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罗姨娘和薛清雪都很不高兴。
不过罗姨娘的道行要深一些,所以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只埋在心里,而薛清雪则是悉数表现在了脸上。
抱着薛元浩的乳母这时走上前来,小声的说道:“姨奶奶,小公子睡着了。”
罗姨娘侧头看了看,就看到自己的儿子双眼闭着。两颊圆鼓鼓的,睡的很香。
她心中柔软下来,将裹着薛元康的锦被轻轻的往上拉了拉,吩咐乳母走快些,将小公子送回房去睡。
外面起风了,薛元康还小,她担心孩子被风扑了会着凉。
乳母应了一声是,抱着薛元浩先走了。
看她走远,罗姨娘收回目光,侧头看薛清雪,问她:“你还在为刚刚的事生气?”
薛清雪原本正在出神,忽然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
等回过神来,她就问道:“姨娘怎么知道?”
虽然她是罗姨娘生的,也是罗姨娘养大的,但是按照规矩,徐氏才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她永远都只能称呼罗姨娘为姨娘,不能叫一声娘。
可是哪个做娘的不想自己的孩子叫自己为娘?
罗姨娘听到薛清雪对她的称呼,心里有点儿发酸。
但是很快的她就将这份酸意压制住了,说道:“你自己拿镜子照照现在的自己,心里有什么话全都写在脸上了。还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薛清雪跟她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闻言就直接很不满的说道:“夫人实在太偏心了,我不甘心。”
虽然面对着徐氏的时候薛清雪会叫一声母亲,但是私底下,她从来不称呼徐氏为母亲。要么叫夫人,要么直接以她来代替。
“我就知道是因为这个。”
罗姨娘看着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刚刚还在上房的时候,你就将所有的不高兴都摆在脸面上,你以为夫人看不出来?”
又说她:“不管是薛清芸撞了薛清宁也罢,还是薛清宁替薛清芸遮掩也罢,这关你什么事?看见了也装没看见就是了,非要巴巴儿的说出来!这一说出来,夫人和薛清宁不会念你半点好,那薛清芸和冯姨娘心里还要怪你。这样两头不落好的事,你为什么要做?”
薛清雪明白她说的很对,但是却并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
“我就是见不得她们两个那个样子,也不信她们两个能真心对彼此。”
同样都是父亲的女儿,怎么她们两个就经常在一起玩,却不跟她玩呢?
罗姨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总归还是以往她太娇养着薛清雪了,才养成了她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性子。
可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她这个做娘的心里也难受。
就握了薛清雪的手,声音也放柔和下来。
“我知道你心里的委屈。不说薛清芸,就是她薛清宁,又如何能比得上你呢?可你偏生托生在我肚子里,外人提起来都只说你是庶出的姑娘。但你其实哪点儿比薛清宁差呢。”
被说中心事,薛清雪的眼眶立刻湿润起来。
罗姨娘又叹了一口气。拿自己的手帕给她擦了泪,继续柔声的跟她说话。
“可就算你再委屈,也万不能在人前表现出来。特别是在夫人跟前。旁人不知道她,我却是知道的。明面上虽然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暗地里有得你受的。还是谨慎小心些的好。”
见薛清雪一直哭个不住,罗姨娘就又劝她:“你知道你父亲是最喜欢你的。有你父亲的疼爱,往后娘再好好的跟你父亲说说,肯定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的,断不会辱没了你。”
薛清雪现在已经十三岁了,确实到了该说亲事的时候。不过显然徐氏在这件事情上面并不上心。
估计徐氏也是看明白了。依照荣昌伯府现在在京城里的影响和地位,薛清雪又是个庶出的,想要上嫁权贵之家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事。但要是她给薛清雪说一门一般人家的亲事,依着薛博明对薛清雪的疼爱,只怕会说她这是故意为之。既如此,倒不如索性放手不管,由着薛博明自己去张罗。
薛清雪被她这番话劝说的眼泪渐渐的收了回去,开始想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
肯定是要家世好,相貌好,才学好,性格也好的,这样才能让薛清宁和薛清芸都羡慕她。
想象薛清宁和薛清芸到时一脸羡慕她的样子,薛清雪不由的高兴起来。
脚下的步伐也不再沉重,反而变得轻快起来。
等回到她和姨娘住的院子,就看到父亲已经起来了,正站在地上由丫鬟服侍他穿一件棕金色的圆领袍子。
罗姨娘叫丫鬟退下,自己走过去帮薛博明穿。
薛清雪走过去叫了一声父亲。
薛博明嗯了一声,目光看向她。
因为刚刚才哭过,所以她的眼圈现在看着还有些红。鼻尖也是红的。
薛博明察觉到了,忙问她:“你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就哭。谁给你气受了?”
他不问还好,这样一问,薛清雪的眼泪水立刻又滚落了出来。
一时竟然哽咽起来,话都没法子说。
罗姨娘见状,就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这孩子自己太娇气了。”
她越这样说,薛博明就越发的想要知道原因。
于是在他的一再催促下,罗姨娘就做了勉为其难的样子出来,慢慢的说道:“......刚刚我带着姐儿,抱着哥儿去上房给夫人请安。偏生这孩子眼尖,瞧见二姑娘走路风风火火的撞到四姑娘了,她做长姐的心疼四姑娘这个最小的妹妹,就将这件事当做大事告诉给夫人知道。可夫人压根就没有看姐儿一眼,跟姐儿说一个字,只跟二姑娘和四姑娘说话。”
看薛博明的脸色不好起来,罗姨娘就又说道:“这孩子见了,就觉得夫人心里面没有她这个庶女,于是就觉得委屈起来。不过回来的路上我已经说过她了,叫她不要小孩子心性......”
“母亲她心里面确实没有我。”
薛清雪忽然打断她的话,委屈的哭叫起来:“像刚刚,我瞧着四妹妹身上穿的衣裳,都是顶好的,簇新的。还有她头上戴的那几朵钿花,我就没有。”
“你这孩子!”罗姨娘连忙说她,“你做什么要跟四姑娘比?四姑娘可是夫人生的,你不过是......”
“为什么我不能跟四妹妹比?”
薛清雪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对薛博明哭着说道,“明明我和四妹都是父亲的女儿,也都要叫夫人一声母亲的,可为什么夫人对四妹和我差别就那样的大?像今年秋季的衣裳,还有首饰,明明该是薛家的姑娘都是一样的份例的,可我就得了两套很简单的衣裙,首饰也只有几朵绢花而已。但四妹身上穿的衣裳却是杭缎的料子,那几朵钿花也是用粉色的碧玺做的。”
说着,哭的更加的伤心起来。
罗姨娘也红了眼圈,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这不怪夫人,只能怪你自己没有福,偏偏托生在我肚子里。若你托生在夫人肚子里,你自然一应该得的东西都会跟四姑娘一样了。”
薛博平却很不赞同她说的这话。
“都是我的女儿,托生在谁的肚子里有什么不一样?”
看罗姨娘和薛清雪母女两个人哭的很伤心的样子,他就更加的生起气来。
做嫡母的,怎么能这样区分对待嫡出的和庶出的孩子?甚至连该得的份例都有这样大的分别。
他越想越气,转过身就气冲冲的要往外走。
罗姨娘忙拉住他的胳膊,问道:“老爷这是要去哪里?可是去找夫人?您可千万别去!四姑娘毕竟是她亲生的,她偏颇些也是很正常的。”
听的薛博明一张脸都沉了下来。
“清宁是我的孩子,清雪也是我的骨肉,分什么嫡出庶出?她做主母的,就该做到一视同仁才是。要只是一味的偏颇自己生的孩子,往后还怎么管好这个家?”
将罗姨娘拉着他胳膊的手拽下来,抬脚就继续气冲冲的往上房去了。
薛清宁正坐在罗汉床上做河灯。竹篾子,小剪子,米糊和粉白色的纸张摆了一炕桌。徐氏就坐在她对面看前几个月的账本,文竹站在一旁伺候。
这河灯薛清宁往年也是做的,不过有两位兄长帮着一块儿做。
但是现在薛元韶和薛元青都大了,各有各的事情要忙。而且这些日子一直在下雨,甚至现在外面的雨还没有停歇,他们两个肯定以为今儿不会放河灯了。
就连徐氏也在说薛清宁:“你就听你二姐调唆罢。难不成今儿晚上你们两个要打着伞放河灯不成?”
薛清宁顺着她的话想象了下雨中打伞放河灯的那个画面,竟然觉得挺唯美的。
就点了点头:“这个主意也不错。”
徐氏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温和了不少。
她的这个女儿,脑子里的念头总是跟别人不一样。不过就算这样,她这个做娘的也是怎么看都怎么喜欢的。
看她一个人做河灯有些吃力的样子,徐氏就将手里的账本放下来,想要帮着她一块儿做。
这时就看到文竹脚步匆匆的跨进屋里来。
甚至都来不及对徐氏和薛清宁行礼,一脸着急的就说道:“夫人,老爷进咱们院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奴婢看他一脸气冲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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