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凛心情十分复杂。jiuzuowen

他本来担心师尊听出来他话里有话，直接把他踹出师门。

现在萧语霁没听出来，庆幸之余又觉得有些难受，只想感叹一句自己追求本命的漫漫长路简直是万分艰难。

聚器堂是存放器宗炼制出的法器的地方，里面的法器种类繁多，大如神兵宝鼎，小如乾坤袋传音符。

入口处当值的紫衣器宗弟子瘦得像只猴，听见来人声，抬起干巴巴的眼皮瞅了眼萧语霁，又把目光移向严凛，冲他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抬了两下，动作间显露出几分轻视。

严凛当然知道瘦猴这动作是想要检查他的玉牌，可见他这态度，心里一阵不爽，抬起手，聚起力气就往那瘦成鸡爪的手掌上一拍。

啪的一声。

毫无防备的瘦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倏地收回手，揉揉自己红成猴屁股的掌心，眉眼皱得跟块橘子皮一样，刚张嘴想骂人，却被严凛把那只通红的手强行拉了过去。

“这位师兄，实在抱歉。我和村里的孩子玩这种游戏玩习惯了，一见着你冲我伸手，我忍不住就想拍一下。”他十分诚恳地帮瘦猴揉着手心，只是力气越来越大。

瘦猴痛得表情都有些扭曲，使出吃奶的劲儿，才终于把自己的手从严凛的魔爪之下解救出来，却又听见严凛嘀咕似的说了一句。

“村里的小孩儿都能躲过去，这器宗的修士怎么还躲不过去呢？”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瘦猴和萧语霁听到。

严凛侧过脑袋，得意地冲萧语霁挤眉弄眼。

萧语霁本还好奇，自己这徒弟在此之前明明是一人独住半山腰，哪儿来的小孩和他玩。见他这表情，自然懂了他是在胡说八道忽悠这瘦猴弟子，嘴角不禁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淡如水雾、若有若无的笑容。

瘦猴却被这句话气得差点吐血，自己好歹也是凌苍派器宗的内宗弟子，现在这个不知道哪儿来的乡野村夫，居然说自己不如他们村的小孩？？？

“你……”一阵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瘦猴开口刚说了一个字，又被萧语霁彬彬有礼地打断。

“这位师侄，我徒弟刚来凌苍派，还不知道进聚器堂要查看玉牌。”

他敛去微笑，清雅的嗓音把这句话说得不愠不火，却把锅全甩在了瘦猴身上，暗地指责瘦猴不说清楚自己伸手是要干嘛，被打也是活该。

严凛听到“我徒弟”三个字，简直心花怒放，恨不得把萧语霁抱起来转两个圈。但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十分配合地掏出玉牌，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直直伸到瘦猴面前，故作惊讶道：“原来师兄是这个意思。”

瘦猴看这两人一唱一和，怕再和他们说下去，能把自己气出病来，伸手就要去够严凛手中的玉牌。

不料严凛如同护崽子般，蓦地把玉牌捂在胸前，动作快到瘦猴都没反应过来，嘴上还说着：“都说修道之人耳清目明，修为高深者，百里之内皆能视物。不知道师兄修为如何，我都把玉牌拿这么近了，难道你还看不清？”

瘦猴：“……”

“哟，这就是那个新来的师弟？”

严凛闻声回头，便看见一个身形高大但却尖嘴猴腮的男人，他外表看起来将近四十，本就不大的三角眼微微眯着，虽然面带笑意，却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这应该就是他那个白眼狼师兄，吴垣。

严凛有些好奇，吴垣肯定已经知道了昨日在议事堂发生的事，今天怎么还有脸来师尊面前晃悠？

萧语霁斜了吴垣一眼，脸上的表情冷漠且疏离。

见萧语霁和严凛都不回话，吴垣脸上的笑挂不住了，鼻孔里发出一声嗤哼，道：“若不是玉师兄因为师尊屋里那个破黑匣心怀歉意，非要我亲自带这位不知从哪儿来的师弟去兵剑库寻一柄好剑，我才懒得管你们。”

严凛把玉牌揣进兜里，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暗暗告诉自己不要和智障废话。

吴垣身为剑宗弟子，不过是跟在玉衍屁股后面当了几年跟屁虫，倒真敢把自己当器宗的大人物。若是玉衍真的出了什么事，估计第一个被推出来挡枪的就是他。

脑子如此不好使，怪不得二十多年过去了，一点结丹的迹象都没有。严凛十分鄙夷地想。

吴垣看不透玉衍的心机，反而对这种现状十分满意，昂着头，盛气凌人地对瘦猴弟子道：“我先去兵剑库等他们，你赶紧把乾坤袋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他，别让我等太久了，玉师兄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他一再强调自己是被玉衍派来的，本意是想炫耀自己和玉衍的关系，但听在严凛耳中，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昨日他才帮师尊将了玉衍一军，这绿茶怎么会这么好心，今天还不计前嫌地派人来帮他挑灵剑？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严凛不相信。

他挑挑眉，但一时又猜不到玉衍和吴垣到底想搞什么事情，思筹再三，他决定还是先按兵不动，等到敌人露出狐狸尾巴，再一击毙命。

瘦猴听着吴垣不断提及玉衍，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点头哈腰忙称好，待到吴垣与他错身之后，又万般嫌弃地侧过头，狠狠呸了一声，用极低的声音嘲道：“什么玩意儿？”

“你们跟我来。”瘦猴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朝两人招招手，却不再提检查玉牌这事。反正出事了有吴垣担着，他可不想再听这新人又说出什么能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

聚器堂里有很多小仓，瘦猴走到其中一间门前停下，让他们等在这儿，开了锁便钻身进去。不一会儿又拿了个乾坤袋出来，递给严凛，道：“拿着，东西都在里面。”

随后，他指了指前面的路：“这里过去，直走，左拐，就是兵剑库。”

说罢，也不等严凛回答，脚底抹油般跑了。

严凛朝萧语霁耸耸肩，一脸无辜，回应他的是一声轻笑。

严凛挠挠头，看着手中崭新的乾坤袋，拎起来甩了两下，问道：“师尊，您有笔墨吗？”

萧语霁摇头。

严凛又大步走回聚器堂大门，瘦猴一见他差点没晕过去，这位大爷又想干嘛？

这次严凛倒是开门见山，开口就说自己要笔墨，瘦猴赶紧掏出来，双手奉上，生怕他再多说一句话。

严凛一把抓起蘸满墨汁的毛笔，手一抖，甩了自己一身。

严凛：“……”

瘦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严凛眼一横，他马上捂住自己的嘴。

严凛赶紧回头看了眼师尊，发现他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本书在仔细研读，并未发现自己的囧样。

他松了口气，干脆直接用指尖沾了点墨水，像刚领到新书的小学生一样，在乾坤袋上落下狗爬般的两个大字——严凛。

满意地吹了吹还未干透的墨汁，严凛走到萧语霁身旁，道：“师尊，你不是不喜欢你那个袋子吗？我用我这个和你换，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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