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问出口了。

这句积攒已久的疑问在此刻脱口而出，陆臻本以为自己会满怀期待，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觉得平静。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其实早就有所怀疑了。

萧子晗其人，就像一本摊开的书，他过于恪守他自己的信条，以至于这书的每一页都让人一目了然，隐瞒都隐瞒不到实处去。

无论是对陆臻前后反差巨大的态度、是对何宴突如其来的敌意、还是对某些事情语焉不详的逃避……

都在向陆臻展示着真实的萧子晗。

陆臻自己能穿过千年的时光走上归途，那么萧子晗可以回溯时间掌握剧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萧子晗好像没有意识到他自己有多好懂，还在努力地给他这本书套上循规蹈矩的书封，拼命掩饰自己，并不知道已经被陆臻看了个透彻。

因而，在被陆臻提前剧透出“这本书”的内容时，萧子晗仿佛傻掉了。

他看似高深莫测，无动于衷，但陆臻可以透过他高冷威严的外表，轻易看到内里那只抓耳挠腮、紧张到手足无措的凤凰。

只要用心去看，这个看似高不可攀的人，其实非常单纯。

就比如现在，萧子晗抿唇不答，却无意识地抬头看向陆臻，眸色清亮，如同一汪清泉。

陆臻看出了他眼里无意间流露出的迷茫和恳求，看出萧子晗在最无措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向自己求助。

在此之前，即使是再狼狈的时候，傲慢的凤凰也不曾以这样软弱的姿态低头。陆臻确实没想到，一句话而已，竟然能完全击溃萧子晗的心防，让他展示出这样一面。

陆臻叹了一声，心里渐渐软下来。

但他仍然没有做出让步：“不能说吗？”

“……我看到的。”在陆臻的步步紧逼下，萧子晗被迫开口，但仍然不愿意说得太清楚，“在梦里。”

“看到了什么？看到何宴另有心思，看到我身份有异？”

萧子晗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何宴……”

“你防备他，是因为你知道他另有图谋，但你没有动手杀他，以绝后患。”陆臻按住萧子晗的肩膀不让他躲闪，“为什么没有杀他？因为不能伤害到无辜的人？可天人感应下的预兆梦魇不是一定会应验的么，你为什么不能确定？”

萧子晗：“……”

他人走不开，只能别过头，用沉默回应。

陆臻却不管他，心里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自顾自地说下去：“除非，你不能确定何宴是否真的有问题。你一向信命，那你一定不可能是从天命的预兆中得知。你日益回复的记忆里都有什么，一段重复时间的经历么？你……是从未来回到现在的吗？”

萧子晗已经完全被镇住了。

他甚至不用回答，陆臻单是看他的表现，就知道自己猜得**不离十。

陆臻放松了一点对萧子晗的禁锢，语气也放温和了些，试图套话：“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吗？有些事你自己看不清楚，反倒引人误会，不如告诉我，共同面对不好吗？”

然而萧子晗的嘴比蚌壳还严，他见自己多说多错，索性不说：“……不。”

“为什么不？”陆臻循循善诱，“我们交换一下，你告诉我你的过去，我也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如何？”

萧子晗不为所动。

“你是怕我拖你后腿？”

“……不是。”萧子晗终于松口了，“窥探命途不是好事。越是挣扎，就越是容易出错。自以为是的逃脱，不过是给天道搭了另一座桥。”

“哦？”陆臻凝视着萧子晗的眼睛，认真发问，“那你顺着天意来了吗？”

“……”

“看来是没有。”陆臻了然，“为人师表，应当以身作则。你自己都没做好，又为何来要求我？”

“……”

“说到底，你不信我。”

萧子晗油盐不进，不反驳，却也不回应。陆臻在感到无力的同时，也产生了浓浓的疲惫感：“我原以为，我们已经算是同生共死过了，也该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看来，只是我以为而已。”

“我不是！”

见到陆臻失望，萧子晗终于着急了，他慌乱之下抓住了陆臻想要撤开的手，但在与陆臻四目相对时，他又迟疑了。

他茫然地拉着陆臻，却又不知道怎么跟陆臻表述，只能用近乎于呓语的音量不断重复：“别问了，星阑，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别问了。”

求你了。

他的尾音消失在喉咙里，但陆臻能读出萧子晗的崩溃。

萧子晗节节败退，陆臻相信，只要再加把劲，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但他实在问不下去了。

萧子晗抓着他的手抖得厉害，澄澈的眼睛很亮，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以陆臻对水汽的敏感程度，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微微泛起的湿度。

他叹了口气，伸手在萧子晗眼角轻轻抹了一下。

萧子晗不解地眨眨眼，看着陆臻把手指覆在自己的脸上，那里在之前的交战中，曾经留下一小道血痕。

脸上的触感湿凉，萧子晗瑟缩了一下，但是没能躲开。

等到陆臻将手拿开、而他自己伤口已经复原时，萧子晗才后知后觉，他方才，流泪了。

“你不想说也没事。”陆臻退了一步，“但我也有我必须要知道的事。这样吧，我问你，你只用点头或者摇头，这不难吧？萧子晗，你对我若即若离，处处隐瞒，真当我不会难过吗？”

后半句话拿捏到了萧子晗的死穴，他沉思半晌，终于同意了。

陆臻问：“你不愿意说的事，大部分都和我有关？”

萧子晗点头。

“我的结局很不好？”

萧子晗犹豫了一下，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那你呢？你也没有圆满的结局吗？”

萧子晗继续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陆臻沉声道，“我们前世，是伴侣关系吗？”

“……”

萧子晗许久没有回应。

正当陆臻打算提醒他遵守约定时，萧子晗慢慢摇了摇头。

“不是？”陆臻极为惊讶，“说好的，你不能说谎。”

萧子晗继续摇头。

陆臻十分意外。

看萧子晗的态度，他原以为在类似于“前世”的时期，他们应该也是一对，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

萧子晗对他有意，他自己也并非无情，那为什么前世里，他们没能走到一起？这与最后的结局有关系吗？

不对，不该想这些。陆臻告诉自己道，凡事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既然已是前尘往事，就不该操心这么多。今生他们携手共进，必会迎来不同的结局。

他们二人之间的回忆，可是铭刻在这“三生路”上呢。

真的非常抱歉，这段时间学习任务有点紧，导致最近的更新懈怠了orz

下周起会尽量保持在一周五更的频率，不会再弧这么久了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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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