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到冷宫

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粗布麻衣渗入骨髓,孟初霁是被活活冻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霉味混杂着尘土气息粗暴地钻进鼻腔,呛得她猛地咳嗽起来。视线所及,是低矮破败的房梁,蛛网像破败的旌旗一样悬挂着,糊着厚厚黄泥的墙壁斑驳脱落,露出里面腐朽的木骨。身下是硬得硌人的土炕,铺着的草席粗糙扎人,盖着的薄被散发着一股陈年的馊味。

这不是她那个堆满抱枕、开着恒温空调的出租屋。

剧烈的头痛袭来,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粗暴地冲刷着她的神经。

孟初霁,年十六,大周朝景和帝后宫中最末等的采女。入宫不足三月,因“冲撞”了正得宠的丽妃娘娘,被一旨打入这西六宫最偏僻的角落——永巷冷宫。原主性子怯懦,身体本就孱弱,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和恶劣的环境彻底击垮,一场风寒高烧不退,就在昨夜,悄无声息地咽了气。

而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刚刚加班猝死的同名社畜孟初霁。

“我……穿书了?”孟初霁捂着快要炸开的脑袋,艰难地梳理着记忆。一个书名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凤倾天下》!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猝死前熬通宵看完的一本古早权谋小说!故事围绕着男主三皇子如何隐忍筹谋、最终登基称帝展开,后宫戏份不少,但大多是男主和几个重要妃嫔的纠葛。而她这个“孟采女”,在书里就是个连名字都没出现过几次的背景板炮灰!原书的剧情里,这个被打入冷宫的孟采女,在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里,悄无声息地病死了,尸体过了两天才被发现,一卷草席裹了扔去乱葬岗,连个水花都没溅起。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这冷宫的寒气更甚。

她会死!就在不久之后!像书里写的那样,无声无息地烂在这里!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感,胸口闷得发慌,四肢百骸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粘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冷……好冷……”她蜷缩起来,牙齿咯咯作响。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不仅仅是环境带来的寒冷和恐惧。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空虚和焦躁感,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皮肤底下啃噬、爬行。她极度渴望一种温暖、坚实、能将她包裹住的东西!一种……肌肤相贴的触感!一种被紧紧拥抱、被触碰、被确认存在的安全感!

这感觉来得如此汹涌猛烈,瞬间淹没了她。她死死攥住自己冰冷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试图用疼痛来缓解那种深入骨髓的“饥渴”,但徒劳无功。心慌意乱,头晕目眩,她甚至开始感到恶心。

“这是……什么鬼?!”孟初霁惊骇欲绝。穿越已经够倒霉了,怎么还附带这种奇怪的症状?!

就在这时,一段尘封的记忆碎片浮现——原主似乎从小就有个怪毛病,害怕孤独,尤其渴望亲近人的体温,幼时总要抱着乳母才能入睡。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入宫为婢,这毛病被深深压抑了。而她这个异世灵魂的强行入驻,加上濒死的恐惧和冷宫的极致孤寂,如同火星掉进了干柴堆,将这潜藏的“怪病”彻底引爆,并且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肌肤饥渴症!

这个只在心理学书籍里见过的名词,此刻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认知里。这不是矫情,不是软弱,而是一种真实的、折磨人的生理和心理需求!在这种孤立无援、朝不保夕的绝境下,这种需求被无限放大,几乎要摧毁她的理智!

“不行……不能这样……我会疯的……”孟初霁痛苦地喘息着,眼神因为极度的渴望而有些涣散。她需要一个锚点!一个能缓解这可怕症状的存在!

混乱的思绪在《凤倾天下》的剧情里疯狂搜寻。男主?不行,她只想远离风暴中心。其他妃嫔?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宫女太监?自身难保……

一个名字,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明月,带着圣洁而温暖的光辉,猛地撞入她的脑海——**温清栀!**

书中的皇后,温清栀!

她是书里唯一一个让孟初霁这个读者印象深刻、甚至心生向往的女性角色。她美得惊心动魄,气质清冷如月下幽兰,永远端坐在凤位之上,看似温婉贤淑,母仪天下,但孟初霁看书时总觉得那双沉静的眸子里,藏着深不见底的冰湖和难以撼动的坚韧。书中后期隐约暗示,这位皇后似乎背负着血海深仇,绝非表面那般简单,甚至在男主登基的关键时刻,展现出了令人胆寒的手腕。虽然书中并未明确写到她登基,但孟初霁觉得,以温清栀的隐忍和心计,那个位置,未必不能想。

更重要的是,在孟初霁此刻被病痛和恐惧折磨得濒临崩溃的意识里,温清栀的形象被无限美化、神化。她成了冰冷绝望中唯一能想象到的温暖光源!成了她潜意识里认定的、唯一可能缓解这可怕“饥渴”的良药!

“皇后娘娘……温清栀……”孟初霁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股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驱使着她——她要去见她!必须靠近她!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哪怕只是……能碰到她的一片衣角!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孟初霁挣扎着从冰冷的土炕上爬了起来。这具身体虚弱得厉害,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冷风从破败的窗棂缝隙灌进来,冻得她瑟瑟发抖。她翻遍了这间比狗窝好不了多少的小破屋,才勉强找出一件稍微厚实点、但也打满补丁的旧棉袄裹上。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木门,一股更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眼前是一个荒芜破败的小院,枯黄的杂草长得半人高,一口枯井孤零零地杵在角落,院墙颓圮,露出外面同样萧瑟的景象。这就是永巷,后宫最底层、最绝望的角落。

孟初霁不知道皇后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这副鬼样子怎么才能靠近凤仪宫。她只是凭着那股源自病症的、疯狂的渴望,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院门。

永巷狭长而阴冷,青石板路缝隙里积着污浊的泥水。偶尔有几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宫女或老嬷嬷匆匆走过,看见她,也只是投来冷漠或诧异的一瞥,无人理会。这里的人,心早就死了。

孟初霁漫无目的地走着,身体越来越冷,心头的“饥渴”感却越来越灼热。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眼前阵阵发黑的时候,远处隐约传来一阵不同于永巷死寂的动静。

是脚步声!整齐、有力,带着一种属于上位者的从容。

还有一股极其淡雅、清冷的香气,若有似无地随风飘来。那香气很特别,像是雪后的松针混着初绽的寒梅,清冽孤高,瞬间就攫住了孟初霁所有的感官!

是她!

一定是她!只有书里描写的那位如月如梅的皇后,才配得上这样的香气!

孟初霁的心脏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和渴望!她像被那香气牵引着,不顾一切地朝着声音和香气传来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绕过一堵残破的影壁,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虽然依旧是永巷的范围,但前方似乎连接着一个稍大的、相对整洁一些的废弃宫苑。

而就在那宫苑入口的月洞门前,一行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为首的女子,穿着一身并不华丽、甚至有些素净的月白色宫装,外罩一件浅碧色绣着银线暗纹的斗篷。乌黑的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再无多余饰物。她身姿挺拔如修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将周围破败的环境都映衬得有了几分清辉。

她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听身边一个穿着深色宫装、面容严肃的老嬷嬷低声禀报着什么。阳光吝啬地穿过云层,落在她近乎完美的侧脸上,勾勒出流畅而清冷的下颌线,肌肤细腻如最上等的白瓷,长睫低垂,遮住了眸中的神色,只留下一片沉静的剪影。

正是当朝皇后,温清栀!

那一瞬间,孟初霁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寒冷,忘记了死亡的威胁。所有的感官都被那个身影占据!那清冷如月的气质,那若有似无的幽香,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混沌黑暗的世界!

是她!她的“药”!

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如同火山般喷发!肌肤饥渴症带来的巨大空虚感在见到目标的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孟初霁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靠近她!触碰她!填补那可怕的空洞!

“皇……皇后娘娘!”一声嘶哑、颤抖,带着破音和无限渴望的呼喊,不受控制地从她喉咙里冲了出来。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那个从永巷深处跑出来的、穿着破烂棉袄、头发蓬乱、脸色惨白如鬼的少女,像一颗失控的炮弹,不管不顾地朝着月洞门前那抹清贵绝伦的身影,直直地扑了过去!

目标,是皇后垂在身侧、那只包裹在柔软锦缎衣袖中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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