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语霁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他做了一个很逼真的梦。gsgjipo
他梦见自己入了魔,林涯远将他一剑穿心。他养好伤去找林涯远,问他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好,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林涯远却挖出他的内丹,说要玉衍正好缺一件魔修内丹炼制的法器,然后将灵力全无的他扔进魔兽深渊,仍由魔兽将他撕咬得魂飞魄散。
他的最后一缕神识存在了内丹里,在炙热的炼器炉中,他听到了两句话。
——林涯远说:“这下你相信我真的对他无意了吧?”
——玉衍轻笑着回道:“他怎么这么贱?”
当炼器炉将内丹融成一团气后,那缕神识也灰飞烟灭。
萧语霁本以为自己会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的神识漂浮在一片浓重的黑暗中。不过也好,现在他可以好好捋捋自己和林涯远的关系。
他回顾了自己从和林涯远相识后的所作所为,悲哀地发现,玉衍好像没说错。
我怎么这么贱?萧语霁自嘲道。
初时林涯远是否对他有意他不知道,但自从他把玉衍带来凌苍派之后,林涯远眼里便再也没有他。偶尔对他示好,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他。但他却像个蠢货一样,甘愿为了林涯远一个笑容付出一切。
在魔宫经历九死一生,修为毁半之后,萧语霁突然醒悟——去他妈的林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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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语霁一醒来见到的便是一个身穿粗麻短打,端着裂口瓷碗的少年。
他用手撑起身体,只觉整个人酸软无力,像是被打碎了之后再拼起来。
咬牙吞下闷哼,萧语霁聚起浑身的力气,拖着疼痛不已的躯体想要靠坐在床头。
一个如此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的额角冒出几滴冷汗。
青年见状,赶忙放下碗,上前扶住他。
萧语霁抬起凤眼,鲜红的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声问道:“你是?”
那声音如同清泉入耳,雏凤初鸣,和昨日在地牢里那句撕心裂肺的威胁形成鲜明对比。
“我叫严凛。”
严凛很紧张,生怕自己露馅。
昨晚他翻遍十二魔宫的丹药房和宝库,终于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密室里找到一种名为结灵果的珍世神果,可以在人的体内形成一枚伪丹,掩盖身上的魔气。
随后,他又把萧语霁搬到魔宫外半山腰的一间小木屋里,再化形成自己在现世的外貌,还非常心机地把自己变年轻了几岁,假装是个普通的村民。
严凛坐在床头一夜未眠,今晨还未破晓,他就起身帮萧语霁煎草熬药。
当然,都是些普通的草药。他也想把十二魔宫里的灵丹妙药都一股脑塞给萧语霁,但这样一来可不就暴露身份了。
这熬药,一是消磨时间,二是能表达他对萧语霁的关心,三是让萧语霁不怀疑他普通人的身份。
将熬好的药放在小炉上暖着后,他又眼巴巴地等了大半个上午,才终于等到萧语霁醒来。
严凛拿起瓷碗,贴心地把裂口处对准自己的掌心,唯恐那豁口不小心割伤萧语霁。
“我是这里的村民,昨晚在山上,看到两个人把你扔到乱坟堆里,我上前一看,你还有气,就把你带了回来。”
萧语霁双手接过药碗,对他的胡说八道似乎没有怀疑。
他垂下眼帘,说道:“多谢小兄弟。”
这药不过是寻常人家的草药,对萧语霁这等已结丹的修道之人并无多大用处。但他不忍拒绝少年的好意,还是小口小口地抿着这温度适宜的汤药。
不知道少年在药里加了多少蜜糖,他喝着竟无一点苦涩,反而有丝丝回甜。
严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身上的麻布衣角,又故意凑近萧语霁,小声说道:“那两个人是不是山里面那个什么魔宫里的?我看他们穿着打扮不似普通人。”
萧语霁喝完了药,却没有抬头。
严凛见着他捏住药碗的手猛然一紧,药碗应声碎裂,碎瓷片撒了一床,萧语霁的右手手心也被拉开一道伤口。
“抱歉。”不想让血沾染到其他地方,萧语霁握紧右手,全然不顾这一动作让伤口更疼。
道完歉,他又抬起左手想捻起棉被上的瓷片,却被严凛一把抓住手腕。
“不用,我来。”严凛冲他笑了一下,拾起碎片,假装随意地问道:“你是修道之人吗?”
萧语霁微微抬手,把手腕从那只温热的手中抽出。
这人身上毫无魔气,应当是个普通人。萧语霁抬眼看向眼前这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斟酌再三,还是点了点头。
严凛将碎瓷片拢在床头木桌上,两眼放光地望着严凛,语气分外激动:“道长,您能带我走吗?”
萧语霁刚张开嘴,拒绝话还未说出口,便被严凛抢先一步。
“道长,我父母早亡,村子里的人说我不详,排挤我,把我独自一人赶到这山腰。您就带我走吧,哪怕是让我给你端茶倒水也行!”
严凛很清楚萧语霁的软肋。
父母早亡、被人排挤,随便哪个词都能触到萧语霁心底最深的痛。
严凛本是不愿提及这些事情的,可眼下这一时半会儿,他实在想不出更加稳妥的办法。
不出所料,萧语霁果然一怔,双拳紧握,右手指缝间溢出点点鲜血,看得严凛一阵心疼。
他赶紧把萧语霁的手指掰开,以退为进道:“道长若是太过为难,就算了吧。”
这句话带着浓浓的鼻音,仿佛等萧语霁说出“不行”两字之后,他能当场哭出来。
这次萧语霁没有将手抽出,反而抬起左手覆在严凛的手背上安慰他,柔声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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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十二魔宫的人打不开萧语霁的乾坤袋,居然把它和萧语霁一起扔了出来。
严凛从屋角上锁的木箱里掏出那个有些陈旧的乾坤袋,萧语霁伸手接过,眉睫低垂,指尖微微颤抖。
严凛看到他那被咬得泛白的下唇,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他自然知道萧语霁在想什么。这个乾坤袋是主角攻林涯远少年时送给萧语霁的,萧语霁一直很珍惜,用了将近百年也舍不得换新的。
一阵酸意在严凛胸腔内翻腾,他在萧语霁看不见的地方竖了个中指,琢磨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给萧语霁送一个新的,上面最好再写上“严凛”两个大字。
正在严凛遐想之际,萧语霁已经从里面取出了银雨剑,他又在袋内翻找了一圈,眉头越皱越深,最后似乎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严凛正想开口问他在找什么,萧语霁接下来的一番操作却让他目瞪口呆。
——萧语霁收拢乾坤袋的袋口,横着扯了几下试探它够不够结实,然后竟把这个他珍视百余年的乾坤袋,当成了拭剑布。
严凛开心得不得了,虽然不知道萧语霁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这个剧情发展他喜欢。
严凛抓紧机会,上前说道:“师尊可是不喜欢这袋子?等我以后出息了,给师尊送一个更好更大的好不好?”
萧语霁把皱巴巴的乾坤袋随意往木桌一放,白玉般的指尖划过银雨的剑身,波澜不惊的眼神里终于流露出几分欣喜。
他还以为自己找不回银雨了。
随后,他又抬起头,与严凛灼灼的目光对视,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你的师尊。待你随我回到凌苍派,我再替你找一个待你好的师父吧。”
严凛摇摇头:“你带我离开这里,就是对我最好的人,自然是我的师尊。你若是不愿收我,便是把我当个外室也行。”
外室是这么用的吗?萧语霁被他这句话逗得笑出了声,但随即又想到自己在宗门内的处境,笑容瞬间消失。
他叹了口气,道:“去了你自然就懂了。”
察觉到萧语霁拒绝的态度并不坚决,严凛决定不能给他任何把自己推出去的机会。
他转身走到灶台前,踌躇许久,才终于从那堆破瓷碗里挑出一个相对没那么破的。
往破碗里倒了慢慢一碗水之后,他双膝跪在萧语霁床前,把碗举过头顶,掷地有声地说道:“今日徒弟以水代茶,以碗带杯,敬师尊这一杯。”
他神情坚定,大有萧语霁不答应就不起来之势。
萧语霁眼神暗了暗,嘴唇翕合许久,却还是没有说话。他接过破碗,轻抿了一口温凉的白水,道:“回去之后,我再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若是……”
严凛先是抬头,怔怔地望着萧语霁,随后又垂首深叹一口气,说道:“师尊不想收我,可是也认为我是克死父母的不祥之人?”
语气间无比失落,几近绝望。
萧语霁一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严凛膝行上前一步,双手托起萧语霁还拿着碗的手,用坚定的目光看着那张清俊的脸。
萧语霁的手几不可查地抖动了下,将破碗举至唇边,昂起头,一饮而尽。
看着萧语霁仰头时修长玉白的脖颈,严凛强忍住自己想一口咬上去的冲动,把手放到床底下,偷偷比了个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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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边御剑飞行到凌苍派不到两个时辰。
严凛站在剑上,面色发白,根本不敢往下看一眼,颤抖的双臂死死抱住萧语霁的腰,
萧语霁本是想把那双不老实的爪子扒开,但回头一看他扭曲的表情,额上细密的冷汗,实在不像是装的。
为了缓解严凛的紧张情绪,他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这样,以后如何修行?”
严凛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他在萧语霁精瘦的背脊上撒娇似的蹭了两下,说道:“以后师尊都这样带我好不好?”
萧语霁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性格的徒弟,整个人微微一僵,没有说话。
严凛也不再开口逼他应下。
他很明白,这种事情急不来。若是操之过急引起萧语霁的怀疑,以他图谋不轨之名把他逐出师门,他岂不是因小失大了。
严凛就这么抵着萧语霁的背,嗅着他身上如兰如竹的淡淡清香,偶尔睁眼往下瞥瞥,觉得那缭绕的云雾好像也没多可怕。
他甚至希望这两个时辰再长一点,能让他多吃一点师尊的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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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的修真门派一般都分为三宗,对于三种正统的修行方法——剑宗,剑修;药宗,丹修;器宗,器修。
凌苍派身为三大门派之一,自然也不例外。而这三宗分别有一位宗主,再往上还有一位掌门。
萧语霁便是剑宗的人,与三大宗主同辈。
幸得他辈分高,所以不需要老老实实爬山路,一剑直接刹到了凌苍派大门,严凛也算是沾点光,不用爬楼梯爬到累死。
守门的弟子本是外靠在门柱上打瞌睡,听见长剑破风的声音,以为是门内哪位仙长,手忙脚乱地站直了身体。
结果一见来人,他又歪歪扭扭地倚在柱上,打了个哈欠,慵懒而嘲讽地说道:“萧师叔去哪儿快活了,还舍得回来呀?我们还以为您也叛逃师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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