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鸣窝在床上。
唐成风风火火闯进屋来:“赶紧点儿我的姑爷,今天《骨感》采访你还要去化妆呢。睡睡睡,别人一天二十四小时,你光睡觉就得占二十五小时。”
叽叽喳喳,像麻雀。
曲鸣挣扎着掏了掏耳朵,眼睛没睁,卷着被子哗啦翻了个身,浑身上下写满了“老子还要睡觉”。翻身间,被子拉扯,他身侧露出双纤细白皙的小脚脚。
“......”唐成敲门的手一顿,扯着嗓子喊人的劲儿瞬间蔫了。他盯着那白嫩的脚踝,瞳孔收缩,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被子底下确实只有一个很明显的人形凸起?唐成盯着那双明显娇小的脚,怀疑人生。别他妈是从哪里拐回来的一夜情床伴,藏在里头吧?!
他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掀起被子。
身形约莫十来岁的少年穿着明显宽大的睡衣,像八爪鱼般紧紧贴着曲鸣,正闭着眼平缓地呼吸。头顶一小撮呆毛还竖着。而曲鸣撩起他腰间的睡衣,该死的手竟然贴着小孩纤细白皙的腰肢,就这样把小孩死死扣在怀里,下巴还搁在人头顶上!
两人居然……从上到下贴得不留一点缝隙。
他唐成对天发誓:从没见曲鸣这么平易近人!
只不过这小孩……联想到昨夜曲鸣直播里那声酥酥软软的“哥哥”,唐成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原处。至少还有合理的证据说明,这小孩铁定应该是被曲鸣的哪个亲戚丢到这儿来养了。
唐成走到他边上,使劲摇晃:“你他妈醒没醒,起床了!!!”
无人回应。
“太阳晒屁股了都!醒醒了,拍——采访——了!”
还是鸦雀无声。
唐成望着眼前睡如死猪的两人,凄凄哀哀地跑去衣柜翻找衣服,胡乱地给曲鸣套上。之后,拖着睡眼惺忪,还没来得及回过神的曲鸣,往楼下保姆车的方向飞奔。
速度之快,如一阵风。
唐成刚轻轻合上门。
江初翎头埋在尚且温热的床单上,缓缓睁开了眼。他晃晃腿,支棱起脑袋,眼底尽是促狭之意。
……
曲鸣梦见自己在颠簸的路途奔波。
意识回笼之际,他看见现代化汽车座位,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司机飙车,遇到红灯猛踩刹车。
没留神,他瞬间失去平衡,往前一冲。
不稍微片刻,绿灯亮了,唐成在副驾驶位上撺掇:“绿灯了绿灯了!再快点!我儿子还没化妆呢。好不容易才把他拖出来,可千万不能又耽误了采访,前功尽弃啊!”
“......”曲鸣挪回来,倚靠着坐垫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汽车后座,尤其是他手边那本台本幽幽地问,“说什么呢?”
看样子......好像是去采访的路上。
“大忙人终于醒了?和你弟弟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啊。”唐成没好气地转过头来。
曲鸣翻翻台本,字却没看进去一个。
闻言,向唐成投去“你在无中生有”的视线。
唐成奸笑:“还装,我什么都看见了。”
曲鸣困惑,摊手:“?”
“不就是你弟弟穿着你那么大的睡衣,跟你躺在一张床上,如胶似漆嘛?现在还觉得丢人不肯承认了?这可不像你一贯的作风啊!”唐成笃定,嘿嘿一笑,“就昨天晚上喊你哥哥的那个吧?直播间那么多人全听见了,声音还怪甜的。微博上粉丝都在猜你养了个萌崽崽。直播效果还是不错的,爹很放心你。”
“......”原来是江初翎。
曲鸣默了,随即想到什么,轻轻磨了磨牙:“这届网友不行啊,居然没人说我金屋藏娇?他们的想象力有待提高。”
“我呸!尽说瞎话。”唐成没理他,唔了声,评头论足,“不过你弟弟细皮嫩肉的,会不会营养不良啊。我看人家孩子十来岁个头都好高了,他怎么窝在你怀里小鸟依人样。腰也细,太细不好,得多吃点。当然,他长得还挺好看的,我愿意当他的哥哥粉,有没有兴趣让他步你的后尘!”
曲鸣莞尔,嘁了声:“拉倒。你二十好几了,在我面前不也一样小鸟依人?这跟他是谁没关系,主要是我高,我帅,我健壮,我有魅力,懂?他就是个毛孩子臭屁虫,长开了能有我好看?”
能有的话,还要他的脸做什么。
曲鸣脸色瞬间变了,在心底冷冷地笑。
唐成察言观色,不太放心地看他一眼:“你现在这个表情管控能力有待提高,有时候怼我脸不红心不跳,有时候又像我欠你八百万。怪要命的。”
“行。”曲鸣扯出一个死亡微笑,“你欠了一个亿。”
“我没跟你闹着玩儿!很严肃的。”唐成语重心长,“昨天爆料的事儿闹大了,今天的采访正好凑着澄清通稿,还跟宋辞呈有关,你得注意表情啊!绝对不能有各种各样奇异的眼神。”
曲鸣嗯嗯两声,极其敷衍。
“最近公司也盯着你呢啊,合约要到期了,上头的人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的。”
“行吧。”曲鸣打了个哈欠,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唐成多看了两眼,莫名觉得曲鸣没谱儿,根本不修边幅,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上午十点,《骨感》采访现场。
曲鸣在《城春草木》中只是小小的反派。但是曲鸣长相出众,气质极佳,外表形象十分贴合书中反派的样貌。再加上饰演角色和宋辞呈扮演的男主对手戏足,情感张力够,是真的还原了原著血脉膨胀的情节。大部分原著党对选角都十分满意。
正派反派的cp也渐渐兴盛起来。
一走进门,整个场地的视线几乎全集中在他的身上。扛着摄像机的小哥拍拍手,起身问好,其余的人各自忙各自的,都在搬道具清现场。边上站着的几个女孩子脸都红了大半。
曲鸣点头示意,朝化妆间去。
之后,采访进行。
一切都进展顺利。
直到最后,主持人忽然问:“《城春草木》中提到了人和草木的关系。你之前也在各种采访中cue到自己养了株最宝贝的幸运草。可以谈谈你和草的不解之缘吗?”
曲鸣眯了眯眼,战略性喝水:“不解之缘啊……”
主持人生怕曲鸣不肯回答,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听说你刚出道没多久就有养,粉丝们曾在你微博底下的留言过无数次,可是我们都没有见过一张照片。可不可以借这个机会透露透露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也很明显——反正以前也不肯说,现在能说最好,不说拉倒。
但曲鸣把即将脱口而出的“无可奉告”四个字吞了回去:“花店老板强塞给我的,没好意思拒绝。他说这含羞草生得调皮捣蛋,得找个好人家煞煞他锐气。我好人当到底,送佛送上西,接手烂摊子呗。至于为什么不发微博......”
曲鸣顿了顿,脑海里飞速组织语言。
一溜工作人员都被逗笑了,全部转过来望着他。迎着他们好奇的眼神,曲鸣心虚不已:真的不是他不想说他和含羞草的那些年,而是他作为小说的读者和漫画稿的画手,实在是无法透过表象看本质……鬼知道原身当初怎么想的。
沉默几秒,曲鸣只好胡诌一通,哂道:“别人的粉丝都是吸猫吸狗吸兔兔啊,怎么到了你们连棵普普通通的含羞草都不放过?做个人不好么?”曲鸣咬牙切齿地加重了“普普通通”四个字,“听哥一句劝,没事少养花花草草,它不开心起来准比猫狗都闹腾。”
“好有意思的描述,也算是一段特别的经历了吧!”主持人也跟着哈哈大笑,“粉丝朋友们听到了吗,不听你哥言吃亏在眼前啊!”
曲鸣微笑着点点头,搁下水杯,手心底捏了一把汗。可算是蒙混过关了。
结束后,唐成竖起赞赏的大拇指:“什么时候嘴皮子这么6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控场能力?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唐成带着曲鸣朝保姆车走去,不忘拿自己肩膀碰碰曲鸣。
那当然必须是换了个人。曲鸣但笑不语,俯身钻入车内,这才说:“你不知道的多了。去哪吃饭,外卖他不香吗?反正下午不是还有个双人采访么,又不能回家。”
“啊?我带你去晨暮饭店啊!”唐成系上安全带,愕然,“你忘了?!今天是23号啊,不是你和宋辞呈有约吗?”
“......”我,和宋辞呈有约?
曲鸣怎么不记得书里还有这么个剧情。
曲鸣问:“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了?”
唐成怀疑人生:“你没约吗。您老好好想想。刚采访前宋辞呈助理刚还嘱托我好好提醒你,怕你忘了。”
他狐疑地望过来:“你真没约?”
曲鸣摸了摸鼻梁,无言:“好像约了。”
不出意外的话,绝壁是江初翎那小子。
曲鸣在自己心中补了句。
唐成大呼:“你畜生!约就是约,没约就是没约,哪来的好像?约没约自己还能没点数?”
……
汽车拐弯绕进条文艺范十足的后街。
没多久后,晨暮饭店到了。
晨暮饭店是A市保密性服务出了名的餐厅,服务周到,但要预约,去的人非富即贵。所以进去的时候,曲鸣几乎满目空座。
曲鸣戴着口罩走进店里。
服务员好奇地望着这个腿臀腰完美比例的男人迈步进来,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
曲鸣径直走到包间长廊处,打开手机,看了看助理刚刚给他发的包间号“满庭春”。
穿越前曾是个宅家少男的曲鸣,恨自己不能美美地吹着空调,再点份香喷喷的午餐,捏着手机一坐就是一下午。
他走到满庭春包间前,握着门把手的力道渐渐加重,恨不得把门柄拧下来。
停顿了几秒,他打开包间门。
里面坐着两个男人,一桌菜。准确地来说是一个男孩和一个男人,再加一桌已经被动过筷的菜。
男人穿着一身正装,正是宋辞呈。
而那个小孩,看起来就十岁左右,抓着筷子笨拙地夹菜,胸口蹭满了飞溅的酱油。
……这桃花眼,这小脸蛋。
可不就是他画的画。
这人不是江初翎是谁?
曲鸣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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