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衍怎么突然会问他这个问题，他对姜洛泱的看法，少年思考了片刻，他对于姜洛泱目前究竟抱着怎样的看法她自己也不知道。

“罢了，你就当我前面在自说自话吧。”顾书衍瞧了眼身边的少年，离开了。

谢昀景站在门前停滞不前，算了，要是想不清的话，就暂时先抛在脑后吧。

今晚用餐的时候，初南音并没有出现，问了收拾身体不适，早早就休息了，可今日瞧见初南音的时候，看上去可不像是身体不适的样子，看来是在躲着他们。

“泱泱，等一会儿我就收拾一下，然后去找你。”江静檀对着姜洛泱说，“如果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一定要及时跟我讲。”

姜洛泱点头，“好。”

吃好喝好了，准备散去，谢昀景想了想，还是把从身旁走过的少女拉住，并递给了她一块香囊，姜洛泱有些诧异地看着谢昀景。

少年别过头，“拿着它，这个有安神的功效。”

姜洛泱望着手中刺绣精美的香囊，最后收下，谢昀景这家伙还是挺会关心人的，就是能够不要那么别扭就好了。

“谢谢。”姜洛泱对他笑笑。

其余三人都走了，就剩下谢昀景还没有离开，他坐在那里，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不是你的，就歇了觊觎的心思吧。”

少年起身离开，一气呵成，另一扇门后，那隐匿着的身影微微颤抖着，谢昀景这种人就不应该存在，讨人厌的家伙。

姜洛泱躺在床上，身旁是特意过来跟她一起睡的江静檀，江静檀转身瞧着看上去有些拘谨的少女，笑着说：“和我一起睡，会不会有些不适应。”

姜洛泱沉默了半晌，点点头，“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子睡觉了，只有小时候偶尔做噩梦了，才会去吵着要跟师尊睡觉。”

江静檀眉眼弯弯，“泱泱小时候也会做噩梦？”

姜洛泱点点头，这可来劲了，她转过去面对着江静檀，“那当然啦，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跑到后山去，被一只野兽追着，我跑了好久，师尊见着了直接当场杀了那只野兽，自那以后，后山那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野兽了。”

姜洛泱眼眸发亮，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全都是对清瑶的依赖之情，但她没有发觉，她似乎越来越熟悉那些过往，甚至都能记起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江静檀：“清瑶师尊确实很宠你，我记得我刚入门的那一年，见到顾师兄背着你到处乱跑，你在他背上笑得很开心，还指使着他，我那时还以为你们是兄妹。”

顾书衍要大上姜洛泱几岁，他也很早就入门，小时候清瑶要是不在，就是顾书衍照看着自己这个小师妹，小师妹性格很乖，不哭不闹，也很好哄，他几乎算是半个爹妈，把姜洛泱养大有他的一份功劳。

所以，很多时候顾书衍其实有点带着像去看女儿的滤镜看着姜洛泱，少女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如今的亭亭玉立，江静檀很是羡慕他们两个之间的这种感情。

姜洛泱把下半张脸埋进被褥，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盯着江静檀，“其实，也有很多时候都会把师兄给气得半死，但是因为有江师姐你在，师兄好像也没有那么孤独了。”

这哪里是要准备睡觉，分明就是少女之间的悄悄话时间。

姜洛泱闷闷的声音传来，“师兄喜欢江师姐，但是师兄是个木头，师尊有的时候也会骂几句木头师兄，但是我能感受到，师兄在转变。”

江静檀一时间有些无言，她不确定地问了一句，真的吗？

姜洛泱小脑袋瓜不停点头，当然了当然了！

江静檀伸手点了一下姜洛泱的脑袋，“好好好，我知道了，快休息吧，明天要去镇上呢。”

姜洛泱乖乖闭上眼，一副要睡觉了的样子，江静檀给她逗笑了，也闭上眼，准备进入梦乡。

半夜，又有笛声响起，吵得姜洛泱在睡梦中都有些不得安宁，但是放在枕头边上的香囊突然散发出一阵金光，屋外的笛声戛然而止。

斗篷人站在屋檐顶上，松开手掌，掌心上的笛子赫然出现了裂痕，看来今夜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斗篷人有些不爽，谢昀景却悄然出现在他身后，“真是难为你了，就算这样还要特意布下阵法，只是恐怕你今夜怕是要难逃此劫。”

斗篷人笑了，面具下的他嗓音有些发闷，“难逃此劫，你还真是能够说大话，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之前说的吗。”

考虑？他谢昀景可没有做傀儡的兴趣，更不想为他人作嫁衣。

“谢昀景，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好奇，我都做了什么吗？”斗篷人丢下手中的笛子，“我们完全可以互相合作不是吗？”

面对眼前人的话语，少年只觉得有些聒噪，他拍拍耳朵，好像有什么不入流的话语进了他的耳中。

“狂妄至极！”斗篷人还要说什么，一柄长剑从他身侧飞过，若不是他躲闪的及时，只怕是要中招了。

顾书衍一跃而上，将佩剑召回，“阁下追了我们一路，还真是辛苦。”

斗篷人也不装，“不愧是修仙界的少年天才，也是，那两个怪物教出来的弟子确实也不会差到哪去。”

“谬赞。”顾书衍说，“只是不知阁下这么做的意义是为了什么，特意布下阵法就只是为了让我师妹进入梦境，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顾书衍一旁的谢昀景的睫毛缓缓垂下，“是跟某个人合作了，我很好奇，他究竟允诺了什么样的好处？”

斗篷人有些不屑，“我还需要他给我好处？”

凡人给的好处，无非就是那些金银财宝，美色权利，只可惜这些他通通都不需要。

他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有他自己的原因，他要一点点地涣散这个城镇上面所有人的人心，他要让这些人能够为自己所用，这才是他最终的目标。

“那些在梦境中死去的人都是你杀的？”顾书衍语气严肃凌厉。

斗篷人笑着张开双手，“我只是让他们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是他们自己不愿醒来，要在梦中死去，这可不能怪我。”

他不过就是略施了一点小伎俩，让那些人能够梦见自己想见的人，他们明知是梦境，却也甘愿沉溺其中不愿醒来，这又能怪得了谁，这是他们自己的原因。

人类就是这样子，只要你稍微创造一个美梦，稍微平复一下他们在现实中的不满，哪怕有人明知那是虚假，却也还是自愿沉沦，能够醒来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谢昀景语气嘲讽，“不过是利用了人类的一小个弱点，就在那里沾沾自喜，这样的你似乎也不怎么样。”

斗篷人听到少年这番话语，也不生气，语气带笑地回答他：“这哪里是利用，分明就是在满足他们，你看看有多少人是自愿的，他们宁愿自己在虚幻中被一点一点地吸干精气神，也不愿意醒过来。”

顾书衍额角跳动了一下，“我看是有些人想醒过来，你不让吧。”

斗篷人的展开双手的动作停下来，他瞧着顾书衍，“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怎么，你听不懂吗？”谢昀景拿出长剑，与顾书衍并立，“师兄，还是早点结束吧，我那个香囊可撑不了多久。”

顾书衍点头，几道身影在空中划过，或许目前两个少年人确实实力还有点欠缺，不过对付一个没有完全恢复的斗篷人确实够了。

“你们两个二打一，不公平。”

谢昀景才不想听这人废话，管他公不公平的，他一脚踹上斗篷人的腹部，斗篷人飞出去撞在墙上，只是这好巧不巧，撞在了姜洛泱屋子的墙上。

顾书衍一脸震惊地看向谢昀景，“……你？！”

谢昀景没有躲开他投过来的视线，只是稍微咳嗽一声，“吵不到她们的，放心。”

顾书衍这才稍微放下心，他走到姜洛泱屋子前，想要查看斗篷人，结果这人早就溜了，只剩下一件黑色斗篷留在门前。

谢昀景笑了，“贪生怕死的家伙。”

顾书衍瞧着手上的斗篷，嫌弃地丢在一旁，这次给他逃了，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另一头屋子里，初南音跪坐在地上，模样虔诚，嘴里念念有词，而前面的桌上摆放着的正是姜洛泱在梦中见到的那座佛像。

屋门被一阵狂风吹开，一张纸条飘在他跟前，初南音心有灵犀般睁开眼，捡起纸条看了眼上面写的字，然后站起来走到佛像前，借着香火点燃了。

姜洛泱度过了一个祥和宁静的夜晚。

“昨晚睡得还好吗？”江静檀和姜洛泱一出来，顾书衍就问她们。

江静檀：“还不错，不过昨夜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声。”

谢昀景倒了两杯茶水给她们，“昨夜的确有笛声响起，不过我们已经解决了。”

江静檀有些疑惑，她怎么感觉不像是笛声，倒像是谁有什么巨大的物品砸落在地面上发出的重响，或许是她想多了？

姜洛泱看上去倒是很开心，她看着谢昀景，说了声谢谢，她昨晚还是有听到一些笛声，但是不过片刻就突然消失，或许是这个香囊起了作用。

顾书衍有些不爽地看着两人，怎么就只跟他说谢谢，他呢？

姜洛泱注意到了来自自家师兄火热的目光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谢谢师兄，我就知道师兄最好了，所以我们今天要出去吗？”

顾书衍的脸色这才好了些，“我们等一会儿去打听一些消息，正好再去看一看，那些在梦境中逝去的人最后都做了什么。”

反正，这件事情肯定是跟初南音有关系，只是他们现在还没有证据，可以清楚地证明幕后凶手跟他有关。

姜洛泱嗯了一声，然后凑近顾书衍，也不知道在他耳边悄咪咪地说了些什么，只见青年目光看向江静檀，脸色有些红润。

江静檀立马躲开了视线，不小心撞进了谢昀景的眼睛里，少年沉默望着她，然后先一步移开，他好像逐渐开始释怀了，江静檀想，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大街上人来人往，比他们刚开始到的那天多了好些人，或许是因为这几天里，即便初南音回来了，好像也没有再发生死亡事件，所以他们都没那么害怕了。

“大娘，在这里卖豆腐的那位姑娘呢？”

大娘有些奇怪，她看了眼姜洛泱，“姑娘，我在这里卖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到你说的那个卖豆腐的姑娘，你是不是记错了？”

什么？

姜洛泱有些不相信，“就是跟我差不多高，穿着一件素色衣裳的，前几日还瞧见她在这边卖豆腐。”

大娘表情开始怪异紧张，“姑娘，你会不会是记错地了，还是你做梦……”

这大娘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作假，那么前些日子，他们来的时候那个卖豆腐的姑娘就是有人假扮，难怪那时候那么热枕，还特意跟他们透消息。

江静檀上前一步，“大娘诶，你这果子看上去不错，给我来些。”

“好嘞好嘞。”

江静檀见状抛了个眼神给顾书衍，青年接收到了，“大娘，您知不知道那个初南音？”

大娘正拿着果子一个劲地塞，“哦，你是说那个公主是吗，怎么可能不知道。”

大娘把果子递过去，姜洛泱立马接下，给她银子，她才继续说：“他这人可邪了，你们最好还是离他远点，连自己的生身父母都不爱，倒也有些可怜。”

看来，初南音的身世情况倒也不算是个秘密。

“那可不。”旁边一个卖面具的女人接话，“要我说也是邪乎，本来都能回去，却因为那位又发疯说不要接他回去，要我说啊，那些死去的人也不算是无辜，多少不多做了些坏事。”

果然，八卦是得到消息的最好途径。

姜洛泱跑到另一个摊子前看起面具，她还担心老板会关注她，特意说了一句，“您说您的，我看看。”

老板说好，就继续八卦起来。

“诶对对对，我可听说了，我媳妇的弟弟的儿子的舅舅的儿子，就在那官府里，听说前几日那几句尸体突然就**了，这可把他们吓到了。”

尸体**了？果然有猫腻。

“什么时候啊！”

“嗯，好像就两天前的夜里。”

那不是他们来的那天吗？

“官府那些人都不敢说出来，生怕呀，人心惶惶的。”

“不过要我说，那些个在梦里死去的究竟梦见了什么，之前不是那些捉妖的也来过，其中一个不还自愿死的，真奇怪。”

“要我，银子都没花完，我才不死呢。”

看来，他们得去官府一趟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进去，不过按照尸体**这种说法，应该会有留下些什么痕迹吧。

顾书衍：“我去官府一趟，你们在这继续打听。”

江静檀也想跟他一起去，顾书衍同意了，只剩下谢昀景和姜洛泱，他俩四目相对。

“姑娘，您看好了没？”

姜洛泱：“啊，就这个吧，这个好看，多少钱？”

还没等姜洛泱问出价格，谢昀景就已经取出来银子给老板了。

“这有些太多了，要不你们再挑几个？”

姜洛泱就随手又拿了几个，她嘴里说着够了够了，拉着谢昀景就要走，恰恰有一个人走过撞了她一下。

谢昀景扶住她，“没事吧。”

姜洛泱摇摇头，回头看了眼撞了自己的那个人，这人也是有毛病，这么宽一条道不走，非要跟她走一起撞她一下，这不是故意的么。

姜洛泱看上去有些生气，拍了拍自己刚刚被撞到的地方，嘴里还念叨着撞到人了，也不说声抱歉，真是没有礼貌，诅咒他。

谢昀景也觉得有些奇怪，但是那个人已经消失了，看不见他的踪影，正好前面有个卖糖葫芦的老婆婆，谢昀景拍拍少女肩膀，“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少女眼前飞过一片玄色，等到谢昀景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串糖葫芦，“给你。”

目光被红艳艳的糖葫芦给吸引住，少女有些震惊地抬头看向少年，这还是那个谢昀景吗，该不会是被谁夺舍了吧，不然怎么会主动给她买糖葫芦。

谢昀景有些不悦，“不要，那算了。”

“要要要！”眼看着谢昀景就要把糖葫芦丢掉，姜洛泱急忙接过糖葫芦，然后又挑选了一下手里的面具，塞了一个给他，“这是回礼，谢谢你。”

谢昀景盯着手上的面具看，是一只小狐狸，他看了一眼姜洛泱，她已经欢欢喜喜地吃起来糖葫芦了，少年隐晦地弯了下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