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儿给一旁阿萃使了个眼色, 阿萃便赶紧领着土柱下去。zuowenbolan
一出门,土柱便死皮赖脸道:“阿萃姑娘,这事成之后的银子……”
说着还用手比划了几下。
阿萃面色一沉,又回头看了眼屋子,知晓苏槿儿是不想让此事在乔栩风面前闹起来的。又只土柱这人, 不给银子绝不会罢休, 便道:
“你去院子外头等着,我这就拿给你。”
她只希望此事过后, 自己小姐可不要再让这人做什么冒险之事了。瑞德侯府里,那瑞德侯夫人的眼睛可盯着各房呢。
屋子里,乔栩风神色看起来有些戒备。
他看着苏槿儿道:“为何将人遣出去?刚那小厮是门房的人吧?”
苏槿儿不急不躁, 先给乔栩风倒了杯热茶,然后又拉着他在软塌上坐下,自己则与他隔着一张矮几,面对面说着话。
“是门房的土柱,他有个亲戚在江南阳州城, 在陆府做当差。”苏槿儿微微一笑说着, “他那亲戚与他关系不错,今儿个他收到了亲戚的信,与我有些关系,便来告知于我。”
“他的亲戚能说什么事与你有关?”乔栩风心中更是狐疑。
“夫君莫不是忘了, 我舅母带着表妹去了江南,正是去的阳州城。”苏槿儿盯着乔栩风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楚, “阳州城的陆家,便是我舅母的嫡亲姐姐嫁的人家。这次舅母带着表妹去探亲,就是住在陆家。”
沈歆瑶被江氏带去江南探亲的事儿乔栩风知晓,但他不大清楚是哪户人家。这会儿听苏槿儿提起,心里头隐隐觉得恐怕是有什么事发生。
“那又如何?”乔栩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结果那茶水太烫,他喝得有些急,竟烫到了舌头。只见他整个人被烫的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让自己恢复如常。
苏槿儿都看在眼里,心里头嗤笑一声,嘴上回答:“陆家嫡次子陆嘉安在陆府排行老三,虚岁十五,还未定亲。先前我就知道,表妹在江南的这位姨母一直都有意要与沈家结亲,她很是疼爱表妹,虽不常见面,但每年光是送礼都不知道要送多少回。”
“这回舅母去江南,特意带上表妹,我便觉着,这事儿怕是能成。”
听得苏槿儿这么说,乔栩风神色一敛,立即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这事儿能成?”
“夫君向来聪颖,怎么这会儿倒傻了?”苏槿儿笑了笑,看起来十分轻松,似乎一点也没看出乔栩风情绪上的不对劲儿,“土柱的亲戚传来消息,说是我舅母已于陆夫人谈妥了婚事,恐用不着多久,表妹便要嫁给那陆三公子了。”
同样是在家中排行第三,乔三公子与陆三公子只差一字,一个与美人无缘,一个抱得美人归。苏槿儿心中一阵讥笑,这人和人之间的命运,还真是奇妙。
乔栩风脸沉了下来,道:“一个下人说的话岂能当真?再者,只要沈府没有对外宣布,这事儿便不叫板上钉钉。”
呵,这会儿了还在死鸭子嘴硬。苏槿儿忍不住涌出无数恶毒的想法,想叫这心中惦记着沈歆瑶的狗男人伤心欲绝。
于是她道:“这事儿无论眼下公布与否,都是定了的事儿了。而且啊,沈家绝不敢反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还有别的事?”乔栩风听得苏槿儿这般说,心里头又是一阵紧张。
苏槿儿嫣然一笑道:“这事儿原不该我说,不过你是我的夫君,咱们夫妻一体,无需有什么秘密。况且,我也相信夫君定能保守秘密。”
她凑到乔栩风耳边,低声说道:“这婚事定得如此快,是因为表妹一去陆府,就和那路三公子看对了眼。两人情窦初开,春心萌动,一不小心就越了界……这件事于沈府来说是丑闻,断不会承认的,立即定了婚事,在江南直接出嫁才是上策。”
见乔栩风脸色巨变,苏槿儿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感。
嫁入瑞德侯府这段时间以来的憋屈,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她补充道:“若是运气不好,这一次就怀上了,就更不可能回京待嫁了。”
乔栩风听后,黑着脸立刻站了起来。
一时间他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听到他开口道:“这件事就不要再告诉第三个人。我还有事,出府一趟。”
说完这番话,乔栩风便甩袖离去,苏槿儿也并未挽留,只噙着一抹笑,歪在软塌上,看起来十分惬意。
等乔栩风一走,没一会儿,阿萃便进屋禀报:“小姐,杜姨娘的胸口又疼了。”
“又疼了?”苏槿儿挑了下眉,“既然杜姨娘不舒服,夫君不在,便就由我替他去看上一看。”
苏槿儿说着,从软塌上起来,穿好鞋理好衣服,便往杜姨娘的院子方向走去。
自苏槿儿嫁入瑞德侯府,便时常见杜姨娘用这招。只要一装病,便能哄得瑞德侯频频往她屋子里跑,杜姨娘长了张清纯玉女的脸,皮肤白皙,身材却凹凸有致。装病时,那看起来柔弱不堪的模样,往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和某种……欲。
一开始苏槿儿还觉得杜姨娘总用这招很是愚蠢,同样的招数用多了男人也会烦的。结果没想到,这招对瑞德侯来说,居然是屡试不爽。瑞德侯十分吃这招。
关键是,每每她装病,出了瑞德侯,乔栩风也是要去探望她的。自然而然,乔栩风与瑞德侯见面的次数也会更多。苏槿儿也是看了几次才明白杜姨娘这个人,争的可不只是自己的宠爱。
因着平日里杜姨娘瞧着着实身体康健,苏槿儿早就把出嫁那日沈歆瑶告诉她杜姨娘活不过今年的话抛到了脑后,觉得沈歆瑶就是故意说出来吓唬自己,恶心自己的。
眼下,沈歆瑶要嫁到江南,这辈子能回京的机会恐不多。苏槿儿觉着,自己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日后能好好替自己争想要的东西了。
另一头,江南余州城。
江南总州知州正在六皇子跟前哭诉,那陆户书的夫人,几乎日日都要去知州府上闹上一闹。
他已年逾五十,这些年江南也无甚大事发生,早已是含饴弄孙的年纪,没有了斗志,更不想着要做出什么打功绩往上爬。这回遇上这么件事儿,令他头痛不已。那陆夫人不去找圣上钦派来的两位皇子,却日日在知州府闹,让他最近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最关键的是,他也不能对朝廷命官的夫人做什么!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好声好气哄着劝着。
太心累了!
原本他是想要去求一求大皇子管管这事儿,可却无意间发现大皇子竟能入那江南总司,与薛宝华把酒言欢,他心下顿觉,这大皇子只怕是个和稀泥不管事儿的。
于是掉头就来找六皇子了。
如今有了名正言顺的名义插手余州事务,大皇子和六皇子自然也搬进了知州准备的宅子里,官员要找他们,就容易了许多。
北倾川听完知州的的哭诉,见他一把年纪竟还真的在自己跟前哭起来,心下颇有些无奈。
他上前一步,将又要下跪求他管一管的知州扶起来,让他在座位上坐下。
“此事我已知晓,父皇派我们前来,也是为解决此事。”北倾川慢条斯理说着,“知州的困境我也已然知晓,陆夫人那边,我会遣人去劝劝。但当下最重要的事,便是将陆户书身在何处找出来。”
北倾川右手轻轻在左手扳指上点了两下,而后道:“这件事并非难事,定会解决,不过在此之前,还需知州帮我一个忙。”
知州一听,连忙道:“六殿下尽管吩咐!”
“虽皇祖父改制后,各地的税收将交由各地总司,但总州知州府在平日里却会每三个月记录一次各州账目,虽不上报,但会做个备录存在。”北倾川看着总州知州平缓说道。
他这话一出,知州立即明白了北倾川的意思,他神色慌张了一下,随后道:“这、这其实早在圣上继位时,就已经下令无需这么做了,还可以省一些人力物力。”
“是这样没错。但是……”北倾川看向知州,道,“李知州是个谨慎之人,虽父皇说过可取消此项记录,但据我所知,李知州的知州府,却一直没有真的丢掉此项记录,这些年,按时按点,都记录在册了。”
李知州心中大惊,这事儿他做的极为低调,当初想的也不过是多一条自保的退路。为的是哪天若江南真出了乱子,他虽也会顶上治理不当的罪过,但说不定能靠此将功赎罪。
这事儿都是他心腹在做,这六皇子是如何得知的?
李知州只觉得冷汗涔涔,不论六皇子是怎么得知这件事的,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陛下派六皇子前来,绝不仅仅只是为了陆户书的案子。
江南总司……
想到这儿,李知州很快有了自己的选择。
他把心一横,道:“殿下既然要,那下官自当没有不给的道理。”
北倾川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李知州这样的官员,才是父皇想要的臣子。”
“下官回去整理一番,便亲自给殿下拿来。”李知州小心翼翼说道。
北倾川摆摆手:“无需李知州专门跑一趟,我叫个人,同知州一起回府拿来便可。”
李知州擦了擦额间的汗:“好、好。”
北倾川给莫安使了个眼色,随即让莫安送客,并遣了一人同李知州回府拿那册子。
等李知州走后,莫安回到屋子里,对北倾川道:“陆夫人那边,还要让她继续吗?”
“自然是要继续,不继续,那薛宝华和大皇兄,又怎么会掉以轻心?”北倾川想了想,又道,“你去告诉陆夫人,明日起,让她去江南总司门口堵大皇子,就说让大皇子替她做主。知州府那边,便叫底下人去。”
莫安点了点头,领命前去通知大江氏。
将此事告知大江氏后,大江氏也么有多问,只一口应下。莫安交代完,便立即离开了客栈,避开耳目,消失在那附近。
一路上,莫安很是困惑。那陆夫人与六皇子素未谋面,但他第一次以六皇子的下属见到陆夫人,并亮出了腰牌时,这陆夫人好似就很信任他家殿下。听闻是自家主子派他来的,便照着他们的话去做了,倒省了他一番功夫。
只是这其中的缘由,叫莫安想不明白。
莫非六皇子的名头,就这般好用?既如此,那大皇子应当也一样才是。
可盯着陆夫人行动的暗卫来报,那陆夫人根本就未曾与大皇子接触过。
真是太奇怪了。
此刻莫安已经远离了大江氏入住的客栈,走在了一条繁华的街道上。穿过这条街道再往前走一会儿,便就到了如今北倾川入住的宅子。
走着走着,却被一小乞丐一把抱住了大腿,问他要吃的。
莫安哭笑不得,他虽长得看起来人很温润,可或许是多年练武和待在高位之人身边的影响,让他身边其实也没多少人敢靠近。
这小乞丐胆子倒大。
莫安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颗碎银子,放在了小乞丐手里:“拿去买吃的吧。”
小乞丐脏兮兮的小脸蛋看到银子开心的笑了,随即就松了手蹦蹦跳跳走了。莫安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随后往前走。
而那小乞丐,跑了一段路后,在一个拐角处拐了进去。随后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便打开一扇不起眼的门,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座不大的私家住宅,虽占地面积不大,但整体却干净整洁。小乞丐三两步走到站在院落中赏着院中梅花树的男子身后,开口道:
“公子,属下回来了。”
小乞丐一张嘴,若叫外人听到定要吓一跳。他虽看着像个□□岁的孩童,可这声音却是实实在在的成年男子的声音。
这样的嗓音配上这般的外貌,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被唤作“公子”的人转过身来,赫然是前些天还出现在阳州城的粟公子。
那小乞丐双手递上一件挂饰,那挂饰形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未经雕琢的玉佩。
这挂饰原本是如玉一般的颜色,但此刻,它整个身子都泛着紫。
“幽兰香。”粟公子轻笑了一声,“这北倾川身边的贴身侍卫接触过幽兰香,看来那沈家小姐与北倾川之间,关系的确不简单。”
那小乞丐点头:“属下也是这般认为。上次北倾川在年间上了沈府拜访,虽不知他与沈户聊了什么,但瞧沈家小姐与其有书信来往,恐怕沈户即使现在未成为他的助力,将来也会成的。”
“有意思。”粟公子笑了笑,眼中满是玩味,“当初我便瞧那北倾川是这渊国皇帝最有意思的一位皇子,如今来看,我没有看错。与这种有意思的人合作,才会更有意思。”
粟公子嘴边笑意突然一敛:“去吧,叫人正式去请一请那渊国六皇子,带他来见我。”
“是,属下遵命!”
余州城这几日各大百姓们都在私底下议论着陆户书在这边失踪之事,关于对江南总司还有总州的各种猜想,都口口相传。但百姓们更爱看的热闹,是那陆夫人这几日每日都来那江南总司门口堵大皇子。
听闻前日过来时,那大皇子正巧就在江南总司里,好像是在同江南总司的人了解情况。结果被这陆夫人堵了门,都不敢出来了!
只得在那江南总司里头住着,也不知是不是头痛得很。
再说这陆夫人,倒是很有魄力,且天不怕地不怕,一副让江南总司必须将她夫君交出来的架势。
这些当官者的八卦,百姓们最为津津乐道。
不过到了今日,就又有小道消息传出,说是陆夫人因担心夫君,在客栈借酒消愁时,哭着说出真相,这陆户书之所以失踪,都是江南总司的司长搞的鬼。
原因竟是因为陆户书不肯贿赂!
这事儿毕竟是个大事,大家都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只能偷偷地你跟我说,我跟你说。
可就这样,也很快就传了开来。
“殿下,网已经铺开了。”莫安走到北倾川身边,开口道,“另外,根据知州的账目,我们也遣人去了那不对劲的州城,探一探究竟。其中有一个,与沈小姐还有些关系。”
北倾川听了后,扭头看向他:“与沈歆瑶何干?”
莫安道:“其中一个,是青州城的林家。那林家当家一脉的二房如今在阳州城生活。他们府上的嫡次子,娶的是陆家的嫡长女,也就是沈小姐的表姐,陆户书的女儿。”
北倾川怔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竟还跟她有这种姻亲关系。林家……”
北倾川低喃了一句,这时有暗卫出现,递上了一封信。
“殿下,是京中暗卫的信。”莫安拿过信递到北倾川手中,送信的暗卫顿时消失不见。
北倾川拿着信返回屋子里,在书桌前坐下打开。
信的内容不长,只是看完后,北倾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且那眼中似风起云涌,看起来很是不妙。
莫安小心问道:“殿下,可是京中出了大事?”
北倾川沉着脸,伸手将那信递到了莫安手中。
莫安将信看完,立即也变了脸色。
写这封信的暗卫是负责盯着醉花楼的,醉花楼里有不少人在里头交易信息,有许多信息在此处交迭,也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在此处交易。
这暗卫前些日子见着乔栩风独自一人进了醉花楼,且一个姑娘都没叫,只开了间房,把自己关在里头,还叫了许多酒。这暗卫因着北倾川曾叫人盯着乔栩风过,便长了个心眼,偷摸着观察了许久。
结果没想到,那乔栩风喝醉了,竟一人在房里撒酒疯,嘟嘟囔囔的,却叫这暗卫明白了他为何来买醉。
原因无他,而是沈家嫡女在江南被沈夫人跟陆府定了婚事,要嫁给陆府的三公子陆嘉安。而且嘴里还总是嘀咕着什么“夫妻之实”,让暗卫心惊不已。
暗卫知晓沈歆瑶与自家主子之间不一般,觉得此事很有必要报上一报,于是便赶紧写了封信,给北倾川送了过来。
莫安看完这封信,又联想到前些日子殿下曾让他打听过沈小姐的那位“安表弟”,而那表弟正是陆户书的嫡子陆嘉安。这么一串起来,莫安总觉得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
眼见着自家主子的脸色越来越差,越来越黑,有种风雨欲来之感,莫安绞尽脑汁,也不知此刻他该说些什么。
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殿下,乔三公子远在京中,又怎知江南之事?许是搞错了,亦或是有人故意骗了他。”
莫安觉得,不管信不信,先将主子安抚下来再说。
他上一次见主子有这隐忍的怒意,还是当年主子带着人追杀那达挞国使者前夕啊!
“殿下,咱们至少应该问问沈小姐,求证一番才是。”莫安又颇为小心提醒。
“你说的不错。”北倾川突然起身,将这封信从莫安手里拿回来,然后放进火炉里烧了,“去准备一下。”
北倾川忽然下令,莫安愣了一下。
便听到北倾川把话说完:“即刻启程,去阳州城。”
莫安:!!!
不是吧,殿下这还真是要杀过去啊?亲自找沈小姐问个明白?
不知道为何,莫安突然同情起沈歆瑶来。
北倾川前脚刚离开余州城,后脚江南总司里,薛宝华和大皇子便知晓了这个消息。
“你是说,六皇子是为了一个姓沈的小姐离开余州的?”薛宝华坐在主椅上,看着在自己跟前半跪着汇报的人。
“是,属下还听到六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莫安说,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沈小姐不会与旁人定亲的之类。”汇报之人将所听到的话一五一十说出来。
“沈小姐……”大皇子轻轻念叨了一句,随后有些轻挑地一笑,“据我所知,沈户大将军的妻子前些日子携带嫡女来了江南,好像去的便是阳州城。那莫安嘴里的沈小姐,只怕就是沈户的女儿了。”
大皇子眼中有轻蔑之色闪过,他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之前在京中就听闻,那沈小姐是爱慕六弟的,只是见六弟似乎没什么回应。如今看来,只怕这两人早有猫腻。六弟这石头心,竟也有动凡心的一天。为了个女人,就能立刻抛下这余州的事务,急不可耐的就往阳州城跑。”
一旁薛宝华听了不由哈哈大笑。
他只觉得心中痛快,道:“还以为六皇子是多厉害的角色,这些日子一直同我打着哈哈,油盐不进的。原来也不过是一个容易为情所困的痴儿罢了。这男人,一旦拘泥于情爱,便难成大事,不足为惧。”
薛宝华说完,又朝着大皇子举了举杯:“眼下无酒,便以茶代酒,先行恭喜大皇子了。有皇后娘娘相助,那想要的位子,必定是你的了。”
这话听得大皇子极为熨帖,他看着薛宝华,也伸手举杯,两人一同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北倾川所坐马车,在官道上飞驰。
“殿下,你为何要在宅子门口引导我说出那番话?”莫安等到了这会儿才开口问道,“可是有人在盯着我们?”
可当时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周围,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不是说给可疑之人,是说给自己人听的。”北倾川轻勾了下嘴角,“这样他便懂得,要怎么讲消息传给我那好大哥,还有那江南司长。”
莫安微微瞪大了眼睛,道:“殿下,你……反间计啊?”
莫安仔细想了下,随后道:“你早在薛宝华身边安插了人?又或者是大皇子身边?然后对方被他们派到我们身边了?”
北倾川点了点头。
莫安这下彻底悟了。
“原来如此。他们以为他们是在咱们身边安插了眼线,却不知过来的原本就是咱们的人。”莫安不由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殿下高明。”
北倾川没有吭声,只靠着马车车壁闭上了眼。
莫安看着北倾川,心道,自家殿下似乎真的变了不少。若是放在以往,他大约是不会解释这些的。
沈小姐此事,虽说是将计就计,可大约……殿下心中还是极为不舒坦。
就是不知,见到沈小姐时,沈小姐有无高招,一解心结了。
余州城与阳州城之间距离并不算远,以北倾川的马车所用的马匹的脚力,在落锁城门的前一刻,刚刚好赶上。
一进城,莫安先找了个官家客栈住下,要了上好的厢房,想着让他们殿下好好舒坦的睡上一觉。
要知道,在余州城时,殿下可没睡过几个好觉。
“行了,你别忙活了,先下去吧。”北倾川脱下外面披着的披风,对莫安挥手道。
莫安点了点,退出了房门。
但过了一会儿,莫安突然又想到些事儿,便又返到北倾川的房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公子,属下还有事想同你说。”
房间内,无人回应。
莫非是睡着了?这么快?
莫安觉得心中诧异,于是屏息靠近,感受了一会儿,突然一脚踹开了门!
这房间里竟无活人气息!
门被踹开后,莫安进屋查看,却发现屋中已经没有了北倾川的身影。
整个屋子看起来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倒像是北倾川自己走掉的。再一看,一旁窗户是开着的,窗台上还有脚印。
可见北倾川是从窗户口出去的。
“这么晚了,殿下去哪儿了呢?”莫安不但好奇,还很是忧心起来。
陆府内,沈歆瑶坐在屋子里,搬了个椅子,在炭火盆旁边坐着。
如今已是三月,天气稍稍暖和了一些,但江南的屋子里有些湿冷,炭火盆还是不能少。
“小姐,烤热些了,便赶紧上床去睡吧,这样才睡得暖。”阿晚往沈歆瑶被子里塞了两个汤婆子,同沈歆瑶说道。
沈歆瑶皱着一张小脸:“太早了,有些睡不着。这几日大家都颇为忧心,也没心情玩儿,一天天待在府里,反倒是不贪睡了。”
阿晚将被子盖好,走到沈歆瑶身边:“今儿个不是收到陆太太的信了?说事情有了转机,叫大家都别担心。我瞧着,表小姐表少爷们都松快了不少。”
“是啊,安表弟说,他母亲从不说大话,能这么透出信儿来,定是事情往好的方向走呢。”沈歆瑶想到这一点,倒是开心了不少,“我瞧他焉儿了几日,今儿个总算是开心了不少。还说没几日他就又要去书院了,明儿个要带我再出去逛逛。省得姨母回来了,说他没好好招待我。”
阿晚笑了笑:“我瞧着是安少爷见小姐闷在府里太无趣了,想带小姐出去散散心才是。要奴婢说,安少爷待小姐是真好,瞧着很喜欢小姐呢。”
沈歆瑶笑了:“小屁孩一个,懂什么是喜欢啊。”
这点阿晚倒是没反驳。连她瞧着,也觉得陆嘉安表少爷还是个孩子呢。
这时屋顶传来细碎的声音。
沈歆瑶突然噤声,还做了个“嘘”的动作,弄的阿晚莫名其妙,但也不敢吭声了。
听了一会儿,见没动静,沈歆瑶眼中露出狐疑之色,不由小声道:“莫非是我听错了?”
“什么听错了?”阿晚连忙问道,“小姐你听到什么了?”
沈歆瑶用手指了指头顶的天花板,道:“我刚好像听到天花板上的瓦砖在响,像是有人在动它。”
阿晚听得立即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小姐,你别吓唬奴婢,大晚上说这个,不好!”
“我没吓唬你。”沈歆瑶觉得古人的脑补不愧是绑定了封/建/迷/信,她不过提了这么一嘴,就让阿晚自动往阿飘的方向想了,“我刚好像真的听到了。准确来说,是感觉有人踩在上面。”
话音刚落,似乎又传来了声音。
这回阿晚脸色一白:“小、小姐……这不是有鬼,就是有贼子啊!”
沈歆瑶立马站了起来,压低声音:“你也听到了,对吧?!”
阿晚不敢吭声,只白着一张脸点了点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沈歆瑶拿起一旁加炭用的铁钳子,轻手轻脚往门外走。
伸手去锁门时,似听到门外一阵响动。她心一横,豁了出去,拿着铁钳子随时准备大声喊人。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沈歆瑶。”
沈歆瑶听到声音的那刻,手中的铁钳突然掉落。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然后又看向阿晚,问道:
“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我怎么感觉听到了六皇子的声音呢?”
“沈歆瑶,开门。”
这下阿晚也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道:“小、小姐,奴婢好像也幻听了……奴婢也听到六皇子的声音了!”
“一个人听到是幻听,两个人听到就不是了。”沈歆瑶嘟囔了一句,随后立刻打开门锁,将门打开。
门外,北倾川着一身墨黑色的劲装,就这么站立在沈歆瑶面前。
沈歆瑶瞧着他那张被黑色和黑夜衬托得更加白皙的脸,还有那双在黑夜中更显深邃的眼睛,一时间有些发愣。
随后反应过来,她探出头左右看了一眼。
北倾川皱了下眉,道:“没人。”
听到这话,沈歆瑶立刻伸手一把拉住北倾川,将他拉进了屋子里!
接着,又将门瞬间关上。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十分流畅,仿佛做过无数遍。
等确定不会被人看到了,沈歆瑶这才松了口气。
“六殿下,你怎么来了?”沈歆瑶眼中满是惊喜,这么长时间没见他,乍一见到,还真是让她顿时心中生出无数欢喜,这种欢喜的涌出,她甚至当下还没工夫去分析是为何。
见沈歆瑶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北倾川先前那一点躁郁的心情顿时被安抚了不少。
“来办事。”北倾川回答的风格依旧简洁。
但沈歆瑶已经全然习惯了他这样的说话方式。
“来坐。”沈歆瑶热情的邀请他在炭盆旁坐下,“你来阳州城办事,特意抽空来看我的?”
北倾川有些不自然地撇开头,嘴里道:“并非刻意,只是顺路。”
沈歆瑶听了也还是很高兴,这种在他乡见到六皇子的感觉很奇妙。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感。
一旁阿晚只觉得自己在这个空间里十分不自在,于是开口道:“小姐,六殿下,奴婢去门口守着。”
说完也不等沈歆瑶回复,直接一溜烟就跑了出去,关门的时候却是动作轻柔。
“顺路那也是心中想到我了,才会来看我。”沈歆瑶双手撑在膝盖上,就这么抬着头看着北倾川。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道:“这么多天不见你,怎么感觉你更好看了呢?”
北倾川面上一僵,耳尖忍不住又开始泛红。
“不得胡说。”北倾川低声说出这四个字。
沈歆瑶不服:“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怎就成胡说了?许你长得好看,还不许我说了?”
北倾川下意识地转动了两下扳指。
沈歆瑶眼尖瞧见了,心里头嘿嘿一笑,闷骚小样儿,明明就很喜欢听别人夸你嘛!
沈歆瑶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于是这么直勾勾看着他,又说道:“还不到一个月时间,你就变得比之前好看许多,那如果再久一些,你不是要成谪仙般的人物了?到时候,我都不敢看你了。”
北倾川听得眉头一皱:“有何不敢?好看便不敢看了么?”
“哎呀,就是一个比喻句而已。”沈歆瑶突然伸出手拉住他的手,“不要较真嘛,六殿下。你好看,我当然愿意多看几眼啦。”
北倾川眉头这才松下来。
他低头看着沈歆瑶握住自己的手,而后抬头看向她,道:“十次。”
沈歆瑶一脸莫名:“啊?什么十次啊?”
“你在信中提到那位安表弟,还有方才提到他,已经提到了十次。”北倾川面无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生闷气。
“我的信你收到啦?我还以为没有收到呢。”沈歆瑶觉得北倾川这会儿有些生闷气的样子格外可爱,忍不住伸手捧住了他的脸,“我提到表弟,你不喜欢吗?”
北倾川坚定的开口:“不喜。”
“可他只是表弟而已,还比我小两岁呢。”沈歆瑶忍不住咯咯笑了两声,“这你也要多想,六殿下,从前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醋坛子啊。”
北倾川撇头,不肯承认:“什么醋坛子?休得胡说。”
“看吧,你就是吃醋了,你还不承认。”沈歆瑶将北倾川的脸纠过来,又凑近了些,“吃醋便吃醋,有什么不好说的。若我吃醋,定是要表现出来的。”
“如何表现?”北倾川顿时有些好奇。
沈歆瑶想了想:“嗯……大约会当着那人的面,亲你。”
“若不当着面,可以亲吗?”北倾川又问。
“可以啊。”沈歆瑶很自然地接过话,“若是我,想亲就亲,我的人,有什么不可以?”
沈歆瑶话音刚落,便见北倾川的脸突然在自己眼前放大,下一秒,柔软的触感在唇上传来。
亲亲亲亲亲……亲我了??!
沈歆瑶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觉得六殿下,您可真是学以致用啊!
下一刻,她闭上双眼,沉浸在这久违的亲密中。
但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
北倾川的气息有些乱时,他便及时推开了沈歆瑶。
那动作干脆利落得让沈歆瑶怀疑刚才是自己强吻的他。
“六殿下,你为何……”
“要吻我”三个字还没问出口,就听到门外阿晚突然大声说话:
“太太,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小姐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三个字咬得极重。
沈歆瑶突然一慌,下一秒腾地一下站起来,像个屋头苍蝇似的在房间里打转。
门口传来江氏的声音:“睡了?那烛火为何还这般亮?”
“奴婢、奴婢还没来得及吹灭呢。”
阿晚心里头慌得很,只求自家小姐赶紧想办法将六皇子给藏起来。
见沈歆瑶如此慌张,北倾川知晓她怕什么,竟准备就这么出门去与江氏见面。
“不行!”沈歆瑶低声阻止,一把拉住了北倾川的手腕。
想了想,将他拖到床边,赶上了床,用被子将整个人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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