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付灵瑶和付鸿音趁夜色悄悄打开城门，迅速冲了出去。这种关键任务一时还真没法用刚出炉的新兵，两人干脆找严家和晏家，要了几个可靠的小辈。

根据推测，地道入口应该在第一道沟壕那里，有士兵守卫和传递物资，要不然也没法两日就挖到城墙附近。

白天，在付灵瑶的历史网文储备引导下，大家一起制订了计划。

孔司马坐镇城门开关，付灵瑶先上，用自己无敌飞速的脚步跑到沟边，找到地道的入口，给付鸿音示意位置。接下来，付鸿音带人马在城墙弓箭手的掩护下奔至地道口，清除守卫的士兵，随后二师傅带民夫上前，用火折点燃包裹纸团的木柴作为引火物扔进地道内，耗尽里面的空气，同时将地道的入口彻底封住。

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没有太多波折，很快几个地道的入口都被彻底封闭。付鸿音招呼所有人迅速回到大门内侧。

正准备关城门，孔司马忽然眼神越过门缝，伸手指：“那边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

众人扭头朝孔司马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背对金坡，踉踉跄跄地向前跑去，也许体质比较孱弱，他们跑得并不快，身上穿的也非黑衣，在夜色中异常显眼。

付灵瑶身体比思想行动得更快，一个健步冲了出去，靠助跑带来的力量直直撞上两人背部，把他们扑倒在地。其他人赶忙上前，拖起地上两人回城。

两个士兵各自掀起一人面部，在灯光火光映照下，赫然是是范户丞和他的随从。

接收县衙时，有许多文件细节需要搞清楚，大师傅特意留下了范户丞的性命。他这段日子表现得安分守己，没想到在这里等着。

士兵在他身上上下搜索，摸出一块有字的丝帛，交给付鸿音。

“上面写了什么？”付灵瑶问道。

付鸿音眉头向下，紧抿双唇：“他说，他已经拉拢了城门卫士，只要西川军肯答应他的要求，他就趁夜开城门。”

二师傅一脚踢翻范户丞，他呼吸瞬间粗重。

“算我时运不济，让你抓到了。”意料自己命不久矣，范户丞反而硬气道，“你看吧，肯定不止我一个人想开城门。”

“你说的也对，给这个随从松绑。”付鸿音生气的表情逐渐褪去，反而带了一丝笑意，他将手中信塞到范户丞随从怀里，“把这封信送到对方统帅手里，再将他回信带回来。若明日天亮还没有见到回信，我就杀了你主家。”

见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范户丞咬牙提点随从：“你全家性命都在我手里，快去！”

安排人押范户丞退去，付鸿音和付灵瑶又跑去跟城内负责监听缸内动静的军士反复确认，证明确实听不到新声音。

回县衙路上，付灵瑶终于忍不住，拉住付鸿音的袖子小声耳语：“对方收到这封信，一定有所怀疑，最多派点精锐来探路。你是不是准备将那些人引入城中，再提前做好埋伏，把他们一网打尽？”

付鸿音一脸欣慰：“知我者，付灵瑶也。”

付灵瑶羞赧地拍他后背：“知你的人多了，两位师傅和孔司马什么话都没说，肯定早猜到了。”

“我的能力皆由两位师傅传授，他俩猜到不足为奇。孔司马冷眼旁观，只有你单纯出于对我的信任，才如此推测。”付鸿音弯腰正对付灵瑶，眼睛发亮，“所以，你说这话最合我心意。”

第二日清晨，付鸿音翻开随从带来的回信，遗憾地对付灵瑶说：“我们没法设埋伏了。”

他将纸条递给她，交代旁人：“将城内众人召集到南城门处，再准备好美酒，我有话要说。”

一个时辰后，城内各家派出的代表聚集在了南城门前。

付鸿音站上城门高台：“今日之所以将大伙聚集到这里，是因为我获得了一封信，看过之后，我觉得这封信的内容需要让所有人都听听。”

他说完，台下几个军士压着一个犯人登上了高台。那人头发披散，胡乱盖在脸上，上面沾着血迹和灰尘。军士将他的头发掀开，又拿了一盆水，直愣愣泼上去。众人这才看清楚，这个人是范户丞。

“昨夜，他欲与西川军主帅送信。那封信我现在已经没有了，现在只能靠记忆给大家描述，就是他向主帅承诺，如果城破以后，他能够担任县令，那么愿意以全族之力打开城门，引西川军进城。”

听到付鸿音的话，下面的人变了脸色，要不是现在连一块小石子都是重要物资，想必此时台子上已满是被扔上来的秽物。

“居然不顾全城人的死活，引西川军进城，这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吊死他，吊死他！”

付鸿音举起手示意下方众人安静，待声音渐渐平息，他继续说道：“我替他，将这封信送到了该收到他的人手里，现在我给大伙念一念回信。”

回信非常拗口，用词晦涩，等付鸿音念完，众人还没迷糊过来。只有范户丞满面苍白，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跪倒在地。

付鸿音和上纸条：“我给大伙翻译翻译，意思是说，连西川范家都因为丢掉城池被全家撤职，你这个在金坡的小卒又有什么资格要我承诺官职？

我带了这么多人马来，就是准备踏平金坡城，把所有十岁以上的人的头都割下来，挂在城门上，看还有没有人敢质疑西川长府的权威。若真想对长府尽忠。你应该打开城门，引西川军进城，再引咎自杀，全你范家声誉。”

台下再次沸腾。

“不用扶他。”付鸿音制止军士拖拽范户丞的动作，“本以为前途光明，却没想对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受打击过大，让他静会儿也好。”

“各位明白了吧。这位统帅不准备让我们活，既然如此，我们也只能跟他拼到底。”有军士给他和台下的人送上酒，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为了我们的房子和家人，只要我还活着，西川军就别想越过我！”

不知是谁在底下起了头，大声叫道：“跟他拼了！”

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其中，最后响彻整个城池，每个角落都能听到“跟他拼了！”的回音。

付鸿音走下高台，孔司马站在台阶下迎接他，语气中的恭维超过了以往任何话语：“贤弟刚才这番话真是激动人心，相信各位再也不会抱有侥幸心理，全心全意助你守城。”

“孔兄谬赞了，这么些日子以来，出力最多的就是你和你手下的弟兄。”付鸿音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麻烦再劳动一番，跟我回县衙一趟，有一些后续的军务想跟你聊。”

进入县衙，付鸿音请孔司马上坐，禀退左右，亲手关上了大堂门，坐到他对面。

见此动作，孔司马踟蹰地放低声音：“有何事与我商量？”

“我当孔兄自己人，这才私下问你。”付鸿音紧盯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表情变化，“城门防卫归你管，昨夜出城也是你守门。范户丞能知我们计划，趁机出城，是孔兄你疏忽泄露了消息，还是他们贿赂了你或承诺了什么，你故意告诉他们的？”

他不是在猜，他都知道了！孔司马意识到这点，深吸一口气：“贤弟在问罪于我？”

“不不不，孔兄多虑了，既然主动提点那人行踪，想必孔兄不准备让他得逞。”付鸿音将手放到背后，轻轻推开别在背后的匕首，“就是怕孔兄知道了什么消息或者有什么想法，不敢或不太好意思告知，造成你我之间的误会。”

扛不住他施加的压力，孔司马尽全力敲桌子，手掌被震得生疼，这才觉得自己仍占上风：“兄弟，你跟我说实话，玉城究竟肯不肯出手？你当初跟他们到底有没有关系？！”

付鸿音被他言语一睹，半晌后才露出惊讶神色：“孔兄何出此言？”

“我们已经被围近二十日，仍未听到玉城支援的消息。你让我如何不起疑？”孔司马话语逐渐大声，“是，我们是亏损的少。可西川军坐拥整个西川，源源不断地补充人口跟我们耗，我们这儿少一个就真少一个，更何况魔族还未下场呢。再没人来支援我们，真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孔兄多虑了。我们被围，当然无法知晓玉城动向，说不定那边还不知道这消息，更谈不上支援。”付鸿音合上匕首，上前牢牢握住他的肩膀，“不如这样，你带着我妹妹从魔域那边冲出去，接应玉城的援军。”

孔司马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你放心让我去？”

付鸿音认真点头：“相信你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孔司马在心里盘算，刚开始他还担忧自己兵权的旁落，路上可能会遇到的魔族的侵扰，围城军的箭雨。很快他发现，只要将付灵瑶顺利送到玉城，无论他做什么，都比被困守金坡好。

玉城派兵，他带队救援，成了，他就是付鸿音的肱骨之臣。不成，他也脱离了西川军的围困。

要是玉城不肯派兵，他大可以从那边脱身，隐姓埋名过自己的逍遥生活。

想到此，他终于确信，付鸿音没有因为他过往的行动抛弃他，他仍是付鸿音心中最可靠的人物。

孔司马坚定立正：“你放心，拼了这条命，我一定把你妹妹送进玉城城主府。”

十一月二十三，孔司马整备一支十人骑兵队，趁夜色，偷偷打开金坡北城门，护送付灵瑶去玉城。

魔域的天色依然晦暗不清，星星和月亮都被笼罩在乌云之后。原本还有些低矮树丛的地面，自从允许居民砍伐用作木柴后，也泛起了黄沙。

还不习惯骑马，付灵瑶只能俯下身子，牢牢抱紧马脖子，耳边回响出发前付鸿音的交代：“既然孔司马疑心已起，旁人也不是傻子，未来几日内，这种怀疑必将形成声势，所以这次去玉城，不论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沐觅风在五日内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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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