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了，公主。”铁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付灵瑶回头。

铁手向她抱拳：“属下有事汇报，还请公主出来一下。”

付灵瑶跟周围人道歉，快步轻声跟铁手走了出去。

“什么事？”等铁手停下脚步，付灵瑶问。

“城主让属下带您迅速到祭坛底部。”

看样子真的有事。

付灵瑶点头。

铁手带着她七绕八绕，专找人群不会注意到的地方，从非常小的角落进入地道。穿行黝黑的地道几十步，从一个小门出来，来到了祭坛的底部。这里像是后台，有一群群等待上台的礼官，还有许多道具，城主正从这里观察祭坛上的场景。

没想到，铁手被城主借过去指导守卫军几日，就能知道这么隐秘的地道了。看来城主很赏识他。

付灵瑶走到城主边上，沐觅风舞蹈的速度明显比刚才更快，离他更近，也更能看清他脸上明显的痛苦之色。

“不行，他承受不住的。”城主给旁边的人说，“打标语，让他赶紧下来，今年的祈雨仪式到此结束。”

旁边的人遵照指令操作了几下，回头禀告：“公子不理会。”

城主着急得团团转，让周围人硬拽他下来。

外面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所有在地道里的人赶忙抬头，原来天色终于暗了下来，沐觅风见此景象，从怀中拿出一把刀，在自己的胳膊和小腿上划出多道伤痕。随着他的动作，浓密的乌云聚集到了祭坛的周围。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夹杂着漂浮的灰尘与黄泥，落到了围着祭坛的人群头顶。

被淋到的人相互道贺，恭喜今年淋了喜雨，必然身体康健。

“灵瑶，你脚步快，等会见我信号，扶他从台上下来。”

付灵瑶点头。

沐觅风的舞步终于有了减弱的趋势。

“快去做结尾动作，掩护公子。”调度官招呼。

一群身着类似羽毛披风的人人手一把大旗冲上了祭坛，将沐觅风团团围住。

趁此机会，付灵瑶一个箭步冲上祭坛，把沐觅风从台上连拉带拽了下来，城主解下他披着的大氅，露出的白色里衣布满了道道血痕。

沐觅风虚弱地趴在付灵瑶身上，一动都不能动。只有她能听到他口中喃喃的低语：“走。”

“趴好了。”沐觅风个子高，付灵瑶把他往上推了下，省得他的腿拖地。

她跑得太快，没听到城主的悲叹。

“居然到了要我儿以寿命求雨的地步吗？玉城如此，天下旱情可想亦然，又要有多少生灵涂炭呢？”

顺着地道一路前行，在沐觅风不时的指点下，付灵瑶从全新的出口离开地道，直接来到城主府的后厅。

她探出头，看见有侍卫在不远处，刚想打招呼，让人过来扶沐觅风，还没出声，他虚虚捂上了她的嘴。

“那边，别让别人发现我现在的样子。拐弯听我指挥。”

付灵瑶无言叹气，把沐觅风又往上再推了推，接着往前跑，径直闯进他的卧房，将他甩到床榻上。

他早已经昏迷过去，任她摆布。

顾不上害羞，她三下五除二麻利地扒下沐觅风身上染血的长衣，撸起他的裤腿，查看四肢创伤。

还好，已经迅速结痂了。天帝血统是好，伤口愈合比常人快很多。

本来想给他换身衣服，但是两人背着众人进门，屋里没有其他人可以询问，也不知道新的换洗衣服在哪里，付灵瑶干脆拉过旁边的被子，把沐觅风捂了个结实。

他脸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像立春节气里被霜打过的秧苗。

侍女来之前，她不放心放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只好坐在床边，抓起脱下来的衣服，选块干净的地方，用床头的茶水浸湿，轻轻擦拭掉他脸上的油彩：“这个祭礼主持当得真不容易，还得往自己身上划口子。辛苦了，先帮你把脸擦干净，要不然伤皮肤。”

正擦着，院子里传来熟悉的女声：“表哥，你在这里吗？”

付灵瑶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像鹌鹑缩脑袋，一动不动，假装自己不存在。

“奇怪，仪式结束后，到处都找不到人，难道回来了吗？”王姑娘站在卧房门外，又大声问了一句。

屋内安静得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看来不在啊。”

对对对，就是不在，您赶快走吧。付灵瑶心里催促。

门被推开，她和满脸窃喜的王姑娘面面相觑。

不是，你都觉得屋子里没有人了，怎么会推门进来呢？付灵瑶震惊得松手，手中的衣服直接落到了地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王姑娘脸色剧变，大声质问道。

雪上加霜的是，她头一偏，看到了后面床上躺着的沐觅风。

她冲上前，拨开付灵瑶，趴在了男人身上。

沐觅风盖着的被褥随着她的动作被扒落，露出裸|露的上半身。

王姑娘被吓得连忙后退。

“你们居然！”她愤恼地用手指住付灵瑶，许久说不出话来，扭身跑了出去。

姑娘，你听我解释啊，你看我衣服穿好好的，怎么可能跟他发生点啥嘛，都是误会呀。付灵瑶伸出尔康手。

“别看了，不会回来的。”

付灵瑶扭头看沐觅风，他的眼睛已经睁开，眼神里没有迷茫，看来醒了有一会儿。

“你的表妹刚才好像误会了什么，你要不要去解释一下。”付灵瑶的声音变成了机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蹦着说。

“不必了，让她误会也好，省了一桩麻烦。”

付灵瑶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我不好，你要是能动了，赶紧去替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反正很快也会成为事实。”沐觅风虚虚伸手把被子拉上来，重新盖住了上半身，“父亲最近正在联络他的好友，想要将你塞给哪个高官认作义女，再嫁给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欣喜的表情。

付灵瑶了然：“既然不情愿，为什么不拒绝？”

“为什么要拒绝？今日求雨如此艰难，我以三年寿命献祭天地，才换来一年风调雨顺。可想六月时粮食欠收，想补种又逢大旱，流民四起，天下分崩离析的样子。”沐觅风扯出虚弱笑容，“如果哪个实力强大的州牧或长府愿意将你认为义女，我们双方以婚姻联盟。我乐见此事发生。”

付灵瑶脸色铁青：“我不要。”

沐觅风凑近她耳边：“若你不愿意嫁我，我认你做妹妹，嫁出去联姻也是可以的。父亲予你这么大的恩情，理应报答。”

要是真被嫁出去了，以原身这个身份，肯定被关在某个宅子里头待一辈子，怎么完成主线任务啊？

付灵瑶一把推开他，沐觅风毫无防备，头磕在枕头上，敲出清晰的撞击声，被疼得紧锁眉头。

她顾不上生气，一脸歉意地冲回去，观察对方有没有受伤。

摆弄着对方的头，她也冷静下来。

“你也说了，乱世将至。我的真实身份又人人避之不及。”把沐觅风的头放好，她坐直身体，“我不知道城主是不是有这个想法，他也没跟我说过，我也知道你一直在想办法让我离开这里。但是如果城主真的想办这件事，这件事又有了点眉目，那么今天的春日祭上，他应该会把我介绍给有意联姻的高官派来的使者，而不是只让我认识自家女眷。”

门外传来侍女的招呼声：“公子，已听城主吩咐，药熬好了。”

付灵瑶起身，弹弹下摆上的灰：“先走，好好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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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