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卿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身下的床被干净整洁,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床架上的雕花装饰更显不凡。向屋内看去,正中央是一张紫檀木做的桌案,上面摆放着价值不菲的茶具瓷器,以及几样精致的糕点。桌子右侧是大理石石案,案上磊着几卷画卷,并几方砚台以及各色笔筒。
墨香浮动,别有一番风韵。
他这是从牢房里出来了?苏云卿尝试着挪动身体坐起来,却因浑身酸软又倒回床上去。昨天在牢里他被景和折腾得不轻,连嘴皮都破了,现在都觉得腮帮子疼。
可这次,苏云卿就没有修为来帮助他恢复正常了,不由得暗自骂了几句脏话。
刚来就这么狠,这谁受得了。
苏云卿脸色黑沉,如果不是在收徒大典上,察觉出景和对他的态度有那么一丝不对劲,让他怀疑其实景和是有记忆的,因此才会用阴阳九转炉进入新的梦境。
而在这个世界,景和的性格又与上个世界截然不同,不按常理出牌,的的确确像是不认识他,竟让苏云卿有几分不知所措。
之后又为了从地牢的困境中脱离出来的,做出一副臣服的模样,试图降低对他的戒备,谁知竟激起了那人的兽性。
“啧。”苏云卿烦躁的咂了声嘴,不管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正这么想着,门外忽然传来对话声。
“奴婢参见皇上。”
“嗯,先起来吧,孤问你,里面的人醒了吗?”
“回禀皇上,奴婢方才进去看过,贵人还未起身。”
“唔....知道了,先给孤把房门打开。”
苏云卿神色一凝,赶紧拉好被子闭上眼,假装自己还在睡觉。
吱呀——
房门被宫女从外面推开,一袭明黄色皇袍的景和摇着玉骨扇,唇边含笑,迈着悠哉的步子缓步进入门内,其他侍人皆不得入,全都守在门口,又将打开的房门关上。
“啪嗒,啪嗒。”软底靴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很轻微,然而苏云卿也不知是这幅身体本身就有内力还是因为闭上眼看不见的原因,导致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锐,反而听得十分清晰。
脚步声由远极近,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阵阵颤抖,让苏云卿的神经步步紧绷起来。
良久,脚步声停在了床边。
苏云卿屏住了呼吸,心脏紧张地砰砰直跳,身体僵直一动不敢动。
又过了会,苏云卿听见站在床边的人轻笑一声,紧接着有什么轻柔的东西落在了他苏云卿的脸上,有点痒。
“卿卿,你若是再不睁开眼,孤就要一口一口把你吃掉了。”
缕缕龙涎香伴随着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朵上,甚至还有什么湿软的物体沿着耳廓反复舔舐,吮吸出啧啧暧昧水声。
苏云卿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倏地睁开眼,偏开脑袋躲过景和的亲吻,瞪大双眼惊悚地看着他,好似受到了惊吓的猫崽子。
“呵...”景和明亮的黑眸里盛满笑意,连带着几分遗憾,“还以为你会故意装作睡觉不醒,引诱孤把后面的事情进行下去呢。”
他凑近苏云卿,双手撑在苏云卿身体两侧,从他背后看过去,就像是把苏云卿抱在了怀中。
“恰好孤也有点想配合你,不如你接着睡,我继续?”景和笑盈盈,语气天生自带几分威严。
苏云卿拼命摇头,面带尴尬地说,“还,还是不了吧,我都已经醒了。”他眼珠子一转,故意转移话题道:“你...陛下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孤是这天下之尊,想知道你的名字不难。”景和说。
“那想必陛下肯定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了吧?”苏云卿试探道。
也不知道哪一个字眼触及到了景和的逆鳞,他募地收起笑脸,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苏云卿,眼中闪烁着似凶兽紧盯猎物的光,缓声道:“孤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谁的人,从你自那天字牢房中出来的那刻起,你就只属于孤一个人。”
“生生世世。”
景和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尤其是最后四个字,犹如给苏云卿打上了印记般,令他再也无法从景和的身边逃脱,不容拒绝。
“我...”苏云卿喉间一紧,在景和气势迫人的直视下,升不起一丝反抗的心思。
良久,他才轻轻应道:“好...”
景和闻言,方才缓下脸色,又变回最初那副慵懒邪气的样子。
他朝苏云卿伸出手:“既然不想睡了,就起来陪孤去个地方吧。”
苏云卿在景和亲手“服侍”下穿戴好的衣服,原本只需要一盏茶不到的时间,硬是被景和拖长了半刻钟。
期间被景和吃了不少豆腐,气得苏云卿敢怒不敢言,憋着火不和景和说话。
景和带苏云卿去的地方是皇宫里某个隐秘的偏殿,他没让宫女侍从跟着,独自带着苏云卿走过去。
这间偏殿年久失修,无人问管,由里到外都透露着阴森可怖的气息,活像是间停尸房。
外墙上的墙皮大片大片脱落,露出内里的砖石,院子里满地都是落叶也没人清扫,房檐上结满了蜘蛛网,以至于站在这片地域中都让人觉得灰扑扑的,空气都很脏。
苏云卿皱眉,摸不透景和带他来这里干什么。他亦步亦趋的跟在景和身后,在景和推开门进入偏殿时也紧随而入。
诺大的偏殿内部不比院外好上多少,空荡无物,阴沉昏暗,窗户纸呈暗黄色,密不透风。地板上满是深色污渍,混杂着难闻的臭味,刺激着苏云卿的嗅觉,他忍不住后退几步。
偏殿最里面似乎有两团黑乎乎的不明生物被苏云卿的脚步惊动了,蠕动着身子朝门口的方向爬来。
随着不明生物的靠近,衣料摩擦地面以及“啊啊”嘶哑的声音逐渐清晰。
苏云卿定睛一看,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脚底钻进身体里,手臂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那两团黑乎乎的不明生物分明就是两个人!
这两人看不出是男是女,满头长发花白又稀疏,像是长时间没清洗过打成结乱七八糟。一身破布衣裳难以蔽体,显露出粗糙又满是伤痕的身体。最可怖的是,那十个手指头上的指甲都被生生拔掉了,连舌头也被割掉,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双目浑浊无光,唯独在看向景和时,才露出恐惧的眼神,接连不断地向他磕头。
一下一下,头嗑在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响声在寂静偏殿里清晰可闻。
景和厌恶的皱起眉头,冷着脸扯过偏殿内仅有的一张床上薄被扔在两人身上,遮住那肮脏的躯体道:“孤之前说过,孤不喜欢有脏东西在孤眼前出现,免得污了孤的眼,你们为什么不听,嗯?”
帝王之气威猛如山,压的两人喘不过气,抖成筛子般把头磕得更响了,张着嘴一直“啊啊”叫,似乎在说“陛下饶命”。
景和充耳不闻,一脚踢开试图爬到他脚边祈求原谅的人,毫不客气辱骂道,“别拿你的脏手靠近孤!”接着用玉骨扇扫了扫软靴上的灰尘,又把玉骨扇扔掉,眼神轻蔑,“孤惜命得很,怕染上什么脏病。”
那人本就骨瘦如材,景和下脚又颇为用力,直接把对方踢出几米远,佝偻着身躯,痛苦呻.吟。
苏云卿这时才看清那人竟是名女子,只不过太过瘦弱,让人无法一眼就认出来。
莫名其妙对待女子如此恶劣,种种行为令苏云卿心下略有些不舒服,他所认识的玄门宗主景和绝不是这样的人。
“陛下,你....”苏云卿下意识的拉住景和的衣袖,开口想要劝阻。
只不过刚开口说出几个字,就被景和抬手打断,随意问道:“你想替他们求情?”
苏云卿闭口不言,算是默认。
景和沉吟片刻,接着又道:“世人皆说孤暴戾恣睢,任性妄为,就连孤的大臣们都不愿意把他们的儿女送进孤的后宫。”
“可他们不知道,若孤不这样做,恐怕在儿时就已经早夭。这些,孤以为你是知道的...”景和叹息,有些失落,又有些别有深意的看了苏云卿一眼,看得苏云卿心底发毛。
他顿了顿,转而又看向那两人,一手指着还在不停磕头的那人说,“这人是我的乳母,在我年幼时曾让我吃馊饭,学狗爬。若遇上她心情不佳的时候,还会用细针扎我的手臂。”
然后又指向那痛苦呻.吟,倒地不起的女子说:“那人是孤的好父皇赐给孤的女官,曾在我八岁那年,想把我当成娈童亵玩。”
“现在,你还想替她们两人求情吗?”景和的语气无丝毫起伏,好似在询问仅仅是寻常问题。
馊饭,狗爬,针扎,娈童.....几个词语听得苏云卿恨不得打前几秒的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这般猪狗不如的人,他真是脑子进水了才觉得她们可怜。
他忙不迭撸起袖子,表情严肃,义正言辞的说道:“并不,我现在只想揍他们一顿,以消我心头之怒。”
点击弹出菜单