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殊的出现瞬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闲来无事的公子哥最喜欢这种可以成为谈资的人。
而宁泽殊无疑就是这样一种存在,他总能做出让人哗然的事,并且不觉羞耻,还引以为傲。
何况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免有与他同样为人处事的人,李勉就是其中之一。
他今日打从来了围场,绿豆似的小眼就一直骨碌碌地在人群中搜索。
直到看见宁泽殊,两眼立刻就发起光,肥胖的身躯一路小跑,到宁泽殊跟前,熟稔地勾肩,叹道:“我的好哥哥,好一阵子不见了,你也不来找我,真是让弟弟好生想念。”
脂粉的香气泼面,熏得宁泽殊很想打喷嚏,他稍稍退开身子,掩鼻皱眉,“你……”
他叫不上来名字,因为完全不认得,求助的眼神落在了秋石的脸上。
秋石这几日早习惯了主子健忘的毛病,飞快低语解释道:“是武安侯的独子,李勉,李小侯爷,最近经常跟主子一起玩。”
这时肩膀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肥腻的声线在耳畔响起,对宁泽殊冷淡的反应表示幽怨,“好哥哥,怎么不理我?几日不见,反倒生疏了。”
“宁泽殊”的朋友怎么是这种人,他到底有没有眼光!
宁泽殊勉强忍住想要踹这人一脚的冲动,礼貌地从他怀中挣脱,“是有些生疏了,我最近身体不大好,不常出门。”
“啊……”李勉眼神黏连,臃肿的脸上凝起暧昧猥琐的笑,一刹拉近距离,跟宁泽殊咬耳朵道:“是底下那档子事吧,还是不成?要不要我给介绍个医师,保准能立起来!”
“不!”宁泽殊被吓得跌退两步,“不用了!”
实在再待不下去,宁泽殊转身就走,急匆匆丢下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只见他双耳羞红,一副羞恼了之后落荒而逃的迫切模样。
李勉眼神微眯,充满**的眸光像厚腻的舌头般舔着宁泽殊窈窕的背影而下,流连在他窄细的纤腰上。
今日宁泽殊着了一身天蓝色的窄袖箭服,紧贴肌肤的布料将玲珑有致的曲线勾勒描绘得活灵活现,生动衬在每个人的眼中,比平时还要瞩目,更令人挪不动眼光。
李勉眼底欲色冲撞,不禁伸出舌尖舔了下发干的唇瓣。
只是谁都没瞧见这幕。
宁泽殊慌慌张张地离去,没走几步,撞上个人。
两道痛呼齐响,宁泽殊眨了眨眼,看清眼前用手捂着胸膛的清秀男子,见他低着头似乎很痛苦的模样,不禁担忧道:“你……没事吧?”
男子摇了摇头,慢腾腾抬起脑袋,鬓边青丝滑过棱角不甚分明的下颌,一双柔弱可欺的泪眸掀来,“抱歉,冲撞了国公爷。”
蓦然有种很强烈的即视感,宁泽殊透过他的脸,想起了两个许久不见的人,那就是最开始在府上,后来被他遣走的明倚和绿绣。
宁泽殊强行驱走这点荒唐的想法,不在意地道:“无事。”
话罢,抬脚就走,生怕后面的李勉会突然追上来。
然而那男子却突然抬手,拦住了宁泽殊的去路,“国公爷且慢,我冲撞了国公爷,理该赔罪的。”
宁泽殊一蹙眉,这是要做什么?
站在旁边的秋石看天看地,就是不跟宁泽殊对上视线,显然是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
“不用,无需你赔罪。”宁泽殊和声道。
话说到这份上,但凡有点脑子都听得明白,然而男子还是不肯放弃地道:“国公爷不答应,我就不能安心,请国公爷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
这……
这时远处不知何时站定两人,用不收着的声量嘲讽道:“哎呦,那不是江大举子吗?怎么也做起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了,这法子谁教你的,实在太烂了!”
“就是,若真想要荣华富贵,还不如委身于我。”
两个人丝毫不在意这话会不会被别人听到,肆无忌惮地讥讽戏弄着男人。
宁泽殊眉心紧皱,瞧了说话的两人一眼,锦衣华服,头戴玉冠,腰间缀环佩,贵气逼人。
接着视线再转回到眼前男子的身上,就见他瘦削的身体陡然哆嗦了下,脑袋低垂,双耳通红,唇瓣紧紧咬着,一副不堪受辱却又不敢多言的模样。
宁泽殊实在看不下去,冲着二人直言开腔道:“两位的思想是否过于龌龊了,这位郎君只是想与我赔罪罢了。”
“赔罪?”其中一个瘦高的男子哄然大笑,“姜国公真相信这话?他要是为了赔罪而来,就不会穿成那副弱柳扶风的样子,还主动撞上去。”
“就是就是,我二人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他先撞上去的!”
一时间,江姓男子的双肩颤得更厉害了,宁泽殊看着他眼下无端受辱的模样就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被一群不知实情就肆意乱嚼舌根的人,说着那些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
“住嘴。”这一声音量还不太大,所以没有引起二人的注意,仍旧不停歇地哄笑着。
但站在宁泽殊跟前的男子听得清清楚楚,霎时眼神怔愣地抬头看他,一副完全没有意料到的表情。
耳闻着愈发过分的猜测和调笑声,宁泽殊捏紧拳头,骤然提高音量,“我让你们住嘴!”
高昂冷呵的声音压制了两人肆意的非议声,纷纷错愕看向他,一脸不解。
而宁泽殊这一声更是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齐齐投过目光。
不仅如此,就连刚下马车的明若寒也注意到了围场中的异样。
一眼看见站在众人视线正中的宁泽殊。
“哎呦,姜国公怎么做起英雄救美的事来了?真不像他。”站在明若寒前头不远的男子懒懒说着。
身侧同伴附和,“姜国公做出什么事,我都不会惊讶,毕竟他可是个胆子极大的人!”
明若寒双眸微眯,没什么情绪地关注着那头的动向。
场中安静,都等着宁泽殊的下一句话,他却没再言语,垂眸与身前之人对上目光,“你说你要赔罪,那便同我一起走吧,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站着。”
“……好。”男人谨慎地点头。
宁泽殊随即提步离开,无视两人变化的目光,那是被忽视之后的愤恨。
即将错身之际,两人中的瘦高男子陡然发难。
“站住!”
宁泽殊步子不停,不欲搭理跟混混似的此人,然而对方存的却并不是息事宁人的心,径直伸出手。
在此关头,秋石挺身而出,代宁泽殊被充满恶意的手指抓住。
瘦高男子一看抓错了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算什么东西!”
提起脚就狠狠一踹,正中秋石不设防的腹部,痛得他瞬间跌坐在地上。
“你!”宁泽殊愤懑地站出身来,接住倒下的秋石,忧心道:“秋石,你没事吧?”
秋石摇了摇头,言“无事”,虽则如此,但宁泽殊看得出他脸上泄出的痛苦神色,登时忍不住了。
秋石是他穿书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对宁泽殊忠心不二,从无隐瞒。
仅靠着这一点,宁泽殊就不能坐视不理他们这样欺辱秋石!
将人安顿好,即刻气势汹汹地站起身理论,“跟秋石道歉。”
“什么?”瘦高男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不屑道:“不过一个奴仆,你竟然让我跟他道歉。姜国公,你怕不是脑子糊涂了!”
“我说让你道歉,你听不懂话吗!”
瘦高男子顿时来了脾气,走近宁泽殊,趾高气扬地乜眼拒绝,“我就是不道歉,又如何?你能把我怎么样?我爹是江南王,你区区一个没有实权的国公,还敢跟我叫板不成?!”
话音一落,宁泽殊的下摆给人拽了拽,垂眸看去,是一脸痛苦的秋石正摇着头,希望宁泽殊不要为自己意气用事,“主子,秋石不值得你如此,我只是个奴仆罢了。”
奴仆,刺耳的词汇。
宁泽殊从未觉得他低人一等,早在心底把他当做了朋友。
他猛地回头,倔犟地坚持道:“道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爹是江南王又如何,一样要道歉。”
“笑话!你个连男人都做不成的人在这里逞什么英雄!”
话落他脸上的讥嘲笑意尽数敛去,可怖的阴狠涌上,迅速铺满整张脸,眸光锐利,充斥着浓浓的煞气。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在场看客纷纷等着下一幕的上演。
围在外头的徐英低声道:“这是个好机会,裴寂,你若是现在出去为他解围,定能扭转他的心意。”
然而向来随心所欲,冲动行事的裴寂此刻却并未有所动作,反倒闪躲了眼神,虽拳头紧攥着,可却一直僵立在原地。
“怎么?”徐英看出他的犹豫,一语道破,“你是担心那人的身份?”
“江南王乃圣上叔父,在江南一带,乃至京都都甚有威望,贸然与之为敌,或许对裴家不利,你犹豫也实属正常。”
裴寂始终不语,沉默代表了一切态度,徐英叹气道:“就是这机会挺可惜的,而且再没人出来管,恐怕宁泽殊就要挨打了。”
或许是“挨打”两字深深刺痛了裴寂的神经,他身躯陡然一动,在徐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刻,朝着事乱的中心走去。
然而因为早前的犹豫导致他慢了一步,有人比他更快动身,没有丝毫停顿,大步走到宁泽殊身旁。
即使不说话,但周身携带的气场已足够逼人。
裴寂盯着那抹背影,嫉恨而充满遗憾地松开拳头。
又是明若寒。
明若寒神色不变,对上男人嚣张的气焰,淡淡一句。
“小王爷,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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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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