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皮笑肉不笑地将他放在腿上的手挪开,起身道:
“李总,工作上的事还是不要扯到私人关系的好,我希望通过我的能力找到工作,而不是关系,如果您是这样的态度,我认为我的个人观念和贵司并不相符,抱歉。”
李宗元眸中闪过一抹不快,虚伪的面具逐渐破裂瓦解,沉声道:“安然,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帝都谁不知道你安大小姐以前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你以为凭你的能力,真能进风生这种级别的企业?给你个机会不珍惜,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想干什么?”安然警惕地朝门边靠,然而随着李宗元拍手的动作,门外闪现出几名保安,将出口处堵住。
“你今天只管大声喊,我看有谁会来帮你!”李宗元肆无忌惮大笑一声,彻底褪去了那层伪装,从而露出本来最狰狞的面貌。
进退两难之际,安然只得往角落缩。
刚退一步,却又撞到了茶几的一角,传递来大理石表面冰冷的温度。
李宗元离自己半步之遥的时候,她牙一咬,当下立断将身后的茶几掀翻。
茶几上的茶具哗啦啦砸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鸣声,李宗元被这阵势唬到了。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安然迅速捡起地上一片碎瓷片,上前反手将李宗元的双臂扣在身后,一手紧捏碎瓷片,抵在他脖子上。
反转只发生在一瞬之间,这令原本打算上前按住安然的保安都错愕地愣在原地。
安然大声喝道:“我看谁敢过来!”
李宗元吓得大叫出声,脸上肥膘抖动,颤颤巍巍道:“你、你别冲动!什么事都好商量!”
安然本来也不打算伤人,只是来个以毒攻毒罢了,见他不过是一个纸老虎,事情便好办了。
她抿了抿有些泛白的唇,沉声道:“我要出去,你们谁也不准拦着。”
李宗元闻言,立刻呵斥那些还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的人。
“没听见吗?还不滚远点!”
前方被让出了一条路,安然却没有就此放下警惕,一路拽着李宗元,在所有公司员工的面前离开公司。
安然已经走到人最多的公交站台了,确保李宗元一人不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她怎么样,她才松开李宗元,用力将他往路边推。
不料一路过来都是安然拉着,现在一松开他,发现他竟然腿软得直直朝前方倒去,一脸栽在了路边的矮丛绿植上。
矮丛绿植荆棘丛生,李宗元被扎得惨叫一声。
安然出了这口恶气,这时恰好一辆公交车停靠过来,她便飞快上了车,隔绝了对方人手的追赶。
公交车上没几个人,她随便找了个空位置落座。
屁股还未挨到板凳上,身后轻飘飘传来一句——
“安然?!”
安然微微一愣,刚逃出一个龙潭虎穴的她本能地拉起心中警铃,循声望去,却发现喊她的是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孩,坐在她左后方。
女孩过于柴瘦,靠着车窗坐着,只有小小一团,以至于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未成年。但定睛一看,她腿上还放着一本厚厚的资料书,是考研教材。
女孩看她的眼神幽怨,很明显能看出两人曾经有过节。
安然的太阳穴在隐隐作痛,这原身究竟是什么顶级拉仇恨工具,怎么她走两步就要遇上一个仇人,打副本吗这是?!
她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她。
从头至脚扫了安然的穿搭一眼,面上直接流露出嫌弃的神色,旋即嗤笑一声,道:“目空一切的大小姐也开始坐公交体验生活了?”
安然确信对方知道她的真实情况,说这番话只是为了讽刺她,因为她从对方的眼神中看不出丝毫的意外神色,像是早就见过她这番模样一般。
按照原主的人设,现在哪怕处于谷底,也不能容忍别人以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自己。
不过她不是原主,无所谓地耸耸肩,确认对方细胳膊细腿儿对她的人身安全没有威胁,便扭回头,目视正前方。
“……你!”
对方像是没料到自己会被无视得这么彻底,气急败坏叫了一声。
安然依旧不回头,她原本都打好了几万字嘲讽的腹稿,现在也只能迫不得已咽回肚子里。
一路上,安然都感觉自己身后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怨气。
公交车行驶了三十多分钟,总算到了住的地方。
她一下车,却发现那个女生也跟着下车了,一起拐进同一个巷子,她不由得重新对女生提起警惕。
“你跟着我做什么?”
女生脚步一顿,因为矮了安然半个头,坐着的时候还看不大出来,此时站在她面前,却是要仰起半个脑袋才能和她对视。
她微微怒瞪了安然一眼,道:“谁跟着你了!就只允许你住在这里?”
安然望向巷子的尽头,是那栋饱经风霜的握手楼。实际上,因为这栋楼过于陈旧,都没有几家住户。为数不多住在这里的人,就如同她和顾廷深这般境地,已经经济窘迫到快要租不起房了。
她低头瞥了女生一眼,身上的一件白色棉麻裙子已经被洗到泛白,怀里抱着的那本教材边角也泛黄卷曲,应该是二手淘来的。
“原来是误会,抱歉。”
没想到这么巧,这栋楼里还住着和她有过节的人。
女生却误会了她的眼神,眼圈一红:“你还以为你是曾经的大小姐吗?你现在和我一样,都是你曾经口中的蝼蚁,你有什么资格再看不起我!”
说罢,便气冲冲越过了她往那栋楼走去。
安然眨了眨眼,总算猜出了两人之间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过节。
原主目空一切,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如果刚才那位女生曾经喜欢书中的男主,又恰好被原主撞见了,肯定免不了被原主冷嘲热讽一句。
而她大概就是那些被原主冷嘲热讽的人中的一员。
安然猜测着对方伺机报复的可能性,但又觉得这也不算什么深仇大恨,便转头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她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面对——
她刚一回家,就发现客厅内已经有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原本在垂头看书,听见动静后抬头,漆黑的瞳孔落在了她身上,静静打量片刻后,微勾起唇角,语气笃定道:“面试失败了?”
安然现在一脸丧气,很容易看出来经历了不愉快的事情。
面对这张熟悉的脸,她下意识依旧把他当做了自己的死对头。
在死对头面前坚决不能露怯,她于是飞速调整了面部表情,不着痕迹整理了一下衣摆的褶皱,最后才佯装淡然道:“是我拒绝了对方。”
如果说她拒绝了李宗元毫无羞耻心的黑色交易也算是她主动拒绝了对方的话。
“你拒绝了对方,还和人打了一架?”顾廷深眯了眯眼,目光锐利精准地落在了她那割破一个小口子的袖口上。
安然愣了一瞬,才后知后觉发现袖口竟不知什么时候被割破了一个小洞。
她猜测,应该是掀翻茶几的时候,碎片不经意间勾到的。
没想到顾廷深眼神这么毒辣,一点细微的东西都能一眼看到。
默不作声将手背至身后,她正想着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总之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今天这么窘迫,这时却传来他一声轻嗤。
“手要是没断,就去做饭。”
男人居高临下甩出这番话,闲庭自若地靠坐在陈旧藤椅上,却硬生生给人一种贵气逼人的感觉。
去你的贵气!
看着那张脸现在得意洋洋,安然就恨得牙痒痒,前世顾承深就喜欢居高临下看自己出糗的模样,现在穿书了,竟然还要被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奴役差遣。
真是想想都气!这谁能忍?!
“还不动?你要是对我的安排有什么意见,完全可以表达出来,然后离开我家。”说着,顾廷深竟然还露出一脸善解人意的笑容。
那模样,当真像是大慈善家给她的施舍,同时笃定了她无法拒绝这施舍。
“当然……没意见。”安然肩膀一垮,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她如果离开这里,就得重新过上流浪街头的日子,指不定某天又遇见仇家,但又没有昨天那么好运。
书中形容顾廷深的性格是喜怒无常,生怕她再多犹豫一秒就会被他赶出家门,于是飞快钻进了厨房。
厨房只有三平米大,进去之后转身都很困难,只有成排的柜子灶台,柜子上还放着一个迷你冰箱。
她打开冰箱,看见里面的东西时,不由得一楞。
昨天开冰箱的时候,里面分明只有一包未拆封的挂面、一颗青菜,还有一包榨菜丝,真是半点荤腥都不见。
但今天一打开,里面却躺着一块用保鲜膜封着的新鲜和牛。
安然昨晚和今早吃的都是清汤挂面,此时看见这块红白相间成色极佳的和牛,立即双眼放光,口水疯狂分泌,已经想好了它的好几种绝佳吃法!
但转而,又怀疑起这块牛肉的来历。
它看起来少说也要上千元,顾廷深怎么会买得起这个?
这时,她的余光扫到厨房门口出现一道颀长身影。
顾廷深倚靠在门边,像是安然肚子里的蛔虫,精准说出了她的顾虑。
“这是莫宇安带给我的,你会做?”
那肯定就是最好的牛排了!莫宇安这个二世祖,在书里唯一正面一点的人设,就是他特别会吃。
安然这下更馋了。
“我当然会做,不过我要是做好了……你会给我吃吗?”
“当然。”顾廷深扬了扬下巴,神色间没有半点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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