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经过一番小小的波折，这申请总算是提交上去了。

根据徐素对秦砚的了解，他这个不冷不热的表情，应当是不会出太大的问题了。

趁其他人还没注意到此处。

秦砚伸手，掌心射出一道，小世界内人物看不见的光芒。

白光将崔漾的身体乃至血迹包裹住，随后消失不见。

做完这些，秦砚叮嘱道：“这段时间，别人都不会想起崔漾这号人，包括傅序，你注意别说漏嘴了。”

徐素点头。

在傅序的解释下，殿内的百姓大都已搞清楚此前发生了什么。

只有少数几个大脑一片空白，被周遭骇人的打斗痕迹吓得瑟瑟发抖。

傅序正在安抚他们恐慌的情绪。

魔物已除，如今的海盛城基本安全了。

看来此处是不需要她了，该去找师姐了。

徐素想着，默默走向宫殿的玉石墙壁，一点点摸索着。

按当初崔漾所说，师姐是除魔失败后，又被魔物带走了。

此处显然是斗隼常用的宫殿，极有可能，当时师姐是被带到了这里。

徐素敲击墙壁，附耳去听，却没听出什么异样。

她耐心地又试了几处，还是没能听到自己想要的声音。

玉石传来的声音清越绵长，应当是极好的材质。

可惜徐素不懂玉，听不出什么门道。

听着一下又一下重复的、几乎相同的声音，她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她想起什么，扭头去找人。

不知是在处理崔漾的事，还是纯粹躲懒不愿见人。

秦砚正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时不时学着她的样子，敲敲墙壁，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

纵使徐素心里明白，秦砚能这么悠闲自在，师姐应当是没什么事，最起码人还活着。

可秦砚……他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她还是不能放心。

一番话在徐素肚子里转了好几个圈，最终还是支支吾吾地说了：“你之前说……你能知道师姐是不是还活着，你能不能……现在再看一次？”

秦砚放下了抬到一半的手，转而看向徐素紧绷的脸。

大概是见惯了徐素不着调的日常，她严肃的样子让秦砚莫名想笑。

他也这么做了，笑道：“放心吧，钧师仪不仅还活着，应该还活得挺好的。”

徐素眼睛亮起来，语气雀跃：“真的吗？那你能告诉我师姐现在在哪吗？”

秦砚这回倒是没立即回答她，他沉默了好半天，大概是在找答案。

可惜，最后他也只是无奈地看向她：“对于主线来说，我们来海盛城是个意外，期间会发生什么，全看我们会如何行动。所以，钧师仪的位置得靠我们自己去找。”

徐素眼中的神采渐渐暗淡下去，又有气无力地敲着玉石，无头苍蝇般找着。

秦砚瞥她一眼，顿了一下，搜肠刮肚，又憋出来几个字：“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钧师仪是原著里的重要角色，我看到她实力条还涨了不少，应该还没受魔气影响。”

说话时，秦砚紧盯着身前的玉石，似要凭空盯出朵花来。

表情冷淡，仿佛这样专为安慰人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好在徐素向来迟钝，如今她心乱如麻，更没看出秦砚的尴尬。

她胡乱点点头，又蹲下身，尝试去敲地砖了。

秦砚盯着她漆黑的后脑勺，看了半晌。

一颗丝毫没被安慰到的后脑勺，他心里默默评价。

随后他认命地也蹲了下去，跟着她左敲敲，右摸摸。

不知过了多久，徐素和秦砚二人，已经快要将宫殿翻个底朝天了，依旧没有钧师仪的踪迹，徐素渐渐绝望。

就连先前惊慌的众人，也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们一一与傅序告别，准备离开此处，回去重建自己的家园。

殿外，隐隐约约有鸟叫声传来。

徐素耳朵动了动，忽地望向宫殿大门，欣喜若狂。

是师父放的觅踪鸟！

太好了，她找不到师姐，觅踪鸟肯定能找到。

蓝白羽毛的小鸟这回没让徐素去迎，它们扑腾着翅膀，进了宫殿。

在殿内的金光的照耀下，羽毛根根发亮，愈发美丽。

惹得众人侧目，一时忘了自己的去处。

两只小鸟结伴飞了许久，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似乎在聊着什么。

倏然，其中一只鸟嗅到自己的目标人物。

它毫不犹豫地抛下自己的鸟伙伴，直直向徐素飞去。

传给她的这只鸟如往常一般，绕着徐素飞了三圈，落到了徐素抬起的小臂上。

但徐素并未第一时间去听师父传来的消息。

她神情专注，两眼死死盯着空中那只被抛下的觅踪鸟——寄给师姐的觅踪鸟。

小鸟一下一下地飞着，却找不到自己的目标。

它笨拙地四处张望，应当是嗅到了气息，但又无法得到确切的位置。

徐素紧张得呼吸都要停了，秦砚和傅序知晓觅踪鸟的来历，也专注地看着。

原本还有人小声议论觅踪鸟的外表，见三名除魔人都一动不动的，一时间也没人敢发出声响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小鸟。

身为无数人目光的落脚处，觅踪鸟丝毫不受影响，没有半点好好表现的心。

只见它呆滞地绕着宫殿飞了几圈，竟直直地落下了。

它一步一停，最后在斗隼与丘子舟的桌案之间，一下下啄着地面。

徐素心领神会，当即冲上前去。

为确保一定能炸开此处，她下意识地拿出了攻击力最强的符纸。

不对……要是把师姐炸坏了怎么办，到时候要被师姐揍的。

徐素想着从前在师姐手下挨过的打，心有余悸地换了符纸。

一张换成了十几张，威力不大，却足够安全。

习惯使然，徐素拿着一沓符纸就想点。

抬起手，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她有些点不明白。

师姐……钧师仪……你可一定要没事啊。

秦砚和傅序站到了她身旁，挡住了旁人探究的目光。

徐素打起精神，将师姐的觅踪鸟收入怀中，随后以尽量少的灵气驱动符纸。

符纸上字迹亮起的同时，被掷向觅踪鸟啄过的位置。

火光四溅，地面上落下一个小小的坑。

正如徐素预判的威力。

有了第一回的经验，徐素没再一张一张地试。

她估量了一下地砖的厚度，这回拿起五张，一起打向同一处。

地砖应声而裂，细腻完好的玉石上裂开一条缝。

上好的白玉泛着温润的光泽，光线原因，那条缝是黑的，在玉石上格外碍眼。

徐素盯着那处缝隙，望眼欲穿。

她多么希望，下一瞬，能有师姐标志性的白光灵气窜出。

将眼前这块玉石，修补成未曾受创的模样。

然而，事与愿违。

那条黑缝不仅没有变白，甚至还有越来越黑的趋势。

最后，冒着缕缕黑气的模样，竟与魔气有几分相似。

傅序最先反应过来，剑光闪过，他一道灵气打向那处，魔气退缩几许。

随后他退到众人之中，将灵气附满剑身。

在普通人周围召出一个保护罩，以免他们再次被魔气夺取心智。

几乎是在傅序动手的同一时间，秦砚拽起徐素就跑，远离那处。

感知到魔气，徐素条件反射地跑着。

速度很快，身手敏捷，和从前每一次遇到魔气一样。

可脑子木木的，怀里的属于师姐的那只觅踪鸟，嗅到了自己目标浓烈的气息，不停扑腾着。

徐素的心也扑腾着，越跳越快。

一个残酷的事实在她脑海中成形。

那魔气……似乎是师姐散发出来的……

这个猜想成形的瞬间，魔气自那条缝中蜂拥而出。

玉砖扛不住这样的力度，颤颤巍巍地晃着，魔气却并未因此减缓速度。

在超负荷的压力下，玉石彻底碎成碎片，连带着周围的地砖，碎出个大窟窿。

窟窿宛如怪物的狰狞的嘴，源源不断地往外吐着魔气，魔气愈发汹涌。

短暂恢复了正常色调的宫殿，又被骤升的魔气浓度熏黑。

方才傅序打出的灵气还未完全消失，残留一点火光，窟窿处明明暗暗，犹如有什么东西隐在暗处，不停扭动着。

只听殿内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徐素循声看去。

冲天的魔气中，有一道人影缓缓显现出来……

魔气有浓有淡，但这道身影是不变的漆黑。

是以，徐素看得真切，再无狡辩的余地。

人影能轻易看出是名女性，身量高挑。

应当是怕麻烦，她并未梳女性常见的发髻，头发编成两条粗粗的辫子，垂在身前。

一身劲装，没有多余的配饰，只有腰间……别有两把刀。

即便是在最浓的魔气之中，在女性一步一顿的步伐中，刀依然反出凛冽的冷光。

徐素想到，师姐有个习惯，每回除魔之前，她都要自己把刀磨好，磨得亮亮的，她才放心。

“为什么要亮亮的？刀刃够锋利不就行了吗？只磨刀刃的话，师姐就能少费些力气了。”

用伞的徐素，从未有过磨刀的工序，自作聪明道。

师姐背对着她，握着刀柄，按着刀面，一下下磨着。

听到她的话，一时间哭笑不得。

师姐摇了摇头，取笑她：“素素你这话，一听就是还没下山除过魔的。”

“魔物执念深重，从前也是做过人的，稍有不慎，除魔人就会被他们的执念影响，陷入魔障。”

师姐似乎刀磨得差不多了，起身借着光照了一下，一条白光反射到她脸上，亮亮的。

“我把刀磨亮，是为了能在除魔过程中，借光照照自己，确认我没钻牛角尖。”

冷光闪过，刀光直射向徐素双眼。

很刺眼，但她没有闭眼去躲。

钧师仪走得缓慢，如刚学会走路的小儿，跟自己的步子较劲。

徐素怔怔看着，泪忽然就下来了，淌了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