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岩城的清晨总是在叮当作响的敲打声中到来。
钟离辰安站在租住小院的炼器室里,深吸一口带着金属气息的空气,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
对他这个炼器师而言,这座城池简直是人间乐园。
炼器室中央,三张设计图平整地铺在案上。最左边是给凤倾设计的凤翎鞭,金红相间的设计图上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中间是即墨寒冽的墨渊剑,简约而霸气;右边则是他自己的牵机伞,结构最为复杂。
“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吧。”钟离辰安摩拳擦掌,取出了炼制墨渊剑所需的冥铁。
冥铁一般是形成于极阴寒的“玄冰髓”或“九幽寒脉”的核心之处,在极致的水属性灵脉中,历经千万年孕育而成。属于至阴至寒的水之精粹,是在某种极寒法则的影响下,性质有一定的几率发生转变,由液态的极寒真水“固化”而成的一种特殊金属。因其蕴含着如同冥府般深沉、死寂的寒意,故得名“冥铁”。
冥铁比天雷铁还要稀有一些,不过作为给修水系灵力的即墨寒冽炼造本命法器,同属水系的冥铁更为合适,而且冥铁蕴含的力量不仅极寒,更具有侵蚀、同化的特性,能无声无息地侵蚀对手的灵力,将其冻结、瓦解,极大的契合了即墨寒冽所练的《九幽诀》,这也是钟离辰安选择冥铁作为即墨寒冽本命法器主要灵材的原因,不过能遇上冥铁还不止一块不得不说是好运使然。
冥铁的稀有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它的锻造难度。
质地沉重的冥铁,锤炼起来格外费力。钟离辰安挽起袖子,运起灵力,锤子落下时迸发出耀眼的火花。其质地沉重而坚韧,但敲击时发出的声音却异常沉闷,甚至微不可闻。
千百锤过后,冥铁的表面开始呈深幽的蓝黑色,黯淡无光,仿佛能吸收周围的光线。触之并非刺骨的冰冷,而是一种能渗透灵魂、让灵力流转都为之一滞的“沉寂之寒”。其质地沉重而坚韧,但敲击时发出的声音却异常沉闷,甚至微不可闻。
他完全沉浸在炼器的世界中,时而皱眉思索,时而恍然大悟,嘴里还不停地自言自语:“冥铁性寒,需以阳火慢慢锤炼...不对,这样会破坏内部结构……对了!可以先用温灵阵预热!”
炼制的第十二天,冥铁终于初步锤炼完成。但子母剑的设计遇到了难题。母剑作为子剑的剑鞘,需要极其精确的尺寸把控。钟离辰安反复测量计算,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他喃喃自语,又一次调整了模具的尺寸。
就在他全神贯注时,隔壁传来小豆子的声音:“黎大哥,我老师傅让我来送点新到的火晶石!”
钟离辰安吓了一跳,手中的锤子差点砸偏,他无奈地摇摇头,这小豆子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小豆子是隔壁老周炼器店的学徒,而这个老周就是他们逛素炼阁时开口要卖他们冥铁的老者。
说来也是奇怪虽然他在素炼阁也买了一块冥铁但远远不及老周手里那块大,按说手里有这样的灵材自己又是炼器师应该也不会缺钱,也不知为什么要在这儿附近开一家破破烂烂的炼器店还跑到人家店里和小伙计讨价还价,真是搞不懂他怎么想的。
大约两旬后,墨渊剑的雏形终于完成。接下来是最精细的步骤——在剑身篆刻聚灵阵。钟离辰安取出一套特制的刻刀,每一笔都小心翼翼。这个过程需要极高的专注力,稍有分心就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就在阵法即将完成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钟离辰安手一抖,刻刀在剑身上划出一道细微的偏差。
“完了完了!”他哀嚎一声,连忙检查损伤程度。幸运的是,这个偏差恰好落在阵法的一个节点上,反而让灵力流动更加顺畅。
“因祸得福啊!”钟离辰安喜出望外,对这个意外之喜十分满意。
墨渊剑完成之后接下来就是秦青的凤翎鞭。这件法器最考验耐心,需要将灵蛟筋、焰心藤和星纹砂炼制的砂线精心编织在一起。
灵蛟筋是他们在无尽海合力杀了一头五阶幼蛟所得,当时为了杀它,他们三人纷纷重伤,好在遇见的只是幼蛟,不然他们就不是重伤这么简单了。
本来灵蛟筋属水和凤倾的火系灵力相冲,但是手头上最好的能炼造鞭子的材料就属它了。除了灵蛟筋他还加入了和凤倾属性相合的焰心藤,为了中和属性相冲的灵材,他又加了星纹砂炼制的砂线,星纹砂暗含星辰阴阳之力,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中和材料了,但是每多一种灵材就会让炼器过程更难一分。
“三种材料属性相克又难以融合,得想个办法啊。”钟离辰安挠着头,在炼器室里来回踱步。
最后他灵机一动,跑去向秦青要了几种可以炼制调和灵力丹药的灵药材。将药材融化后掺入材料中,果然极大地平衡了三种材料的属性。
剩下的编织过程属于精细活,技术含量不算太高。
钟离辰安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各色材料间,时而加入一缕金线,时而嵌入一颗细小的宝石。
他完全沉浸在创作中,连饭都忘了吃。
“鞭子不仅要耍起来要英姿飒爽,还要好看。”他一边工作一边嘀咕,“秦青那丫头最在意这个了。”
最妙的是把手处的幻形阵。幻形阵的加入是他的突发奇想,他觉得鞭子的作用太过单一,所以在设计时加入了自己的想法,使得鞭子不仅能变成剑,还能根据使用者的心意短暂幻化成其他形状。
炼制自己的牵机伞时,钟离辰安更是倾注了全部心血。原因就是炼造牵机伞所用的材料虽不如另外两件法器,但是炼造难度却是最高的。
这件法器结构复杂,光是伞骨就有十八根,每根都要单独炼制。
银箭鱼鳞和冰蚕丝的融合遇到了大麻烦。两种材料始终无法完美结合,防御和攻击属性总是相互冲突。钟离辰安试遍了所有方法,急得在炼器室里团团转。
这天傍晚,醉醺醺的周老来串门,瞥了一眼半成品,嘟囔道:“小子,你太执着于平衡了。有些东西生来就是要极端的。”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钟离辰安恍然大悟,决定让两层伞面保持相对独立,反而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协同效果。
伞面绘制更是考验手艺。翠竹要画得苍劲有力,橘猫要画得栩栩如生。钟离辰安特意调制的灵墨,让图案在月光下会微微发光。
最费时的是在伞骨内暗藏紫晶针。每根针都要单独炼制再嵌入,过程繁琐至极。
一开始小豆子自告奋勇来帮忙,结果手忙脚乱把针撒了一地。
“黎大哥,对不起!”小豆子哭丧着脸。
钟离辰安哭笑不得:“算了,你还是帮我看着火候吧。”
百日之后,三件法器终于大成。注灵融血的那一刻,整个炼器室光华大放。
凤翎鞭在秦青手中如活物般灵动;墨渊剑与莫寒气息相合,剑气凛然;最奇妙的是牵机伞,伞面上的橘猫在月光下看着竟然像会动一样!
“这是法器自主产生的灵性。”钟离辰安惊喜交加,“没想到真的能做到!不枉我废了这么多心力。”
不过对于他而言还是有一定遗憾的,他在完成伞面绘制的那一刻就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寻到鲛纱让牵机伞更加完美。
望着伙伴们满意的表情,百日来的辛苦都化作了满足。钟离辰安抚摸着牵机伞,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下一件法器的设计了。毕竟,对一个真正的炼器师来说,创作永远没有终点。
老周知道他完成了他们的本命法器也来看了成品,看得出他十分欣赏这三件法器,当他的目光掠过墨渊剑时不由一怔,心里不由的有些酸涩。
“黎小子,你以后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老周有些感伤到,他在这一刻清晰的知道他自己永远都比不上这个后辈了。
“那是当然”钟离辰安双手叉腰,微微抬着下巴,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只不过还是有些可惜。”老周悠悠道。
“哪里可惜了?”老周突转的话锋,让钟离辰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现在只是玄阶炼器师,这三件法器虽说都是玄阶顶级的法器,但以你们的天赋肯定不止于此,玄阶顶级法器与你们现在而言当然绰绰有余,但是你们的境界总是会升的,到那时这些就配不上你们的实力了。而且要是机缘好的话甚至能有灵器乃至圣器的传承。”
不得不说老周是真心看得起他们的,不过对于凤倾来说用什么法器不重要,反正作为炼丹师总有人保护她的。而在即墨寒冽看来,那些未知的灵器还有圣器都比不上钟离辰安倾心为他炼造的这把墨渊剑,他都会是珍惜这份情谊。
“虽然现在只是玄阶顶级,那也只是我的实力受限,只要我的实力提升,我也会将他们提升到灵器、圣器的品阶”钟离辰安的自信发言震惊到了另外几人。
“你说什么?这是可以升级的法器?不是只有圣级炼器师才能炼制可以升阶的法器吗?”同为炼器师的老周最是清楚高阶炼器师可炼低阶法器,但低阶炼器师是不能炼制高级法器的,除了灵力受限之外就是因为低阶炼器师不能掌握高阶炼器技法。
“当然不是,只要升阶的炼器技法,自然可以给低阶法器提升品级,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现阶段就要炼制本命法器,我看起来像傻子吗?”钟离辰安对于几人对他炼器技法的不信任,有些不高兴的轻哼了一声。
老周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凤倾和即墨寒冽对视一眼也发现了问题有点大了,偏偏钟离辰安还在说“而且,你们没听说过‘自制法器不一定是最强的,但最强的一定是自制法器’吗?”
凤倾突然一愣,她好像听过这句话,但是在哪儿听的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不过她现在也没功夫想了,她和即墨寒冽联手镇压了还要说出惊世骇俗之语的钟离辰安。
本来他们一直惯行的就是低调,再让钟离辰安嚷嚷几句,估计整个金岩城都要知道有个叫黎辰的能炼制升阶法器的玄阶炼器师了。
法器通灵,还能升阶,这确实不像是玄阶法器具备的特征。
不是他们不信任周老,但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他们三个凝气、问道境的小修士身怀如此法器,无异于三岁孩童抱金砖行于闹市。
三人送走还没缓过神的周老就立马聚在一起商量后续的打算。
“看来我们得提前走了。”即墨寒冽言简意赅,眉头微蹙。他习惯了低调隐匿,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
钟离辰安有些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对不起啊,我只是……”
“现在说这个没用。”凤倾打断他,思路清晰,“原定是乘坐下个月的云舟,现在看来等不了那么久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金岩城,而且不能太引人注目。”
即墨寒冽点头:“我去打听最近有无离开的商队,混在商队里比单独乘坐云舟更不显眼。”
凤倾补充道:“我去把之前买的但用不上的材料处理掉,换些路上必备的丹药和灵石。动作要快,但也不能显得太急迫,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钟离辰安看着两人:“那我呢?”
凤倾和即墨寒冽同时看向他,异口同声:“你!老老实实待着!别再口无遮拦就行了!”
钟离辰安讪讪地缩了缩脖子。
接下来的半天,即墨寒冽和凤倾分头行动。即墨寒冽凭借着一贯的冷静,很快联系上了一支明日清晨就要出发前往内陆的中型商队,付了不菲的费用,为三人争取到了随行护卫的临时身份——这既能合理掩饰行踪,也比普通乘客更不易被查探。
凤倾则去了相熟的几家店铺,以“师门急召,需立刻返回”为由,将部分材料折价卖出,又购置了大量丹药和旅途用品。她表现得恰到好处,既有几分匆忙,又不至于引起怀疑,甚至还跟丹药铺的红姐抱怨了几句“师门长辈折腾人”。
傍晚时分,两人回到小院,将情况一说。
“商队明早卯时初刻在东门外集合。”即墨寒冽道,“我们今晚就收拾妥当,凌晨悄悄出发。”
钟离辰安看着住了几个月的小院,有些不舍:“唉,还没跟周老、小豆子他们好好道个别呢。”
凤倾有气无力的回了他一句:“你是想告诉全城的人我们要走了吗?”
是夜,三人仔细收拾了行装,将最重要的物品,特别是三件新炼制的本命法器,都用特殊手法遮掩了灵光,小心收好。钟离辰安更是给每件法器都做了个不起眼的布套,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行李。
第二日天还未亮,三人便悄然离开了小院,没有惊动任何邻居。到达东门外与商队汇合时,他们已是一副普通低阶修士的模样,混在几十人的商队里,毫不显眼。
商队管事是个满脸风霜的中年汉子,看了眼即墨寒冽背着的用布包裹的墨渊剑(伪装成普通重剑),又看了看凤倾和钟离辰安,粗声粗气地说:“你们三个,路上机灵点,听安排。虽说付了钱,但要是遇到事不出力,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即墨寒冽沉稳地点点头:“自然。”
当庞大的商队缓缓启动,离开金岩城时,钟离辰安回头望了一眼在晨曦中泛着金属光泽的城墙,心中有些怅然,但更多是松了一口气。
凤倾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道:“别看了,往前看。等到了鹿鸣仙府,有你发挥的时候。”
即墨寒冽走在稍前的位置,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但紧绷的嘴角也微微放松了一丝。他们成功地低调离开了这是非之地,新的旅程,终于可以继续了。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关于“金岩城出现了能炼制升阶法器的年轻大师”的模糊传闻,还是在小范围内悄然流传开来,并为他们未来的路途,埋下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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