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真的下雨了!
李森屿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虽然下雨已成事实,可他从床上爬起来还是第一时间奔到窗前向外看,街道路面全湿了,甚至有些地方还有反光的水洼。
雨还在下,李森屿回到床边抓起电话,正要拨通科特电话,对方就打来了。
科特:“起来了吗?我马上到,你收拾一下。”
这样的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若是再大点,可能赛会官方会暂停比赛,若是再小点,对比赛的影响不算太大。
可就是这种介乎于中间的雨量,让人头疼。
“哎,”李森屿忍不住叹气。
雨胎肯定是要上了,这点跑不掉。
李森屿昨天跑了好几场雨地模拟,都不太理想,他已经尽可能控制赛车,可不是出弯打滑,就是冲出赛道。
一觉醒来,他也差不多接受这个现实——雨战能力一般的他(原主),能得积分不退赛,就是好的,别的都是天赐的。
抱着这样的心态,李森屿摸摸Snow的头,虽然他也很想赢,可结果不是他能掌控的,尽力就好。
这是他从事长跑多年得出的结论。
努力过,奋斗过,专注过,其他的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做人最忌讳的就是又不努力又想要个好结果。
要么就接受现状,安心躺平,生死看开,如果不甘堕落,就努力奋斗,力争上游。
既要又要,往往就是把自己往死里折磨,结果什么都没得到不说,落一身毛病。
这次如果真的是雨战,不管结果,他能收获的绝对远比比赛本身多的多。
·
收拾的差不多,科特也来了,一如既往带着早餐,看到正在铺床的埃尔森和已经被整理好的房间还是被再一次震惊到:“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不是说雨天心情不好,什么都不想干吗?”
“我一直很勤快,”李森屿说。
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毕竟练长跑时他们教练会查房,说作为一个运动员,不是跑好了跑快了就万事大吉,方方面面都能体现一个人的基本素养。
比如,居住环境要整洁,比如注意个人卫生……
科特挑眉。
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
虽说自打中国站他撞车上墙后,整个人就发生了翻天覆地对变化,若说对方是装的,这么久了,往好了改变也的确看在眼里。
可他就是不敢相信,就好像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偷腥,有的事是刻在基因里的,是本性,是习惯。
到底是不是真的改了,科特认为还有待观察。
但倘若他真的坚持下来做出改变,科特倒也对埃尔森刮目相看,能摒弃陋习做出改变,都是有决心的,有决心,就能做成事。
“吃饭吧,等会出发,车在楼下等着了,”科特说。
“外面下的大吗?”李森屿问,虽然他安慰过自己,可还是忍不住给自己忐忑的心加一份保障。
“你不是都能看到吗?”科特指着窗户,“比刚才小一点。”
李森屿没说话,两人之间也就剩下沉默了。
片刻,李森屿正在边看手机边吃早餐,收到了希尔奥拉的信息:听说摩纳哥下雨了,今天比赛注意安全。
他正要给对方回消息,一旁从洗手间出来的科特像是长了一双天眼,突然问:“你跟希尔奥拉怎么回事?”
不是吧,这么巧,刚收到消息他就问,真的不是他在冒充希尔奥拉考验自己吗?
见他一脸问号,科特继续道:“想到了,就随便问问。”
本来昨天要问,但是被事情缠身就忘了。
“哦,我们只是认识,”说完李森屿低头给希尔奥拉回消息——好的。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待李森屿拉着Snow准备往外走时,科特又说:“希尔奥拉正在跟车队谈赞助的事情。”
“哦,这不是早就知道了,”李森屿应声。
这事跟他关系也不大,不是他能左右的,况且埃尔森的爸爸也就是他现在的父亲那么有钱,车队还会缺钱吗?
所以无论什么结果都无所谓。
话虽如此,科特还是自顾自地说:“我调查了一下,这个人的背景挺干净,人也不错,如果你真有想法,可……”
李森屿打断科特,道:“我没有任何想法,现在只想专注比赛。”
都什么时候了,大雨快把龙王庙冲塌了,还跟他谈情说爱,能不能有点正事。
李森屿在电梯前停住,按了下行键,等电梯的功夫,道:“如果我真的有…又有喜欢的人了,我会告诉你,不用瞎猜。”
乱点鸳鸯谱。
这么一说,科特不免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叮。”
电梯来了。
李森屿先一步带着Snow进去,打断他的话。
关于感情的这个问题,他从穿过来就开始替原主收拾烂摊子,被裹挟其中,整个人都快对这件事PTSD了,即便是现在,都生怕原主哪个前男友突然蹦出来找事,那真要了命。
作为一个车手就不能干点正经事了?
难道好好比赛不是大家都想要的吗?
为什么他单身了,反倒这么多人想催着他处对象。
莫名其妙。
·
三练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推迟了半个多小时,原本想着横竖都是一死,早死不如晚死的李森屿也没坐着等死,趁着赛道清理的功夫跟亨利继续取经。
他不管在亨利或者其他机械师看来现在的自己问出这样那样的问题有多愚蠢,只要等会三练能把该测的数据都测出来,不像昨天模拟的那样总是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就满意了。
眼下赛道上的积水基本被清理干净,距离三练开始还有五分钟,李森屿已经坐到车里,可望着外面的雨滴,竟然有种跟第一次坐在赛车里的感觉。
虽然知道早晚都要面对,可他心里没底。
“无线电检查,”亨利例行公事。
“能听到,”李森屿回答。
之后无线电通讯就陷入了沉寂。
机械师已经离开车库,站上赛道,时候准备给他指挥放车。
而车身两侧的机械师已经将暖胎毯从车轮上取下,但因为还未收到最后的放车指令,暖胎毯还盖在半雨胎上。
引擎的轰鸣声在将李森屿包裹,虽然头盔能隔绝一部分声音,可还是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深呼吸几次,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三次练习赛都有不同的任务,每次要收集的数据都不尽相同。
一练是为了让车手适应赛道,并为车队提供赛车调校的基础数据。
二练更多的是重载油长距离测试,为正赛收集数据,做充分准备。
而距离排位赛开始仅有几个小时的三练侧重点则是轻载油和激进的驾驶方式,由于排位赛比的是单圈最快时间,车手要在牺牲燃油和轮胎磨损的情况下尽快的完成单圈,以此取得正赛中靠前的发车位,为正赛的胜利打下基础。
尤其是在摩纳哥这种难以超车的赛道上,排位赛的名次大概率决定了完赛的位置。
所以对于李森屿来说,三练也很重要,甚至因为下雨充满了挑战。
盯紧前面的机械师,时刻关注他的手势,李森屿在暖胎毯拿走,得到放车指令的第一时间便离开P房。
但是放车时机不太好,霍丁车队的车也跟着放出来,要不是李森屿刹车踩的及时,还没出维修区通道,就无了。
眼下那车先一步挡在他面前,李森屿需要找准时间才能/插/进/去获得一个位置。
本来就下雨,又遇到这种情况,李森屿按下TR键,道:“他们在搞什么?”
亨利:“我们注意到了,回去了解,专心一点。”
李森屿没再说话,也没工夫扯皮,趁着霍丁的26号车往前移了移,直接开进队伍,夹在皮斯里车队的97号身前。
毛毛细雨浇在头盔上滴滴哒哒的响,又落在护目镜贴膜上糊了视线,距离维修区开放还有一分钟。
这是李森屿第一次的在下雨的情况下驾驶F1赛车,一切都是未知数。
可人生的乐趣不就在于前途未知,若是一眼望得到尽头,怕是没什么动力继续下去。
三练倒计时开始。
车辆陆续驶离维修区。
目前场上所有车手都搭载了半雨胎出场,相比于光头胎,半雨胎的排水量要好很多,跟李森屿想的不同,并没有打滑厉害。
相比之下,前车带起的水雾反倒更要人命。
此刻戴着头盔,护目镜扣牢,贴膜已经用最透宽的李森屿还是被前车轮胎卷起的水雾模糊了双眼。
他就像个瞎子。
此时终于理解民用汽车雨刮器的妙处,甚至觉得F1也需要一个。
但挑战极限不也是这项运动的魅力之一吗?
想到这,李森屿之前仅存的一丝畏惧之情也全部消失。
既然穿上了赛车服,坐进了赛车,上了场,他就该挑战自己,挑战极限,否则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再感到害怕,李森屿似乎也能在水雾中看清一点前面的路。
暖胎圈已经结束,他也该按照计划进行三练的测试了。
就在他从隧道驶出,准备过九号弯时,红旗。
亨利:“黄旗,注意减速。”
他才刚开始第一圈飞驰,这个节骨眼出黄旗,这圈算是废了。
亨利:“绿旗,恢复比赛。”
李森屿:“……”
“谁?”
亨利:“罗尔冲出赛道。”
无语。
李森屿叹气:“下一圈吧。”
可就在他开始储存电量为下一圈飞驰做准备时,又看见赛道边挥动的红旗。
李森屿长叹一声,按下TR键:“有人撞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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