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凝固在嘴边,转化为淡淡的落寞。
景述行神情淡漠,眉宇间结着冷霜,像一座晶莹的白雪玉雕,制成精美的艺术品,束缚于锁链中。
他低下头,掩藏自己的情绪,不去理会头顶骚乱。
迟露本想上前查看景述行的情况,被应涟漪反手拽住,扯到身旁。
而景逸和宁夫人,一个怒火中烧,一个泪眼婆娑,早就没心思理睬应涟漪和迟露。
景逸骂道:“我早就和你说过,在成事之前,景述行不能死。”
宁夫人发出凄厉哀嚎:“逸郎为何要让他活着?他是那个贱人的儿子,他该死,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关注的?我的云儿也不差,为何不能让他来做?”
景逸根本不理睬,将她拎小鸡一般提起,扯出灵力震晕,狠狠摔在地上。
处理完宁夫人,景逸似乎余怒未消,转头朝侍女与景洛云呵斥:“把她拖下去,禁足幽兰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出来!”
景逸挥袖背起手,恢复了正义凌然的模样。宁夫人不省人事地被拖走,而景逸身上连点灰尘都不曾沾染。
“快把大公子扶下去,用最好的伤药给他治疗,务必要延续住他的生命。”景逸扬声喝令。
迟露被应涟漪拽着,只能在一旁关注动向,将已知的信息放在心头细细盘算。
景逸并不喜欢景述行,尽管他看上去和宁夫人亦是感情不深,但看向景述行的目光,恍若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垃圾。
但他又偏偏留着景述行,似乎需要他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并且不愿将机会交给其余人。
奇怪的一家子。
等和景述行解除误会,她再旁敲侧击问问,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
直到景逸的关注点重新回到景述行身上,迟露挣开应涟漪,清清嗓子郑重开口。
“城主且慢,与其倾尽逢月城的所有,让大公子苟延残喘,不如再考虑考虑我的提案。”
说话间,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景逸眼中闪过凌厉红光,凉如坚冰的视线将她当头笼罩。
与逢月城不同,灵华宫的实力并不强横,但胜在取巧,在破阵开秘境、画符行医方面,亦远超普通修仙宗门。
迟露在景逸眼中读出轻蔑,仿佛在嘲笑一只小小的螳螂,竟然敢伸出双臂阻挡他。
“既然少宫主如此盛情,我再推辞就显得过于无情,有劳少宫主。”
他语调谦和,目光冰冷,迟露站在他的目光下,不禁遍体生寒。
景逸作为逢月城的城主,突然邀请她来城中,真的只是为了做客吗?
应涟漪站在迟露身旁,率先打破沉默。
“既然如此,容我为大公子验伤。”
她信步上前,俯身检查景述行的伤势。
“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光靠内服断断不够。”
应涟漪很快从空间囊中取出无数的丹药灵汁,交与下人准备药浴。
迟露独自回到偏殿,蹙紧眉头,思索逢月城请她们前来,到底为了什么事。
系统在耳边发出冰冷提示音:“宿主尚未完成任务,请抓紧时间,切勿懈怠。”
将她的思绪又拉回到景述行身上。
据应涟漪所说,景述行被小心翼翼地抬回庭院,逢月城速度极快,几息之间便已准备好药浴,生怕动作慢上片刻,被城主责罚。
“他需要静养,暂时受不得刺激,少宫主还是不去为妙。”
应涟漪苦口婆心,迟露却左耳进右耳出。
且不论系统一再催促,她也惦记与景述行间的误会,她虽然迫于系统的任务,不得已针对他,可她并无恶念,也不想对他造成伤害。
下定决心,迟露装作不动声色地等了几日,趁应涟漪放下戒备,偷偷溜出偏殿,往景述行的庭院走去。
高楼檐角痴痴卷起的夕阳中,踏着柔和清风,迟露来到景述行的庭院,正好听到院中的修士大声议论他。
“大公子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被人看上当男宠。”
其中一人迟露认识,正是被她误泼一脸冷水的修士。
“真是多亏他有一副好皮囊,你说城主大人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少城主才是继承人,却对他委以重任。”
说着还往室内探头探脑:“他有听见吗?有反应吗?有被气得吐血三升一命归西吗?”
“宁夫人可真是恨透了他们母子,为了抹杀她们的痕迹,连城主也敢违背,就算被关,也没少拜托侍女打点。”
听得迟露眉头直皱,她寄出一道昏睡符,符纸飞入院中,柔和轻飘的灵力四散开来,不多时,庭院恢复安静。
迟露收回符纸,跨过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修士,开门进入房间。
她有些慌乱,生怕景述行真如他们所说,急火攻心,口吐鲜血,没多久就一命呜呼归西去了。
跨入殿中,氤氲又夹带草药腥香的水气袭来,略带忐忑跨过漆黑门槛,扫过屋内景象,迟露松了口气。
原本家具破败的房间,摆放一只玉石兰盆,省着深色,几近透明的药水,汩汩往外冒着热气。
雾气在迟露微凉的肌肤上凝结水滴,她瞥见景述行和衣仰躺在其中,修长瓷白的脖颈无力地贴在青绿玉璧上。
他安静地躺在那儿,散着乌黑长发,于水中荡起涟漪,双目紧闭,未干的水珠从睫羽上滚落,流过脖颈,汇入药池。
迟露心头微动。
那群修士将景述行带回庭院后,竟然不再看顾他,将他扔在药池里自生自灭,已经过了好些日子,竟没有半点好转。
幸好应涟漪提前施加咒术,每日皆会有灵气凝为实体,帮助景述行换水换药,维持温度。
她紧赶上前,伸手去探景述行颈部脉搏。
同一时刻,手腕被人握住。
上好的灵药滋润下,景述行恢复些许力气,不再如前几日那般无力,面对欺辱无法反抗。
在久违的热水与蒸汽滋润下,他整个人都变得迷迷糊糊,意识仿佛断线,一点一点地续着,不甚清醒。
即使察觉有人进屋,他亦不曾反应过来。
直到被人触碰的瞬间,这才反射性地抓住来者手腕往下拉。
另一只手探出,扼住对方咽喉。
他从药池中直起半身,贴近不速之客,掀出大片水花,细流从衣袂边角淌落,滴滴答答汇入暗沉的药浴。
迟露险些失去平衡,为维持平衡,她胡乱伸手一伸,用力抓住温暖濡湿的,被水浸透长衣的肩胛。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