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蘅与薛相丞到达山下小镇时,已经有官府的人在街巷间巡逻,禁止人随意出入。简蘅在山脚下观望了一阵,扯住一个偷偷溜出来的,还没开口问那人倒是先跪下求爷爷告奶奶的喊上了:“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小的不是故意偷溜出来的,实在是小的家里……”
薛相丞眉心一抽,抬手按了几个穴道,那人立刻噤了声,仍不敢抬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按照原书中的人物描写,覃简蘅那么高的个子,又是个大反派,见此情景自然应当用脚背勾起那人的下巴,用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视他,用高贵冷艳的表情震慑他,用冰冷无情的话语讯问他。
但是作为新时代好青年,简蘅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她偷偷看了一眼薛相丞,心里盘算道她现在失忆,做出一点出格的举动也不算过分……才怪!不能让薛相丞看出其他破绽来!于是她咬一咬牙按照内心所想的这么做了,却收获了薛相丞一个“你中二病吧”的眼神。
简蘅心下一凉,可做都这么做了再收回来未免太煞自己威风,硬着头皮道:“镇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却依旧抖得跟筛糠一样,嘴里语无伦次地说道:“人不是我杀的……我真没杀人……青天大老爷啊……”
简蘅愣了一下,脚下松了力气,那人见简蘅不管他,赶紧屁颠屁颠的跑了。
“镇里有人死了。”薛相丞说道,语气中似乎还带着笑意,“有好戏看了。”
对于这个潜在的反社会分子,新时代好青年表示不想搭理他。
想要知道哪里出人命了很简单,两极分化嘛,就是那凑热闹的上赶着瞧、担心引火烧身的避之不及的地方。
其实官府并没有真的如镇外所见那般重视这桩案子,柳叶镇只是一个兵家必不争小镇子,几年都不一定有一起抢劫案,命案更是老铁树开花,看戏的人在那栋楼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开始简蘅也没想出为什么这么个小镇会有这么多人口,但到了快晚上的时候人一散她忽然就明白了——敢情是别的镇子也闲得无聊,都跑着来凑热闹了。
简蘅到时已近黄昏,此刻人已经不多,来到那客栈的门前也未听得有想象中的争吵。
客栈的门大开着,简蘅避开窃窃私语的人往里一看,大堂收拾的干干净净,小二大概都跑光了,意料之中的是苏简宜与陆景畅坐在一边愁眉苦脸,另一边是一看就“苦大仇深”的苦主亲戚。
黑衣,蒙面,背着刀,三要素集齐了,肯定不是好人。
虽然为了减轻作者脑子负担,小说里的人物惯爱穿黑衣,但作为男女主携手攻破的第一桩案子,覃简蘅对这人还是印象深刻的。没记错的话他并不是什么普通村民,而是日后女主的一大情敌的手下,柳沸。不过可惜,眼下为了掩盖身份,他有一个接地气的名字——
“秦……姐姐,你来了!”见终于有帮手来,苏简宜惊喜的跳了起来,忽又想起要端着点架子,连忙干咳一声,介绍道,“这位是死者的哥哥,叫……咳咳,刘黑狗。”
在早已知道其名的前提下,简蘅还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没有破功笑出来。
柳沸的主人乃是现任柳家家主,“银羽帛”柳青如。这柳青如在原书中也曾与覃简蘅有过一段渊源,柳沸作为其心腹,不一定没见过覃简蘅。于是简蘅拦在他开口之前先行自我介绍:“在下秦问行,见过刘公子。”
薛相丞常年卧病在绝云峰,自然是不认得柳沸,在听到刘黑狗这个名字时早已笑得前仰后合,此刻甚是不解简蘅为何要称呼其为公子。
“哦,这个嘛……你看这个刘公子啊,站姿笔挺,这衣料呢也绝非寻常人家可穿的起,想来定不是普通人吧。”
虽不知她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但若是没什么威胁,柳沸也不打算做出头之人,便顺着简蘅的话含糊地应了:“这位姑娘说的不错。”
薛相丞满心疑惑,可此刻命案要紧,他也不再对此多做探究。作为一名医者,他直截了当的问道:“尸体在哪?”
柳沸道:“请各位随我来。”
这客栈设计与别处较为不同,只有一栋楼,一楼为大堂,供客人吃饭歇脚,二到四楼为客房,平时也没有太多人投宿于此,此时人早已走光。
柜台朝着门,一边靠墙,后面挂着一道帘子通往后院。后院也不大,种了些菜,有一个不太大的马棚,几间给佣人们住的屋子,还有厨房。
死者是客栈里的丫鬟柳小春,被发现时是在她自己的屋子里。一条白绫将她吊在了房梁上。
薛相丞最起劲,刚想撩帘子进去却被苏简宜拦下,递给了他一块穿了绳的棉布让蒙住口鼻,随后与陆景畅一起进去了。柳沸并未进入屋子,简蘅也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原书里并未提到薛相丞也来了,他作为医者已然是变数,简蘅自知知道的越多越守不住秘密,干脆也不进去。
“大师姐不进去亲自教导,倒放心一个废物随口笔画?”
陆景畅在没有服下焰影肉芝前就是一个废人,空有理论知识的草包,轻易遭人看不起,简蘅本也不喜这男主,不想为他多做分辨,却要维护一下苏简宜:“小师妹心地善良,帮助他人也是常有的事。刘公子如此关心我的事,不如关心一下自己。”
“我有什么好关心的。”
“据我了解刘公子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吧?这客栈死了人,别的住店客恨不能别和自己扯上关系早走的远远的,刘公子怎的还留在这。”
里面的人并未压低声音讨论,依稀听得几个“上吊”“自|杀”,薛相丞却是很少开口,讨论声渐疏,几人脚步声离房门越来越近,柳沸神秘一笑:“秦姑娘之后便懂了。”
但出来的只有陆景畅薛相丞两位男性,薛相丞是个典型的i人,在外人面前屁都放不出一个,陆景畅解释道:“薛公子发现脖子上的淤血有异,房梁上也没有绳索移动的痕迹,很有可能不是自|杀。简宜打算脱了她的衣服看看,我们两个男的不方便,就先出来了。”
话音未落便听得里面一声惊呼,几人连忙进去看,简蘅有些踌躇要不要进去,便听得柳沸在一边说:“向来听闻鹤唳门作为正道楷模门风融洽,大师姐覃简蘅与小师妹苏简宜的关系更是为人称道,今日一见却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啊。”
柳沸这话夹枪带棒的,覃简蘅与他的主人柳青如向来不和,他不过是占一时口头之利,简蘅不欲与他多言,只是道:“小师妹下山历练,自然要多让些机会给她。”
“你就不担心里面有人想加害于她?”
“有我在这里,有人来我不会感觉不到。”简蘅皱了皱眉,不知柳沸一直不依不饶是什么意思。虽然心里念着要避嫌,却还是转步走了进去。
早已失去生机的少女面色苍白躺在榻上,胸前衣襟敞开,雪白的肌肤上却有一个乌黑的掌印,掌印五指瘦削几近于骨。视线向下,肚子上宽而薄的一道刀痕,切面平整,可见刀刃十分锋利,并且杀人者心态稳定甚至可以称得上熟练,出手没有半分犹豫。
“照道理脊柱也可轻松斩断,奇怪的是这一剑并没有贯穿少女的身体,深度还很浅,”薛相丞皱着眉分析,“要么这一剑只是做做样子,要么……是内力不济。”
苏简宜倒是相信后一种说法:“那这个掌印不会是因为内力不济,才无法发挥全部的功力,导致只留下了受力最深的地方?”
陆景畅并非修炼之人,对这些不了解,却看着那刀痕若有所思。
没人发现简蘅面色苍白,手在衣袖下攥紧了。不需要比对她也知道这掌印与自己的一出无二,正是之前转修鬼道时被剥离皮肉只剩白骨的手。这刀痕她随是不眼熟,却能根据薛相丞的描述与书中的介绍一一匹配,若没有猜错,造成这伤的正是覃简蘅曾经的佩剑——行舟。
“秦姑娘。”柳沸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大家都有自己的看法,秦姑娘却沉默不言,是看出了什么吗?”
简蘅脑中飞速思索到底是直接承认自己是覃简蘅来的稳妥,还是按照书中剧情说出少女真正的死因更能摆脱嫌疑,她不说话时便冷着一张脸,一副不屑于讲的样子,柳沸到底是怕她的,干笑两声没有催促,倒是陆景畅一拍脑袋:“这刀痕,像不像简宜带的那个?”
简蘅心下一凛,之前怀疑苏简宜那把剑,却记得作者说覃简蘅入鬼道后便弃了剑,行舟被鹤唳门掌门封入祭坛。虽然陆景畅这话将嫌疑扯上了覃简蘅,可也有了凶器的不在场证明。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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