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烛闻言低眸思考这句话的深意，思索一番，他心里隐约有了大致猜测。

他抬眸看向沈雾燃，那人也看他，

他向他点点头。

沈雾燃明白其意思，牵着人走向屋内。

进去之前，沈雾燃被屋前的那棵桃树吸引。

那桃树和其他的不同，一看便知有百年历史，可沈雾燃却从中感到一丝诡异的感觉。

碍于当下情况，他并没有多想，直接拉着顾晚烛走进去。

一进屋内，尽管二人做好了准备也不由一惊。

寺庙中的人比他们想象的要多，此时他们全都跪在山神像前烧香作拜。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起身。后陆续将香放进香炉，做完这些再次跪回去。

沈雾燃听见他们在小声呢喃着什么。

顾晚烛见状提点道：“他们在说自己的愿望。”

“嗯。”

二人继续看下去，又不知过了多久，只见眼前众人缓慢起身。

沈雾燃以为他们接下来会继续祷告，但是并没有，他们自觉排成一列，陆续走出了寺庙。

沈雾燃还有些愣，顾晚烛已经面露沉重。

傀儡术……

这里竟然会有傀儡术。

看来，这个妖有点本事。

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沈雾燃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

沈雾燃看着面色沉重的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微微蹙眉。

……

是夜，皓月当空，微风瑟瑟。月光下，有两个人影穿过。

那两个人影一大一小，大的牵着小的径直跑向寺庙。

不错，那两人正是沈雾燃和顾晚烛。

二人今日在寺庙碍于人群只是简单看了看，最后决定夜晚再来探探。

只是，雪泽熙他们本应与他们会和的，却不知为何没有见到他们，顾沈二人只得选择给他们传信。

顾晚烛给雪泽熙传信后，淡声道：“走吧。”

话落便动身，岂料，沈雾燃并未动。

他心下疑惑，刚想询问原因便听沈雾燃道：“你，是不是……”

话到一半，他忽然不说了。

顾晚烛眸内暗了暗，后道：“寺庙里的桃林有古怪，你进去后小心。”

沈雾燃点点头，更加确认心里的猜测。

这个人，应该早就能恢复了吧，只是为什么现在依旧是这样，沈雾燃想不明白原因。

至于他是如何怀疑的，要在从梦境出来说起。

从他从梦境出来，顾晚烛的言行举止越来越符合他在魔界的举动，和上次变小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后来，在流影镇遇到雪泽熙和雪霁寒他也表现的很冷静，甚至刚才那么淡定的说出寺庙里的桃林有问题。

这些，纵使小时候的他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到。

唯一可能就是，顾晚烛他在梦境出来后便能变回来。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变回来，沈雾燃目前还没有想到原因。

察觉到顾晚烛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沈雾燃也不好意思再拖延下去。

他摇摇头收起散乱的思绪，淡声道：“我没事，我们走吧，你进去后也小心。”

顾晚烛半信半疑的点点头，二人再次踏进了寺庙。

这次，他们进去的时候和白天所见的场景没什么不同，但是落地的却不是桃花而是洁白的梨花。

满地梨花，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一种别样的美，看上去竟然有些诡异。

沈雾燃忽然有些失神，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内一闪而过。

突然，顾晚烛抓住他的手，沈雾燃蓦然回神。

“别看，这里有些古怪。”

说完，他挥手布下一层结界。

见他如此，沈雾燃已经无比确信他能变回来。

于是，他有些忍不住开口。

“若是可以变回来，你就先变回来，这样难免不方便。”

顾晚烛没有说话，心里有些乱。

他倒不是不想变回来，只是迟岁暮给的药还没到药效，他也无能为力。

他抬眸看了看天，不过，大概也快了。

就在这时，狂风四起，身后的门“啪”的一声关上，周围传来的风阴森森的，还伴随着呼呼的声音。

沈雾燃不由背后一凉。

他下意识攥紧了顾晚烛的手，后者微愣又很快恢复正常。

下一秒，只听“啪”的一声，他们面前的门打开，里面深不见底，白日里见的石像也不见踪影。

随后，无数怨魂从地下出现将他们包围。

看着眼前的怨魂越来越多，顾晚烛已经先一步动身，也不知他手里什么时候出现的长鞭，直接冲出结界和他们打了起来。

但是，怨魂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沈雾燃看着眼前局势，心里不由一紧。

或许是下意识的原因，最终，他还是选择帮顾晚烛。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在脑内寻找现在对他有帮助的诗词。

几秒后，只听他缓缓道来。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注1)

“山有扶苏，风雨凄凄。”(注2)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注3）

话音一落，只见无数藤蔓遍地丛生，迅速从地面冲出缠上怨魂的身体将他们牢牢困住。

然后，藤蔓迅速生长变成一棵棵参天树，狂风暴雨来袭，卷起遍地的梨花。

一时间，乱花纷飞，竟像极了鹅毛大雪。

正如沈雾燃所预料的那样，梨花落地，大雪成。

所拂之地，遍地雪白。

沈雾燃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眸内不知什么意味。

再看看周围的怨魂，被梨花所碰的，全都变成了冰雕。

不仅如此，冰雕上还有许多裂缝，随时都会裂开。

见自己帮到顾晚烛，沈雾燃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

可当他寻找顾晚烛的身影时，却发现眼前根本没有。

沈雾燃一慌。

什么时候不见的……

他下意识的在一座座冰雕中寻找顾晚烛的身影，脚步中尽显慌乱，就连眸内也是他不曾察觉的着急。

走着走着，四周的冰雕突然破裂。

刹那间，冰晶四溅。

沈雾燃一时间忘记了躲避。

关键时刻，一人出现拉走了他。

“愣着做什么，不知道躲开吗？”

说话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顾晚烛。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现在已经变回来，此时眉头紧蹙，神色中透露着些许紧张的看着他。

他……是在关心我吗……

沈雾燃错愕的看着他。

一时间，他竟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而现实也没有给他机会，只听空中传来几声奸笑，地面猛然剧烈晃动起来，比上次多数倍的怨魂再次从地下冒出来。

这次的怨魂和上次的相比，明显怨气更重。

沈雾燃环视四周一圈，面露难色。

顾晚烛一把将他拉到身后，“别怕。”

沈雾燃没说话，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种诡异的感觉，好像事实并不是他们所见的这样。

他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思考因果试图寻找不同之处。

就在这时，他脑内想起另一人的声音。

“镜中花，水中月，是真是假，自在其中。”

“什么？”

沈雾燃下意识在心里反问，却引起顾晚烛的注意。

被他忽然一看，沈雾燃一惊，又很快反应过来，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问题。

顾晚烛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他一番，后才收回目光。

转身后，眸内若有所思。

身后的沈雾燃继续问着。

“什么意思？”

那人没回话，沈雾燃只得自己思索。

思索一番，内心划过一道清明，白日所见的那个僧人说的便是这句话。

沈雾燃深思着话中的深意，试探性问道：“若是如此，那现在所见的这些都是虚假？”

那人没回话，顾晚烛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沈雾燃假装没看到顾晚烛，等对方的回应。

几秒后，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错，但是如何破除还是要看你怎么决定。”

“决定？就算我有决定也实行不了，没有灵力。”

那人却道：“不，我说过的，灵力只是外在，有没有与否并不重要，契机到了自会恢复，重要的还是你怎么想。”

语毕，那人的声音没再响起。

可他的话却一直在沈雾燃脑内回荡。

我怎么想吗……

他瞥了一眼顾晚烛。

若是告诉他，他是否会帮忙？

正当沈雾燃犹豫之际，顾晚烛突然道：“仙尊若是有好办法便说出来，再拖下去可就不好了。”

说完他还指了指外面不断往结界上撞的怨魂。

沈雾燃愣了一下，然后似是轻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的话……也只能这样了。

他深呼吸一下，后抬眸望着那人道：“如果没错，我们现在身在的地方应该是幻境。”

“至于原因，我想是和那些桃花有关，那些桃花在夜晚变成梨花，算是其中一点。”

“再者，你也说过那些桃林有古怪。”

顾晚烛闻言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他微微挑眉，反问道：“仙尊的意思是？”

沈雾燃的目光在那片桃林停留几秒，后道：“如果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阵法，那么这片桃林极有可能是阵眼。”

顾晚烛点点头，“所以？”

沈雾燃犹豫一下，继续道：“所以，你，能不能帮忙把阵眼毁掉？”

顾晚烛没有立刻回答。

沈雾燃见他久久不语，心里不由紧张起来。

他感觉自己现在无比卑微，竟然还要求人，他这辈子都没怎么求过人。

简直太卑微了。

沈雾燃内心长叹道。

局势当前，卑微就卑微吧，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还要抱顾晚烛的大腿。

况且，他沈雾燃是谁？能屈能伸。不就是让他答应吗？顾晚烛不答应又怎样，他有的是办法让他答应。

只见他轻咳一声，嘴角扯出一个笑，还没开口便听顾晚烛道：“待着别动。”

“？”

他扫视四周一圈，也不知顾晚烛什么时候布下的符纸阵，那些怨魂此刻全被定在阵中。

顾晚烛站在怨魂中间，手里拿着一条长鞭。看着那个背影，沈雾燃可以感到他身上环绕的威压。

下一瞬，顾晚烛说了一句话，沈雾燃没有听清，只隐约听到“雾中影”三个字。

而后，顾晚烛将鞭子抛起，再落回手中时已经变成一把剑。

看着那把剑，沈雾燃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随后，顾晚烛念动咒语，手中的剑化作千万把。

下一秒，顾晚烛的身影出现在他身旁。

只见他微微抬手，千万把剑分成两部分。再落下，那些剑便齐刷刷刺向两边的桃林。与此同时，他们周身的怨魂也未能幸免。

一瞬间，场面混乱无比。不仅有怨魂的尖叫声，还有满天尘土飞扬。

见状，沈雾燃还在想如何躲避。只觉腰间一紧，顾晚烛搂住他脚底一点带他退到了寺庙的屋顶上。

沈雾燃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在屋顶上，脸色倏然一白然后抱紧了顾晚烛。

见他这幅瑟瑟发抖的样子，顾晚烛眸内有些说不明的意味。

“你，怕高？”

沈雾燃点点头。

顾晚烛接下来没说话。

待一切恢复正常，他带着人跳了下去。

一回到地面，沈雾燃瞬间感觉如释重负。

其实他倒也不是怕高，只是有阴影，因为小的时候被人在房顶上吊过好几天，所以或多或少有些阴影。

他深呼吸几次平复心情，后看着熟悉的寺庙。

桃林果然就是阵眼，沈雾燃心道。

他还有待下一步行动，突然眼前桃花飘过，那僧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他又说了那句话。

“镜中花，水中月，孰真孰假，如何相辨？”

说完没了踪影。

沈雾燃一时不解，回头去看顾晚烛愣是一惊。

只见自己身后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顾晚烛的身影？

不仅如此，他的周围也逐渐白雾四起。

注1引用佚名《野有蔓草》

注2分别引用佚名《山有扶苏》和佚名《风雨》

注3引用范云《别诗》

附上此次小剧场

栖梧:尊敬的沈仙尊，您这次又是处于什么帮助了顾晚烛？

沈:没什么，想帮就帮了

栖梧（恍然大悟）

沈（当机立断）他的意思是我以后有恢复灵力的可能？

栖梧:不知道，你自己想自然能，但是，友情提示，还是看你自己怎么想。他说的不错，有些东西真的要看你怎么想。

沈（思考，点点头）那记忆？

栖梧（卖关子）:时机到了你自会知道

沈……

栖梧（感到杀意）好了，就这样，相信我，你以后该有的都会有（OS：当然，不敢有的也会有，只是……）

（叹气）

沈（还没说够）

栖梧（强行打断，推走）好了好了，我需要休息了，您老也快回去吧，你家那位等着呢。（OS:再不走，我小命不保）

……

顾（想出场）

栖梧（强行按回去）

由于某人不在，所以此次采访到此结束。

谢谢大家，早点休息。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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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