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斌义的安排让枕竹下意识皱眉，出去找物资的车总共两辆。一辆是他们前锋开路的车，一辆则是断后能力比较差的新人类。

那些人只在丧失清理得差不多后才会出来去清理物资。

理应这样的安排应该是好的，但枕竹却莫名地烦躁，“意眠和我一起。我在他身边，不会有什么问题。”

对枕竹而言，这样的安排才是最好的。

意眠一言不发地看枕竹同他们争执，意兴阑珊地欣赏了一遍其余人的面部表情。那双透绿的眼眸从方才每一个吐槽的人身上扫过，直到落到那个眼底发青的青年人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耳周很清晰地传入枕竹和那位刘队长的对话，大概意思他也听得很清楚。

他意味深长地哼笑了一声后，忽然走到了枕竹身边，软着声音道，“没关系的。我就在另外一辆车。这不是还有他们吗？”

枕竹闻言抿紧唇线，眼神看起来忧心忡忡。他并不相信基地里的任何一个人，意眠不放在他眼底下他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但意眠却忽地凑近枕竹耳边，“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好好开路，如果遇到危险我一定第一时间叫你。”

“而且你在前面，那么多丧尸，顾不上我怎么办？”

枕竹还是一言不发，意眠却看到枕竹垂下的发丝耷拉着，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明显就是不开心。他心里啧了一声，觉得枕竹怪可爱的。

就分开那么一会，都要生气。

意眠只好和小尾巴似的，跟在枕竹身上好一会，才拉着他的袖口，“你生气了吗？”

意眠歪着头，眸光在雨天显得有些晦涩，枕竹就憋了一会，最终还是没忍住，“为什么不和我一起？”

“只是这一次也不可以吗？”意眠忍不住笑了一下，看着委屈巴巴地控诉他的枕竹心底莫名柔软。

“真的只是一次吗？”

宛若是分别，他们再也不见般。

枕竹望着他眼底总带着几分眷恋，那目光在意眠眼中看来像是雏鸟效应下难以割舍的反应。头一次，意眠斟酌片刻，十分认真地说，“真的只是这一次。我有些害怕，让我第一次在后面的车适应一下可以吗?”

青年温柔地拽着他的袖口，那双漂亮的眼睛倒映出他的面容，堪堪只容纳下他一人。枕竹踌躇了一会，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但总归是还要亲自送上车。越野车的副驾和主驾自然不能是意眠坐，太危险了。他将人安排在后座的空座上，临走时递给了意眠一把刀。

短刀当真锐利，哪怕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折出迫人的冷光。应当是枕竹时常用到的武器，削铁如泥，自然浸血无数，才养的这般锐气。

他收下刀，在昏暗的车厢内看着枕竹翻身下车，彻底进入到第一辆车。

**

不知是否是刻意，今天的行程格外远，他们的车不紧不慢地跟在枕竹他们那辆车后面。

意眠靠在后座，不断有雨声拍打在车窗上，嘈杂得如同末世前一个无所事事的午后。车辆行驶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异常清晰，百里外的声音也百倍清晰地落在意眠的耳中。

“吼”“吼”的低声嘶吼一直在百里外，两辆车的距离也一直保持着一个很好的距离，但直到转向某个建筑群后，意眠忽然睁开了眼睛。

车厢内一直都十分安静，意眠睁开眼睛后手贴合在口袋里，摸到短刀。

由远而近的低吼声消失了。

他们这次是去收集物资，正常来说收集物资的地方大多都是人群密集地，例如大型超市之类的地方。而大型超市这类地方人群一旦密集，丧尸爆发的几率更大，那么便不存在没有丧尸。然而丧尸的声音却在拐入这座建筑群后消失了……而他们来的地方也并不像超市之类的地点。

他的神情霎时间紧绷，目光落在前方的车辆上。

也不知是否有意，那位眼下乌黑的年轻人回过头朝他搭话。车外些许光亮划过，闪过男人胸口的铭牌，意眠看清了那人的名字。

赵暝。

“喂，小白脸。”男人说话的语气格外难听，只当意眠是个玩意。主驾的那位听了甚至还低低地笑了一声。

意眠闻言挑眉，哪怕昏暗的车厢内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但些许光亮间还是能看清他出彩的容颜。“有事？”

他咬着字回答，看起来并不是很想搭理赵暝的意思。

“枕竹那小子能满足你吗？细胳膊细腿的，不如跟着我？”

“哥哥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作□□。”

赵暝贪婪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划过意眠浸在阴暗处的脸，他急促地往意眠前面的哪个座位靠近，越靠越近。

意眠余光窥见窗外，枕竹他们的车拐入一个胡同后消失不见了。

而他们的车却停在了原地。

意眠不动声色往后一靠，神情淡淡望着被黑暗笼罩的男人，“你们不觉得周围太安静了吗？”

没有丧尸的吼叫声，除却雨声什么都没有。

主驾驶那位这时也回头，啐了一口，“这下雨天的安静什么？”他看起来很是魁梧，看起来五大三粗。意眠只看了一眼，就知晓这人估计是只觉醒了力量型异能，五大三粗，没脑子。

他哼笑一声，撩开眼睫淡淡地看了眼想靠近的赵暝。

另外那人好似也习惯了赵暝经常这样，回头同赵暝说，“我去透口气，抽根烟。”

那样子丝毫不怕丧尸会忽然袭击。

车门被砰地一声打开，最终又被碰地一声关上。车身随着这一个动作震了震。赵暝促狭地看着意眠，“如今就剩下我们俩了。”

“你别害怕。”

陌生男人的气息越发靠近，意眠翘了翘嘴角，偏过身躲开了。赵暝没想到他敢反抗，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幽光。

他发动了异能。

意眠面上顿时出现了几分空白，他呆滞着望着前方，像个漂亮的人偶。

赵暝忍不住低笑出声，“小废物，我都说了。跟着我，哥哥让你欲生欲死。”

他慢慢朝着意眠靠近，目光流连在意眠漂亮的脸蛋上，心底啧啧称奇，怪不得枕竹这么宝贝。可惜了，跟错人了。

他伸出手，直到那只手即将碰到意眠时，赵暝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但那声叫喊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就彻底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短刀划破了他的颈动脉，喷涌的血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淌，与他早上被这把一模一样的短刀划破的伤口一样。

而他的手此刻正被一条绿色藤蔓穿过。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意眠，意眠却哼哼地轻笑着。

“你配吗？”意眠望着男人颈部喷涌的鲜血，眸光越发冷厉。“精神系的异能者，好像是有点用处。”

“可惜了。”

“现在也没什么用处了。”

意眠的声音轻轻的，宛若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直到赵暝彻底瘫软在前面的车座椅上，他这才将短刀拔出。刀锐利的刀锋沾染血迹，他面无表情地将刀锋上的血迹擦净在赵暝的衣服上，而后将人丢出车厢，如同丢弃一个垃圾。

雨水迅速地扩大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不远处的低吼声越发靠近，雨水几乎将他打湿。

而方才出去透气的男人如今被丧尸簇拥着，在几声闷响中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撕咬的声音在雨中无限放大，意眠握着短刀走进了旁边的建筑群。

车旁边的撕咬声此起彼伏，如同野兽撕咬食物般，骨肉分离的声音格外清晰。

源源不断的丧尸逐渐靠近，逐渐占据了屋内的建筑群。但那些丧尸却在靠近意眠时又调转了一个方向，离开了。

意眠懒懒地靠在墙面上，有些为难地看着湿漉漉的袖口。

他的衣服湿透了。

***

雨水偏颇，此刻却越下越大。枕竹在意眠的那辆车消失将近10分钟时意识到了不对。他猛地扣进车把手，骨节分明的手泛白厉害，一个翻身窜到了前面的座位。“队长，他们车跟丢了。”

片刻不等，雨水冲刷下的冷光落在他的面上，瘦削轮廓此刻阴沉。他整个身体绷紧，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望着前方的主驾驶，隐隐有几分逼人的魄力。

刘斌义心口忽地一跳，转身来看枕竹，“这附近没有丧尸，兴许是车出问题了。”

“我们等一下他们就好。”

枕竹却还是扣进车门的把手，再次开口，“队长。我要下去。”他的眼眸淡淡地看着刘斌义，紧抿的唇让整个人看起来如雨夜浸了寒气的短刀般，令人不寒而栗。

刘斌义望着枕竹不明所以地打了个寒战，但上位者的威压迫使他紧绷着脸，“我说了，这里没有丧尸……”

“我说，我要去找他们。”

枕竹打断了刘斌义的话，此刻声音格外寒凉，听不出什么温度。

驾驶座上的队员也有些为难，渐渐地竟是停下了车。

大雨无情冲刷，天地皆白，茫茫然地敲打着他们的车。枕竹利落地将冲锋衣拉到顶，带上帽子，将下车时，他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刘斌义，“队长，抛弃队友的事情，我做不到。”

言罢，车门砰地一声关上，枕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水中。

雨下的极大，等他找到车时，越野车车门大开，雨水中混着鲜红的血蔓延了一大片。枕竹的动作下意识一顿，走近到越野车时的步伐迟疑了许久。

他抖着手，扒开车门。

什么都没有……不远处的丧尸低低吼叫，偶尔听清骨肉被撕咬的声音。这声音在雨水中，那般遥远模糊，枕竹却忽地觉得从头到脚如坠冰窟，他感到神情恍惚，鲜血不断蔓延敲打着脆弱的神经。

他冲上前将越野车旁的丧尸利落解决，面部冷的可怕。他就蹲在那将碎肉都挑拣了一个遍，背部紧绷到微微颤抖。

不是。都不是……

直到碎肉被雨水冲到一旁，他驱干本能地颤着手，极近丧失知觉。

就着时，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稍微抖动的声音，“枕竹。”

好似听觉丧失在雨声，他茫然地转过身，几米的距离，枕竹僵硬着身体走完了全程。直到温热的躯体被抱入怀中，枕竹才找回心跳般，剧烈地大口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