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城县不过是偏远小县,教育资源落后至极,百姓多愚昧贫穷,而富商地主又巴不得叫他们更愚昧,因此素日总是在暗中抹黑官府衙门的形象。
这么些年虞城县来就任的官不乏有贪官污吏,所以在原身来就任之时,那些富商贵胄便也送了些礼,想讨些方便。
但不曾想却碰上了个硬骨头。
她不仅不收礼,还放话要整治现状,第一个便是改了税收,简而言之便是赚得越多,交得越多。
如此自然惹得他们不满,仗着他们产业多,联合起来污蔑官府,更是弄了些小偷小摸之事报官,将原身累得身心俱疲,最终病倒。
既然虞城小报在民间发放已有所成就,不若干脆借此改善一下官府在民众的形象。
毕竟一出门,就听见路人对官府侃侃而谈,并对自己破口大骂,也挺头疼的。
命人将闲着的厢房收拾出来后,池怀夕亲自提笔写了几个字,只等制成牌匾挂在门楣之上。
“池大人,您这是何意啊?”
池怀夕回头刚好瞧见方成玉抱着一堆卷宗路过,正疑惑地看着她。
“原是方县丞,”池怀夕道,“有事吗?”
“哦,下官只是回来取些卷宗。”方成玉眸子微垂,旋即又抬起头。
池怀夕喜好折腾又不是一天两天,她自然也心知肚明,更何况自个儿现在正忙着便低声告辞。
方成玉离开后,池怀夕叫来蒋春英,“于盟可是去了赌坊?”
蒋春英点点头,又道:“连着卫大人也难得来了。”
池怀夕一手负于身后,眸光流转,道:“带上人,往那赌坊去。”
“大人,赌坊并不违反律法……”
“本官可从未说过赌坊犯法,”她下巴微扬,“你且去吧。”
“是!”
晏朝并未立法禁止赌坊等地方的存在,自然是合法的娱乐场所,如非有什么事她还真拿这地方没办法。
街上横着一座朱红色的建筑,琉璃玉瓦,金玉做饰,与周围的建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想来凭借赌坊赚取了不少钱财。
赌坊外有18级台阶,其上歪歪扭扭地躺着不少人,直到一队衙役出现,他们才相互一瞧,然后纷纷跑开。
难得有这么大的阵仗,看热闹的人也很快就将此围了个水泄不通。
池怀夕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赌坊合法,但是赌博弄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此事可不假。
她愿意摆摆样子在百姓心中都能扭转风评。
既然要做营销,那便不能只说空话。
池怀夕迈步踏上阶梯,而于盟已经接到通报迎了下来。
“池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于盟见她这架势就知道她不是来玩的,“大人您这是?先说好,于某可不敢欠一点税款。”
池怀夕声音很轻,淡淡道:“本官自是知道于老爷为人的,只是既然有人报官,本官还是得来查查,例行公事罢了,于员外莫要多虑。”
“是是是。”
总归是被她坑过一次,于盟这会子小心了许多,闻言也不再多说,只在池怀夕身旁稍后一点的位置跟着。
于盟这地方是整个柳州郡最高端的娱乐场所了,哪怕是赌场也不乌烟瘴气的。
很快,一个瘸了一条腿的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老爷,这是?”
“嗐,池大人例行检查,没大事,忙去吧。”
闻言,瘸子也不再多言,咽下了想说的话,唉了一声就走了。
池怀夕收回视线,这一楼多是些普通的赌客,一路上也没看到她在找的人,既然如此她也不多等了,直接问:“于老爷,这地下可还有屋室?”
于盟明显地愣了一下,倏尓接话道:“是有间地下室,储备些财物。”
“是吗?”
“是啊。”
“池县令,楼上太守大人有请。”
来人穿着的衣裳光瞧品阶就不低,她点头应下,随之跟着他们上了楼。
*
二楼是一间间的屋子,只闻筹码碰撞的声音,**性倒是颇好。
一路跟着那人进了一间屋子。
卫英泉久居上位,眉眼间不怒自威,他抬眸看了池怀夕一眼。
“下官见过太守大人。”
卫英泉一手搭在膝盖上,道:“池县令可曾玩过这些东西?”
“下官未曾接触。”
“那便先在旁瞧瞧吧,瞧瞧本官这把能否赢了去。”
他们在玩的便是一种类似于麻将的游戏,诚然,筹码肯定都不小。
池怀夕刚垂眸就见背对她坐着的那名男子丢出了一张牌。
饶是她这个只逢年过节陪家中老人打牌的人都知道那张牌丢出去就是再给别人放胡。
果不其然,卫英泉直接推到眼前的牌,道:“方大人可是有所退步啊。”
“哎呀,下官这许久没碰,确实退不了。”
池怀夕垂眸,这才发现这屋子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和她有点小仇。
这屋子加上她也就七个人,其中两位各有一个亲生儿子还被她关在狱中,一个判了死刑,一个判了监.禁三月。
她心中暗暗地呼了口气,一抬眸又瞧见有人正盯着她。
“……”
这人她不认识,莫非是原身树的敌?
“李大人,你且先歇歇,叫池县令坐下来。”
突然被叫到名字,池怀夕微微躬身,旋即接替了那人坐下。
李尚锦看着她一句话都没说绕开自己坐了下去,心中不免结了郁气,但碍于卫英泉还在他无法发作,又不敢离开,只坐到一旁,给自己灌着茶水。
等人将理牌之时,方县令突然道:“池大人,不知小女在您哪做得如何?没给您添麻烦吧?”
“方县丞为人聪颖,做事利索,甭提添麻烦,还帮了本官不少忙。”池怀夕淡笑着道。
她的笑意很明显只是敷衍,但方和泰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小女顽劣,可真是麻烦了您。”
“这倒是。”池怀夕道,“确实有些顽劣,废了本官好大的劲儿管教。”
“……”
池怀夕不在意他那骤然铁青的脸色,道:“哦对了,令公子在狱中过得不是很安生,大人您要不要给他添置些棉衣?”
“……”方和泰干笑两声,“不必,叫他吃些苦,才能涨了记性。”
池怀夕也只是随口一提,试探一下他的反应而已,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再多言。
整个柳州郡的官场形式都不容乐观,在池怀夕收礼前她算是唯一的一股清流,始终都被官场排挤,现下池怀夕也收了礼,自然也就考虑着将她收为掾属。
卫英泉最重声誉。
这几日虞城县发生的事他也并非完全不知,池怀夕搞的小手段连于盟都知晓,就更别提他这在柳州郡手眼通天的太守了。
池怀夕的手段不高明,但却是他所需要的。
被派遣柳州这么久却一点调回京城的消息都没有,如此下去,怕不是皇帝真的忘记他了。
虽说俸禄都是两千石,但他本京官,又怎甘留在这柳州郡?
正在此时,一阵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胡了。”池怀夕淡淡道。
之前打牌就算是胡了但也不敢提的其余人:“?”
静了片刻,卫英泉忽地大笑起来,道:“好!不愧是年轻人啊!”
池怀夕抬手收回筹码,淡声道:“侥幸。”
“好一个侥幸,再来一局!”
“卫大人,下官此次前来是为公务,您看……”池怀夕微微垂着头,不卑不亢道。
“好,本官耽误你了,”卫英泉摆摆手,“你且去忙。”
池怀夕应了声是,随即看向一旁赔笑的于盟,面不改色地问:“于掌柜,刚巧忘了问您了,寻常百姓可是不能设立私牢的,更不能关押人,动用私刑更是不行。”
她语气逐渐严厉起来,“您真的不知池晋是何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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