“世子爷,别再耽搁了,快救救我家小姐吧!”

许邡顿首,当即俯身去将尉迟嫣抱起,防着压住她受伤的双手,小心地掂了两下。

“跟上!我倒是要去会会这个害了我妹子的毒妇,是何等可憎的面目!”

说罢,抱着人大刀阔斧出门而去,沿着来时的路,又是疾步往前厅而去。

隔着老远就听见卫夫人讥讽尉迟夫人的话,许邡轻嗤一声,箭步而行,沛儿跟在后边还得小跑起来才追得上。

“尉迟府的门楣真是比天还高啊!只能叫我等平庸之人抬头仰望,尉迟夫人这样高傲的性子,尉迟大人怎么也舍得放纵如此?还是说……”

许邡顺嘴就接了话,“还是说尉迟夫人原本教养就是如此不堪,视人命如草芥。”

他眸光森寒,直勾勾地盯着尉迟夫人,冷笑道:“你们将尉迟嫣不当做人,我平西侯府可是稀罕的紧。如今她嫁做四皇子新妇,又遭你今日一劫,算是削首断亲之行。至此,这个尉迟府不待见的庶女,就是我平西侯的的表小姐,是我许问荆亲口许诺的义妹。从今往后,你们休想攀扯她的头衔!”

“世子爷说得真好听,侯府的表小姐。”尉迟夫人轻嗤,“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贱妾肚里生出来的庶女。还真以为嫁了四皇子,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真是痴心妄想,今日撕破脸面,随便你带走她。若是日后四皇子遭了劫难,可别哭着回来求我们网开一面,收留收留她。”

“尉迟夫人放心,这事必然不会发生。”许邡转身离去,撂下话,“我平西侯府无论男女老少,个顶个的都是忠义之士,比不上你们尉迟府上的两面三刀。”

“你……”

“我句句在理,你哑口无言。”李梵哂笑一声,阔步而去。

沛儿还是顾忌着礼仪在,对尉迟夫人和尉迟姝微微福了福身,就去追快步离去的许邡。

最后离去的卫夫人轻蔑一笑,给她来了致命一击,轻松道:“真是英雄出少年!淮书啊,学学你许师兄的血性,日后娶媳妇可断不能为了利益,折磨了自己,也误了姑娘终身。”

她身侧一身姿笔挺的少年人微微颔首,嗓音温润好听,“是,母亲。”

“特别是,别学了某些人的眼高于顶,动不动就让良家女子上门做妾,以为自己配得上皇家公主,实则品性低劣,配个良家女子都艰难。不答应联姻之事,还大放厥词,诋毁女子清誉云云。”她哂笑:“尉迟夫人,我也就是说说,你不会怪我多嘴吧?”

尉迟夫人:“……”

她怎么会不生气,她简直恨不得咬碎银牙,摊上一群不堪大用的东西,气都气饱了。

但教养还在,容不得她出半分差池,面上还维持着假笑,“卫夫人这不是说笑了吗?”

“哦,原来夫人听我说来,甚是觉得可笑啊。”卫夫人浅笑,“今日来得不巧,那我改日再来拜访,就此告辞了。”

“那,慢走不送。”

卫夫人颔首,笑而不语,瞥了尉迟夫人一眼转头就走。

那少年人反倒成了最后一个走的人,礼仪周到的对二人拱手一礼,笑得温柔。

“想来刚刚争辩了许久,尉迟夫人定是口干舌燥了。”

他长得清隽秀气,说话也同人一样,如清风拂面。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下一句开口即王炸。

“多喝烫嘴的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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